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张玉浦与钟永利已经到达台湾,并且终于找到了李庆秀与黄少芳居住的宅院。
黄少芳正想出门,忽然有人敲门。
张玉浦喊道:“请问,李庆秀二少爷在家吗?”
黄少芳开门问道:“请问老人家你找谁?”
张玉浦惊道:“你……不是黄少芳吗?”
黄少芳还是不认识:“请问老人家你是……”
“我真老到连你都认不出来了?”
“请问老人家贵姓——”
张玉浦只好说:“免贵姓张,我是你们家的老管家张玉浦啊!”
黄少芳惊奇道:“老管家张玉浦?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张玉浦点点头:“活着,活着!活得好好的。托你们的福,我正好遇上清朝皇帝大婚,大赦天下,我才得以花甲之年梅开二度,走出那流放的蛮荒瘴疫之地。这不,回到汀州古堡又碰上了钟永利,他正好要来台湾做生意,我就搭上了顺风船!”
黄少芳连忙把他们让进来:“太好了!来来来,来了就好。先好好安下心来歇一歇。”
张玉浦问:“二少爷呢?
“他刚好出去了。我正急着要去找他,要不然怕要出大事了……”
“快说,要出什么大事了?”张玉浦有些着急
黄少芳看了他一眼:“嗨,说来话长,自从李家发生重大变故以来,李庆秀就从江苏回到古堡了解情况。他一直认为墨香堂之所以有满门抄斩的今天,完全是由于张天强出头作证造成的结果!于是,他就从古堡一路追杀到了台湾,几经周折,假借他人之手均未果。适才,他听说张天强在山上纸槽营生,傍晚要下溪潭游泳、洗澡,便打算趁机在溪边向他下手,我正急着想上山劝阻他……”
张玉浦听后大惊道:“那就快,快,快去救他们俩,他们再也不能怨怨相报了,他们俩就是亲兄弟啊。”
黄少芳惊起:“什么?他们俩就是亲兄弟?”
张玉浦点点头:“对。现在没有时间说了,我们边走边说,先救人要紧!”
“对。先救人要紧!”
二人慌忙向玉峰山上的纸槽跑去。
……
玉峰山上,一湾溪潭碧绿如绸。玉峰山上的纸槽边,溪流汩汩。
江爱真去世后,张天强把时常上山来打理雕版和纸槽的时间,变成了一种对结发妻子的怀念。
这一日,由于天热他便来到山溪潭中游泳、洗澡。已经杀机暗起的李庆秀正手执利刃悄悄地接近张天强——他瞧准张天强的后腰部,正打算用力一刀扎了下去!
李庆秀突然看到了悬挂在张天强脖子上挂着的田黄微型雕版挂件,似乎与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田黄微型雕版挂件有点相似,他犹豫了一下,悬在半空中的刀子突然停住了。
犹豫的李庆秀错过了最好时机。
想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李庆秀耐心等待,机会终于来临——他手执利刃再次举起——
这时张玉浦和黄少芳正好赶到。
黄少芳飞身挡在张天强面前:“住手!别打了。你们俩是亲兄弟!”
李庆秀没来得及收住,结果一刀扎了在黄少芳身上。
张玉浦大叫:“别打了——二少爷——别打了——二少爷——你们俩是亲兄弟啊!你们俩是亲兄弟啊!”
黄少芳中刀后缓缓倒下,张天强赶紧冲上前扶住。
张天强喊道:“少芳——少芳——”
李庆秀也很意外:“少芳——少芳——”
黄少芳痛苦地说:“你们……不要再怨怨相报了,你们俩是亲兄弟啊。”
张玉浦也赶忙过来:“你们俩是亲兄弟啊!”
李庆秀见到他:“你是?”
