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顾老不屑地道，“还没有人跟我讲过道理。”
那是因为他从来不让人跟他讲道理，连他的三个儿子都让他任打任骂，更别说别人了。
沐倾歌抿唇，顾老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不是要跟我讲道理？讲。”
……
是他让她讲的。
“你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声音！”沐倾歌把自己早就准备好要理论的话全倒了出来，不卑不亢，“你让guaimu的童年没有彩色、没有童话，有的只有真实的鲜血漓淋和人情淡漠。她有孤独症！照你的模式教下去，她将来怎么办！”
玻璃门内安静了片刻，随即，沐倾歌听到顾老不在意地道，“他们三个也是我教出来的。”
言下之意，什么孤独症根本不用在意。
“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因材施教？！”沐倾歌反驳着他，字字尖锐，“他们吃你这一套，不代表guaimu也适应，况且，你觉得你把你三个儿子教的好吗？你根本是在虐待自己的儿子孙女！是精神与身体双重虐待！”
他的三个儿子都不是普通人物，可全都受制于顾老，被虐打以及被迫地替他做事。
他还觉得自己的方式是对的？！
此话一出，经过特殊训练的保镖们也不淡定了，个个张着嘴，震惊地看着沐倾歌。
死一般的寂静。
沐倾歌重重地呼吸着，等着顾老的责罚，亦或者……死刑。
当年，她对顾老的语气还没这么激烈，可结果他老人家还不是拆散了她和顾时琛。
与其在顾老面前卑躬屈漆、小心翼翼，还不如多说上两次话……至少，她为自己女儿争取了。
顾老专横，连他的儿子都没有忤逆过他，发表过相逆的意见，他该听听别的声音。
“沐倾歌，你是吃豹子胆了？”顾老的声音传来，寒得吓人，“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了？！”
沐倾歌很快地回答，“我只是说了实话。”
不是他让她讲道理的么？！
她讲了，他又听不进去？！
“你——”顾老勃然大怒，“把她给我关进地牢！没我开口不许出来！不许吃饭！”
保镖们的嘴顿时张得更大了，只是关进地牢而已？！
就凭她说的那些话，死一百次都够了。
“……”她说了这么多，他还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那她和顾时琛的女儿怎么办？继续活在黑色与灰色的世界里？！
“沐小姐，请！”
真是倒霉，又要进地牢了，好像前段时间才出来呢。
保镖们把她关进地牢就走了，沐倾歌气愤的捶地，这样下去，她女儿的孤独症不得越来越严重才怪！
“什么？沐倾歌被关地牢了？”听到消息顾时廷一脸讶异，这个倾歌，不是让她收敛点的吗？
这下完了，顾时琛又要暴走了。果然，没等顾时廷捋清楚整件事，顾时琛就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把门给我打开！”顾时琛强硬的态度没有吓到守卫的保镖，“二少爷，这是老爷的吩咐。”
该死！老头子又发什么疯！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地牢里显然不是个适合呆的地方，沐倾歌只进去一会，就嘴唇发白了。
“老婆，对不起，是我没用。”都是他太没用了，保护不了自己的老婆。
“滴滴滴~”
“快点快点~”
一阵吵闹声传来，顾时琛看了眼沐倾歌，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脸色铁青的回来了。
“怎么了？”沐倾歌好奇的问，看到的却是顾时琛颇有深意的眼神，“老头子，不行了。”
“什么？！”
“蹬蹬蹬~”几个仆人急切的跑进来，“二少爷，老爷快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吧。”
“知道了，”顾时琛恶声恶气的应着，转头看向两边的保镖，“听见没有！老头子不行了，快把她放出来。”
两个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的犹豫不决，这态度又是惹来顾时琛一吼，“他妈的！快点！”
沐倾歌微微皱眉，顾时琛的脾气越来越大了。“是是是，”被吓到的保镖急忙掏钥匙给沐倾歌开门。
沐倾歌跟顾时琛赶到的时候，顾时爵两人已经守在了门口，就连许久没有露面的顾笙也在。
顾老不行了？
怎么这么突然，明明刚刚还训她来着。
“急性脑梗，”顾时爵淡淡的解释，“是并发症。”
一个仆人走出来，“沐小姐，老爷让你进去。”
她？沐倾歌愣了愣，看了眼身旁的人，慢慢走了进去。
顾老躺在床上，一身的仪器却救不回他日渐消失的性命。
“你……过来，”他说得很艰难，每一个字都气喘着说出来，费尽了力气，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生命迹象越发不明显。
“顾老，”看见昔日的顾老虚弱的不像话，沐倾歌的眼泪不可抑制的往下流，半晌，安慰道，“我……你会好起来的。”
“……”顾念看着沐倾歌到底眼泪怔住了，随即大笑起来，又引来一阵强烈的咳嗽。
“顾老！顾老！”沐倾歌慌忙的替顾念顺气，手却被抓住了，“我的孩子……没有一个……为我掉眼泪……”
他活了一辈子，执念了一辈子，想留给儿子们最好的，到头来后换到的……只有仇恨。
顾老的话落，沐倾歌心里很酸，眼泪不停的掉落下来，“您别说了，休息一下。”
顾时琛站在顾老身后，低眸看着沐倾歌脸上滑落的泪，她为了老头子哭？
“我……我口袋里……”顾老困难而虚弱地说着。
口袋？
沐倾歌更加弯下腰来，在他左边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沐倾歌愣住，是顾老和一个女人签婚姻合约时的背影照片，像两个正在公证的年轻人，那时候的顾老还很年轻。
看见照片，外面的顾时琛怔了怔，微微有些出神。
“这张？”
沐倾歌瞥了顾时琛一眼，这会是他母亲吗？随后把照片塞到顾老的手里。
顾老想要拿起照片，手指稍稍动了动，却颓然地抬不起来，“拿……给我看。”
沐倾歌看着他连动都不能动一下的手，心口说不出的难受，重新将照片拿起来递到他眼前，“你要看这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