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沐倾歌看着顾时琛的脸,伸手将她唇边的血抹掉。
顾时琛的小半张脸都被她抹成了红色,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顾时琛……”顾时琛没有再说一句话,吃力地呼吸着,眼睛缓缓阖上,下一秒又睁开来……
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
“让开——让开——”
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士训练有素地抬着担架下来,将两人都搬上担架,顾时琛的手还握住她的。
“老婆,你活着,我才愿意活,听到没有?”顾时琛已经变得微弱的声音刚落,医生便将氧气给他戴了上去。
沐倾歌也被套上氧气呼吸,担架被抬起,沐倾歌和顾时琛相握的手被医生拉开,两人被鲜血沾透的手同时垂落下来。
沐倾歌深深地看向顾时琛,顾时琛的眼一刻也没有闭上,一直在看着她,黑眸很深很深。
白色的病房里,沐倾歌缓缓醒过来,入眼是一张纸焦急的脸,暖暖,穆亘,沐瑾年,连周玲玲也来了。
沐倾歌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出神,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面,明亮的阳光照进偌大的房间,白色的窗纱被微风吹得轻轻浮动。
落地镜里,洁白的婚纱拖了好长的地方,婚纱的设计很夸张,很长很长,层层叠叠。
沐倾歌看着镜中的自己,拥有一张被婚纱映得娇艳的脸,
“新郎来了。”有人忽然出声。
沐倾歌转过身去,白色的门被打开,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口,一身纯手工的黑色礼服,熨贴着他挺拔的身材,一张有着完美五官底的脸庞,剑眉星目,在望见她的一瞬,唇角勾出一丝弧度,笑容妖冶。
沐倾歌跟着微笑起来……
窗台上摆着一只八音盒,动听的音乐叮叮咚咚地响着,一对婚纱熊搂在一起,在八音盒中旋转舞蹈,美好而幸福。
四年以后——
英国伦敦,JMA珠宝设计大赛即将开幕。
洁白简单的房间,欧式风的布置,纤瘦的身影趴在一叠书法纸上入睡,长长的睫毛覆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容颜正好。
沐倾歌从睡梦中醒过来,坐在桌前有些恍神,阳光落进屋内,照过她的眼睛,无神而没有焦距。
书法纸的旁边,摆着一只精致漂亮的八音盒,叮叮咚咚,仿佛指尖在跳动舞蹈出的声音。
八音盒里,一对玩偶熊穿着新郎礼服、新娘婚纱搂在一起跳舞,在八音盒上一遍一遍转着圈。
沐倾歌缓缓抬起手,白皙的手指触摸向婚纱熊的洁白婚纱,听着八音盒的音乐在静静地流淌。
阳光落在她身上,明亮了她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眼泪的形状莫名地添了一股悲伤。
她又做梦了,四年里,反复顾时琛跟她举行盛大婚礼的场景。
每一次,她都以为那是真的,可每次醒来,却只是她一个人而已。
“嗯……嗯呃……唔……嗯……”
“嗯……唔……啊……”
女人的呻吟声销魂地传来,破坏了八音盒音乐的美感,沐倾歌的眉头不满地皱在一起。
无论在中国还是英国,全世界女人叫床的声音就只有这一种。
沐倾歌盖上音乐盒的盖子,音乐嘎然而止。
“暖暖,你看看他!”沐倾歌从书桌前站了起来,忍不住朝门外的江暖抱怨起来,这个江贺年越来越过份了。
她出资给他开心理咨询室是让他工作的,不是让他到这里来泡外国洋妞。
“嘿嘿,倾歌见谅,见谅,我教训他!”江暖抱歉的笑笑,又叉腰喊了一声,“江贺年,你给我滚过来!”
“来了来了!”清爽的嗓音从一扇门内传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从里边匆匆跑出来,衬衫还没穿好,露着大片精壮的胸膛,便往身上套着专业的白大褂。
他身后的门开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年轻洋妞躺在他的床上,洋妞挺着超36d的丰满笑眯眯地朝沐倾歌扬了一个飞吻,用流利的英文喊道,“江姐早啊,沐姐,祝你设计大赛拿奖哦!”
“……”谁是她姐,谁要她的祝贺,沐倾歌转过头去,省得长针眼。
“二姐,怎么了?”男孩讨好地黏到江暖身上,从后把她紧紧地抱住,裸露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撒娇地摇晃着她。
江贺年是个很阳光的年轻男孩,被晒得自然的小麦肤色,明眸皓齿,声音尤其爽朗,就这么看简直是健康向上的代言人。
但私生活……简直惨不忍睹,沐倾歌扶额,她就不能碰上几个正常的男人吗?
“别用你荷尔蒙过剩的身体碰我!”江暖冷淡地说道,不悦地推开江贺年。
“二姐!你在歧视我正常恋爱!”
“正常?那是她整容了?我怎么觉得她跟三天前的洋妞长得不一样。”江暖有些讽刺地说道。
“二姐,我是在恋爱,不过恋爱周期短了点。”江贺年走到她对面坐下,没脸没皮地冲她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别把无耻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要是咱妈知道你在我身边过的生活这么糜烂,她能打死我。”
江暖头疼地看了眼沐倾歌,后者也是一脸无奈。
出院后,江暖担心沐倾歌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所幸跟着她离开了M市,来到英国。
两年前,沐倾歌在英国声名大噪,她妈妈就主动联系了她的工作室,她家里最小的低弟弟江贺年也就一直跟在她身旁。
沐倾歌没有弟弟妹妹,突来了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子,一开始还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可,这两年相处下来,沐倾歌跟他也跟亲姐弟一样亲了。
“我们不告诉她就行了,姐你最好了。”
江贺年冲她眨眨眼,调皮极了,边说边拿起她面前写着如狂草似的字,帅气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沐姐,你看看你的字,怎么你的心理障碍就是除不去,”
暖暖弟弟是个心理医生。
这四年来,她必须依靠心理医生才能稳定自己的情绪,自从暖暖弟弟到自己身边来以后,她看的医生也就只有他一个。
心理障碍,她要是能除去就不用一直在看心理医生了。
沐倾歌垂下眸,“我的字很不好么?”
“沐姐,我真是不明白,你现在是响誉海内外的知名设计师,大风大浪都挺了过来,可偏偏,”江贺年将书法纸张放到桌上,不由得问道,“沐姐,你的心结到底是有多深?”
多深?很深很深。
在她的心里扎了根,像一棵树般成长茁壮起来,除不掉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