“你认不出我来了?二少爷,我是你李耀本老爷的管家……”
“张玉浦老管家?”张天强极力搜寻着他的印象
李庆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玉浦?老管家?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张玉浦点点头:“我正好遇上皇帝大婚、大赦天下,出狱后听说你跟天强佬在台湾发财了,所以来看你们来了。听说你还记着过去的仇恨,所以我特地带了一封当年李老爷留下、写给你的一封信过来,我想,知道当年整个事情真相的人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有责任把这个事情的真相告诉你。我不能够把这个秘密带到九泉底下,要不然,百年之后我也无颜去见老爷啊……”
张玉浦掏出信递上。李庆秀匆匆看完张玉浦的那封信之后,极不情愿的转交给张天强看;他又再翻看张天强颈背部那个瓦青色的圆形胎记;两人依信而言,卸下脖颈上都挂着的田黄微型雕版比对,正好是雌雄一对!这让他们二人一下愣在当场……
接着,张玉浦向大家讲述了一个令张天强、李庆秀心惊的故事——
……
春天里,百花开。
汀州古堡墨香堂大门口,中年管家张玉浦牵着一匹马等候着。青年李耀本一副出远门的打扮,李老爷子与李耀本夫人金凤等在门口相送。
李耀本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他走后,一个莹火虫子与繁星共舞的夏夜中,浑身燥热的李老爷子从竹躺椅子上翻来覆去地拍着大蒲扇,突然李耀本有意纳为填房的金凤,从客厅袅袅娜娜地走过,带来一阵香风。李老爷子一个鹞子翻身站了起来,喊道:“金凤——金凤——”
“老爷,你叫我?金凤走过来。
李老爷子说:“灶下的布娘已经回家去了,这床铺的棉被也太厚了,睡了直出汗,我想换一床薄的丝棉被,你来帮帮我。”
金凤有些孝顺的说:“老爷,这事我来就行了。”
“我怕累了你的身子。”
“没事。”金凤麻利地帮忙李老爷子铺完床。老爷子立刻抱了另一床丝棉被递给金凤,说:“金凤,这一床丝棉被是我去年在杭州买的。就送给你!”
金凤摆摆手:“不不不,老爷的东西我怎么敢要?”
“叫你拿着就拿着吧。”
“不不不!”就在李老爷子与金凤推来推去的过程中,李老爷子一把把金凤揽在了怀里。
金凤一愣,欲挣脱李老爷子的拥抱。老爷子却拥抱得更紧,并欲强吻金凤。金凤抬手打了李老爷子一巴掌。
李老爷子淫笑道:“打得好,打是亲、骂是爱。今夜你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
金凤无奈的问:“我要不肯呢?”
李老爷子又笑道:“那我现在就喊人,你一个女人家,半夜三更到公公屋子里做什么?传出去你就不要做人了。”
“你……”
“来吧,我会对你很好的!”李老爷子掏出一个精致的田黄微形雕版挂件送给金凤,并且给她挂在脖子上,“知道这是什么吗?田黄。一两田黄三两金。这是我早年在福州寿山花重金购得的传家宝贝……”
……
冬雪纷飞,外出经商的李耀本回来了。
李耀本看着大肚子的金凤惊讶异常,一个角落里,张玉浦告诉了李耀本什么。李耀本听了又羞又恼。
“怎么会这样?全古堡的人都知道金凤是要做我的填房的,我出去了一年多,谁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张玉浦低声道:“家丑不能外扬,我看要赶紧想个办法。”
他立刻来到古堡街头一土匪经常来往歇脚的酒店,看着鲁大几个土匪模样的人正在“打尖”吃饭,便故作神秘地对酒友说了一个绝对真实的消息——
只听张玉浦道:“……不过这个消息是绝对可靠。听说明天上午有一个富商要从半天岽去汀州府,说是带了小半轿子的银两……”
鲁大竖起耳朵偷听到了。
与此同时,李耀本则来到他与金凤的卧室,作出十分关心金凤的身子和娘家情况的神情:“金凤啊,刚才你娘托人带了信来,说是你娘病了,还有点重,让你回去一趟看一看。”
金凤问道:“我娘病了?什么病?”
