回程的路上，沈若晗开着车，车里放着一首《最熟悉的陌生人》。
明明是毫无关联的歌曲和事件，许是“熟悉”两个字触发了某个开关，沈若晗里竟然又想到了陆老爷子之前说的那句话。
——你与我那故人有几分相像。
冷不丁，她想到了她从母亲留下的遗物中看到的一句话。
——女儿五官像我，可眉眼间的神韵却越发像你了。这么多年多去，我以为我还是恨的，如今想来，却是不恨了。
“刺啦！”
车子猛地在马路上停了下来，沈若晗脸色有些凝重。
你？哪个你？
当年她以为母亲说的是她那个渣爹沈昊，现在想想，却陡然发现一丝不对劲。
她母亲去世之前就知道了沈昊虚伪花心的本性，也知道沈昊在外面留了种，怎么可能不再恨沈昊？
如果不恨，最后又怎会生生被沈昊和李茹茹两人逼死。
沈若晗握紧了方向盘，触及往事，被藏在心底的恨意再次喷涌而出。
突然这时，从车外传来一阵尖锐的鸣笛声。
思绪被打破。
沈若晗回神，听见后面有人在骂骂囔囔。
“前面的奥迪怎么开车的？！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突然刹车又不开，笃定了老子开个面包车不敢碰你是吧？”
“你再不让，老子今儿个就让你瞧瞧，我五菱宏光没在怕的！”
话音刚落，后面就传来了汽车引擎轰鸣的声音。
沈若晗眼皮一跳，知道是自己不对，连忙发动了车子，满怀歉意地将车转进右边那条侧道上。
“小样！”
一道呼啸声从耳边刮过，只见开过去的面包车降下了车窗，一个身材彪悍的男人在里面冲她竖着中指。
沈若晗哭笑不得。
心情平静了一会儿，她又想到了母亲在一本诗集里写下的那句话，心思不禁重新活络起来。
片刻后，沈若晗敛眸，将车头转了个方向。
……
“大、大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管家看到沈若晗出现在沈家门口，还有些不敢确信。
这位大小姐不是厌恶沈家吗？怎么还会回来？
“怎么？沈昊说了，这个门我不能进？”
沈若晗冷冷看着他。
沈家管家一个激灵，连忙解释道：“不是，沈先生怎么可能说这种话。是我看到大小姐回来太着急了，我的错，我的错。”
同一句话他一连说了两遍。
沈若晗内心毫无波澜，面无表情地开口：“沈昊在没？”
如果不是因为她嫁给了陆泽，而陆泽又醒过来了，沈家的佣人哪可能对她卑躬屈膝的，没直接用扫把把她打出去都算有良心的了。
管家因为沈若晗的称呼蹙了蹙眉，有些不满，但看着沈若晗冰冷的神情，终归将心思压了下去。
算了，反正旁边也没别的人听到，沈若晗跟她爹不对付就不对付吧，不关他的事。
“先生应该在书房。”
沈若晗抬腿就往屋子里走，进了门，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李茹茹在没在？”
“夫人出去和其他太太聚会了。”
沈若晗便上了楼。
李茹茹没在就好，要是在的话，肯定又会多生波折。
“你怎么过来了？”
一道冷漠中带着惊愕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若晗看着刚从书房里出来的沈昊，将他眼底的不屑瞧的清清楚楚。
“有事问你。”
沈昊拧眉，目光往她身后望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就你一个人？”
“嗯。”若不是她要问的事很重要，沈若晗压根不想回答这个白痴的问题。
沈昊见她点头，眼底的厌恶之色顿时不加掩饰。
“你一个人回来干什么？”
沈若晗还没回答，他不知脑补了什么，脸上的神情一下变得难看起来，“该不会是你在陆家犯了事，被赶回来了吧？既然你连这点价值都没有了，那还回来干什么？从这里滚出去，沈家没有你这个女儿！”
毫不留情的话语落进沈若晗耳朵里，不带一点亲情而已，这让她心头那个猜测愈演愈烈。
“你想多了。”沈若晗冷冷看着沈昊，“我说了，我今天过来是有事情要问你，跟陆家没关系。”
沈昊正打算把管家喊上来赶人，闻言，动作顿住了，拧眉看向她，眼睛里带着怀疑。
“真不是得罪了陆夫人和陆老爷子？”
沈若晗冷冷扯了下嘴角，语气说不出的讥诮。
“我都不知道我这么能得罪人。”
沈昊面色讪讪的，随即越发恼羞成怒。
“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阴阳怪气的！”
沈若晗闻言，眸光微闪：“你除了年纪比我大点，哪里担的上我长辈这个名头？”
沈昊脸色黑沉：“死丫头，翅膀硬了是吧？当初就不该要你！”
“我也不想要你这个爸。”沈若晗语出惊人，“我多么希望，我父亲另有其人，而不是一个虚伪又自私，还养情妇私生子的……”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到了她脸上。
沈若晗捂着发麻的半边脸，回过头来，视线沉沉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沈昊。
“这么生气做什么？莫不是都被我说中了？那请沈先生告诉我，我真正的父亲是谁。”
“混账东西！”沈昊脸色涨得青紫，鼓成铜铃般眼睛里充满怒意，抬起手又想抽沈若晗一个耳刮子。
沈若晗这回没再任由他打，往后一退，躲了过去。
她今天过来要问的就是这个。
回想起过去二十几年，沈昊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在她母亲去世后，这种冷漠变本加厉，直接演变成了明面上的非打即骂。
这种种记忆在今天像被打开了一个豁口一般，突然演变成另外一个疯狂的念头——她会不会真的不是沈昊的女儿？
“我看你是嫁进陆家之后都忘本了！连你老子是谁都敢胡扯！你不是我的种，难不成还是你妈跟哪个野男人生下的不成？！”
沈昊一通怒吼，把管家喊了上来。
“把这个孽女给我摁住，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管家眼皮一跳，战战兢兢地朝沈若晗走了过去，心里懊恼不已。
看沈先生这个样子，明显气的不轻，早知道就不该让沈若晗进来，别把他也给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