“他没说。”
“那你……我这身子……”
李耀本摆摆手:“不要紧,我已经安排了一顶轿子。估计请郎中、抓药要一些花费,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你先带着先走。我和爹先去接一个江苏来的客商,随后我就会赶来。”
金凤接过钱:“这么多钱?那好,我先走了。”她收拾了一个包袱,挺着大肚子上了轿子走了。
看着金凤的轿子渐渐远去,李耀本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
……
半天岽山路两边。各式各样的山花迎春怒放。
金凤的轿子渐渐走近。路两边似有在煞气升腾。轿子里的金凤神情不安,左顾右盼。
突然路边跳出了鲁大等一群土匪,挥舞大刀,高叫着:“留下买路钱——”
轿夫们扔下轿子四散逃去,仅留下轿子里惊惶失措的金凤。
土匪鲁大的大刀挑起轿帘时,金凤又惊又吓,大叫了一声——顿时婴儿早产了!
……
这边墨香堂客厅,李老爷子正在与管家张玉浦说话。
李老爷子惊道:“什么,金凤一个人回娘家了?”
张玉浦点点头:“是的,老爷!”
李老爷子慌忙站起:“她的身子已经那么重了,怎么能让她……快,你去备一顶大轿,我们一起去接她!
“是!”
李耀本也古堡街头那家土匪经常来往歇脚的酒店,看着来往的客人,一边喝着酒娘,一边竖起耳朵听各地传来的各种消息。
对面一桌子客人正在吃猪肝粉肠汤,一边闲传各种路边新闻。
“听说有一对梅州过来的夫妻老板,下午要到雾阁书坊交关在梅州行销雕版书的生意之事……”
“又是雾阁书坊?这二年雾阁似乎就要超过墨香堂了!”
“那是还没有。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那是!”
李耀本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这时一客人匆匆入店。
“快上饭菜,我等吃完了马上就要走!”
小二不解的问:“客官,为何这么着急?”
“可怕呀,可怕。听说半天岽又起匪祸了,说是杀死了一个富婆娘,我得赶紧走……”
李耀本嘴角又露出了那种不易察觉的冷笑,他吃完饭,结完帐走人了。
……
古堡半天岽山路两边的山坡上,各式各样的山花如血般红。路上,金凤早产一儿,但因大出血,生命危险。她摘下李老爷子秘送自已的家传宝贝——“田黄微形雕版”挂在儿子胸前。婴儿啼哭着,声透群山。
李老爷子赶来已经来不及了。他冲过去想抱起这个刚出生的孩子时,因为紧张和下雨路滑,不慎摔下悬崖而死。
张玉浦大惊失色:“李老爷——李老爷——哎呀呀,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这可如何是好?我得赶紧回去报信!、”
张玉浦转身跑下。突然传来婴儿啼哭声。他只好转身跑回:“你啊,你啊,你真是一个孽种啊!”
他赶紧抱着婴儿匆匆下山,回墨香堂报信。来到墨香堂客厅,李耀本正在与算命先生说话。
张玉浦立刻抱着婴儿进去,紧张地叙述事件发生的经过。李耀本点点头,皱起眉头转向算命先生,算命先生接过婴儿察看他的面相和颈背部的胎记。
算命先生默想了好久:“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耀本拱手道:“请先生明示。”
算命先生面色凝重:“本来天机不可泄露,但看在墨香堂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只好实话实说。大少爷,这孩子额显凶兆、背负克星,是不祥之兆。恕老朽多言,告辞!”
李耀本吩咐道:“管家,捧上银两,重谢先生。”算命先生跟着张玉浦立刻匆匆离去。
李耀本又叫住张玉浦:“慢,管家,送完先生之后,你随后即开始操办老爷的丧事,这是一;二是算命先生说此子是灾星,他出生后便已经克去家中两条人命,此儿不宜再留家中。那件事不管怎样,你将这个孩子放在在‘半天崠’纸槽的凉亭……事成之后,我会有重谢!”
张玉浦连忙应道:“是!”
李耀本在把婴儿抱给张玉浦时,看见了那串家传的“田黄微型雕版”挂坠,想要留下来,但仔细思量最终还是让挂坠留在了婴儿身上。
……
玉峰山下的溪潭边。张玉浦仍在叙述后来的历史过程。
“……这个孩子被收工回家的张万山抱回了家。后来我们张氏开始修族谱,我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当然要阻止李家的这个孩子进入张氏族谱。李耀本却想让张天强进入张氏族谱以掩盖那段不堪的家史和过去,后来雕版科考案发,李家生变,再加上李耀本担心李庆秀沉迷酒色,才留下一封绝笔信,希望张天强将来能够重新回到李家,振兴墨香堂。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真实历史。
“这……这……”张天强几乎不敢相信,他可以不相信张玉浦,但是自己颈背上的瓦青色胎记和从小就挂在脖子上的田黄微型雕版可以不相信吗?那封信中所写的他可以不相信吗?自己居然是这么一个身世!
张玉浦认真地看着他:“你和庆秀的的确确是亲兄弟。”
李庆秀痛苦的喊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想不到我处心积虑几十年要毁灭的、要伤害的,居然就是自己的亲兄弟!兄弟阋于墙,我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啊——啊——
李庆秀的大脑一片空白,突然疯似地狂奔而下。
黄少芳也捂着脸摇着头:“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我的生活最为密切的三个男人居然都是血缘至亲……我一个弱女子,本来只想要求快乐的生活和求得心灵的自由,想不到自己的生活总是不能自主,总是处在夹缝中,就算渡海离开古堡来到台湾,却仍然还是游离在江家和李家之间,游离在两个音容笑貌甚至连想法都一样的兄弟之间……为何我得到的时候总是失去?为何总是才到达终点又回到起点?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
……
入夜了,李庆秀感到自己处境的艰难,他几次徘徊在张天强的窗前,还是下不了面见他的决心,最后决定留下一封给张天强、刘家梁、黄少芳等人的信,放在张天强的门缝隙里自己悄悄不辞而别。
然后,第二天早晨,还在大家都熟睡,朝阳从海平面跃出,天边一片血红时。李庆秀背着行囊,来到台湾某海港码头,恋恋不舍地搭上小船,返回闽西老家而去了。
过了一会,张天强开门时,捡到了那封存李庆秀留下的信。
他翻着信,仿佛听到了李庆秀的声音:
“……我曾经问自己,我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为了钱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为了女人吗?花容月貌也有落花流水的时候。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报负吗?两眼一闭,又有多少价值呢?我处心积虑几十年要毁灭的、要伤害的,居然就是自己的亲兄弟!兄弟阋于墙,我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呢?就算不是亲兄弟,我们都是客家人,都是炎黄二帝的子孙、屑嬷嘞。我们一代代从中原迁徙而来,上溯五百年,大家也许还是叔伯兄弟!唇齿相依一辈又一辈,虽然有时也会打架,但唇齿是不会分离的,唇亡齿寒啊。我做了许多对不起大家的事,对不起兄长的事情,可能我是太缺乏祖宗的教养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次我想回汀州古堡,去把祖宗的骨骸背过来,让他们跟着我,教养我,把这一脉的根永远地承续下去……”
这时有人敲门。管家开门询问:“请问你找谁?”
“请问张天强老板在吗?”
“请问你是……”
报信人拱手道:“我是与李庆秀一同登船准备返回福建的老乡。”
“喔,那请进,你请坐。我去给你通报一声。老爷——有客人来访,他指名要见你。”
张天强立刻迎出:“我就是张天强。你是……”
报信人有些难过地说:“我是与李庆秀一起坐船回大陆的福建老乡,谁晓得船在‘黑水沟’一下就翻沉了,李庆秀临死前他托我说,如果我能活下来,就一定要我当面来告诉你,说一声‘对不起!’”
“庆秀——庆秀——我的好兄弟!!!
张天强一听,眼前仿佛一黑,仰天长嘶着。他从家里狂奔而出冲向海边,遥望大陆,狂吼不止,似乎要宣泄些什么。
来妹闻讯,立刻一路寻找而来,终于在海边发现了张天强,她本来想上前安慰他,踌躇半晌,终究还是静静地站在海滩上等待着他的平静归来。
之后一个孕妇从远处急急地赶来,走近才发现原来是黄少芳挺着九个月的大肚子,捂着还没有痊愈的伤口艰难地赶往海港码头。她发现了痛苦得不可名状的张天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背对二人,两行泪水悄悄流下,脚边已有血水流淌……
来妹发现了黄少芳,两人抱头痛哭。突然,黄少芳开始了巨痛。
来妹赶紧欲扶黄少芳返回,可惜已经晚了——黄少芳当既在海边生下一个女儿。
来妹慌忙跑向张天强:“不好了,少芳她生了——不好了,少芳她生了——”
张天强如梦初醒,赶紧返回抱起黄少芳:“少芳——少芳——”
黄少芳终因伤势过重,流血过多去世。
来妹伤心的喊着:“少芳——少芳——
张天强更是感到无尽的痛苦,强烈地自责、自虐,把黄少芳抱在怀里悲愤吼叫着:“我……我……我真的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我真的就是一个恶贯满盈的仇敌?我恨哪!我不恨别人,我就恨你——张天强!我恨你——张天强!!
“天哪——天哪——”
“天哪——天哪——”
浓重云层在天边翻滚,如墨似漆。
……
不知过了几年,高丽某海港码头上,桅杆林立,码头装卸人来人往。
已经长大的张日昇将船队贸易向日本、高丽等地开拓,来往频繁。
一日,张日昇在釜山港遭遇大雨,他冒着大雨冲进一家商号躲雨,却在门口拐角被一个人的脚勾倒在地,摔出老远,起来时右手脱臼成自然下摆悬空状,他疼得额头全是汗。
张日昇火道:“你瞎了眼啊?怎么走的路?”
“实在是对不起。请你原谅!”
张日昇这才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高丽美丽女子,一个劲的道歉。
随着一股异香飘来,这名女子在他身边蹲下,熟练地将他脱臼的右手接了回去,并用自己的围巾将他脱臼的手吊在胸前,又说:“实在是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是这家商号老板的女儿,名叫金彩妍。以后请多关照。”
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张日昇的气早就消了大半,他强忍着痛笑着说:“我是台湾张天强的儿子张日昇!
“张天强?我听说过的,好大名气的老板啊。”
张日昇施礼道:“以后请多关照。”
“以后请多关照。”
“你以后请多关照!”
“你以后请多关照!”两人都为有这样奇妙的相识而相视一笑。
张日昇想想又忍唆不噤。
……
不知过了几年,台湾某城的大街上,已是大清朝的龙旗高高飘扬,村民们开始试穿清朝的服装。清兵的队伍来往巡查。改朝换代的大街上,儿童们拍手吟唱民谣:
“鸡媛仔,尾拖拖,园头园尾偷唱歌;
先着明黄后着清,尾子长长拖过衫;
拖过裤,拖过衫,有吃又有穿……”
就在这个城镇里,张天强筹建的“定光古佛”庙正式落成,新庙金壁辉煌。
“定光古佛”庙“开光”大典正在隆重举行。刘家梁携夫人林铁兰、挚友罗光复等乡亲隆重参与;儿子张日昇率赴朝鲜贸易的船队回来,金泽珠也和他同行,也一起参加“定光古佛”庙正式落成的“开光”大典。
刘家梁见面拱手道:“恭贺天强兄,如此浩大功臣,终于顺利完工,可喜可贺!”
罗光复也笑着:“从此台湾客家人就有了自己的菩萨了。太高兴了!”
张天强拿出一封信:“还有一件高兴的事呢!家梁佬,你看胡建礼来信了——”
“我看看——”刘家梁翻着信,就像听到了胡建礼的声音:“
“……我们四个人共同拥有的大圆楼正在建设之中,可惜天富已经不在了。现在尽管很难,也不知能盖几层,但我决心倾尽自己做条丝烟所赚的所有钱财,盖一座以后土匪真正攻不进、烧不毁、打不开、有利于防御、大家和谐共处的大圆楼……”
刘家梁点着头:“真的太高兴了!”
“还有一件高兴的事呢!张日昇——过来!张日昇——过来!”张日昇赶紧带着金彩妍一起过来,“张日昇——你们两个快过来!见过刘叔、罗叔——”
“见过刘叔、罗叔!”两人连忙施礼。
张天强指着女孩:“她叫金彩妍,是个朝鲜人。张日昇有一次在她家店铺门口被金彩妍拌倒脱臼了,是她帮他包扎治好的。”
刘家梁哈哈大笑:“佩服,佩服!想不到啊,真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
“哈哈哈……”
金彩妍不解的看着张天强:“他们笑我什么?”
“他们笑我们的相识与我父亲、母亲的相识几乎是一模一样——”他立刻给金泽珠讲述张天强与江爱真摔倒,江爱真给张天强包扎而从此相识的片段。
金彩妍大为惊讶:“我们的相识比《西厢记》里的崔莺莺和张生还传奇呵。”
“哈哈哈……”
数日后,张天强兴办的又一所义学学塾又已落成,并准备迎接新任台湾巡抚前来剪彩。
莘莘学子们在张天强的领诵下,正在课桌傍背诵《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茍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忽然一个顶戴花翎的官员在刘家梁、刘家盛等人陪同下到来。
司礼官喊着:“台湾巡抚敏大人到——”张天强忙不迭出迎:“恭候巡抚大人——”
巡抚笑道:“抬起头来!”
“小人不敢!”
刘家梁的声音传来:“让你抬就抬呗!”
刘家盛也大笑着:“你啊,让你抬就抬呗!”
张天强抬头一看,原来这位台湾新任巡抚竟然就是原刑部主事敏浩月。沧海桑田,世事轮回,故人相见,唏嘘不已。
敏浩月上前扶起他:“早就听说了你的事,你可是比我这个巡抚有名多了!好好好!老朽还得仰仗你的支持啊!”之后,他先后巡视了张天强的义学、雕版印刷书坊、贸易船队等,尤其对他兴办产业、捐资办学取得的成效十分赞赏,立刻为张天强颁授“文开淡北”匾额。
一路上,众百姓欢庆的舞龙、舞狮、旱船、花灯、高跷达到高潮,鞭炮、锣鼓响彻云霄——
……
汀州古堡,风采依然。巨大的土楼已经封顶,巍峨的身姿让人震惊,但胡建礼已经囊中空空,工程就要停工了。
工头无奈的催着债:“胡老板,不是我们不信任你,我们已经二个月没拿到一吊钱了,我们确实没有办法再做了。”
众工人也很无奈地说:“我们也有老婆孩子啊!”
“我正在想办法,一定尽早把钱还给大家。十分对不起!”胡建礼连忙赔礼。
这时,一村人带着谢水科刚好到来。谢水科一来就喊着:“胡老板——从台湾寄来的巨额银票到了!”
“什么?”
“胡老板——从台湾寄来的巨额银票到了!”
胡建礼高兴的问:“银票到了?”
众工人高兴的喊:“银票到了!”
胡建礼高兴得跳了起来,他焚香东拜,遥祝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