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狗咬狗匪首毙命 人害人良心匿迹
漆野2019-03-25 17:349,613

  若大的工房只有少许客家妹子在那边忙碌,大部份地方的空置,让人感觉到有一点凄凄凉凉。

  这是雾阁书坊的雕版工房——江爱真呆立在雕版工房,抚摸着那些堆积如山,攀梁附栋地堆在库房内的、半成品或成品的雕版。

  江母则在另一处静静地看着江爱真和这一切,江爱真转过头,母女相对无言。

  与雾阁书坊的冷清相比,墨香堂却热闹多了。工房连栋成片,工人热火朝天。

  这边雕版工房内,李庆全正在交代黄少芳开刻并拓印敏浩月的那些书目,并将《金瓶梅》、《肉蒲团》、《素女经》等各种拟印样书一一交给黄少芳。

  “少芳,这些是样书——你就按这个样本来组织雕刻,反正是越快越好,人家等着要。

  黄少芳有些不满:“我刚才已经翻过这些样书了,这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书?你自己看一看,那是禁书!我可不能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这种书我不能刻,你要刻,你叫她们刻。反正这种书我不能刻!这要是传出去,我黄少芳还有脸在活这个世界上?庆全,我们放着好好的钱不去赚,为什么要去赚这样的昧心钱呢?”

  李庆全难以分说:“少芳,你……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了。”

  “你让别人刻!反正这种禁书我不刻。”

  “好了,我的大小姐,我们这是做生意。做意是要赚钱的,懂不懂?再说,书坊也只是负责制作,只是这个庞大的书籍链条市场里的一道工序而已,是否是不是禁书并不是我们一个书坊应该关注的问题,那是朝庭管的事。墨香堂书坊是要生存下去的。否则就会象雾阁书坊一样,那是会破产的。小姐!”

  “反正,反正,我不!”黄少芳还是寸步不让。

  “好了,别闹了。好不好?你一会先去和胡建礼配合,保证微型雕版的《四书》、《五经》等书籍必需依照合同按时顺利出书,并负责管理整个工房的正常运作。”

  “庆全——”

  “好了,别闹了。行不?”两人争执着,两种互相交织的眼神,弧光闪闪。

  背后,丘雅娟以一种复杂的眼光的看着黄少芳她们。

  ……

  很快,雕版工房又来了一批新技工,她们吱吱喳喳地笑闹不停。

  发现新来的技工中居然有许多都是雾阁等其他几个书坊的,令黄少芳十分吃惊,忙上前询问。

  “哎,冬梅、九妹子、七七……你们怎么也来墨香堂了?”

  众妹子七嘴八舌地道:“雾阁,还有其它几个书坊都快要发不出工钱了,这边钱又多又召人,又听说在这边老板都重用你们新来的人。所以,我们就过来了!”

  众妹子看见部分已经雕刻出的微型《四书》、《五经》惊叹不已。

  “哎,少芳这是什么书?怎么那么精致啊?”

  “这……这个……”黄少芳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胡建礼忙出来,给黄少芳解围:“这批微型书籍是江苏商人敏浩月下的订单,供江南科举的举子考试舞弊时夹带所用。这事千万不可到处乱说,万一传出去,这可是要犯砍头大罪的!

  大家都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

  楼上,李庆全欲进李耀本书房向父亲问点什么,突然听见李耀本正在和张玉浦对话。

  “……你听到什么了?”李耀本的声音。

  张玉浦小声回答:“听说大少爷把胡家丙辰书坊那个没被烧死的公子胡建礼,请到墨香堂微型雕版工房任大工长了。”

  “什么?这,这,这还得?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他会干什么?

  “听说他不但会雕版,而且还会微型雕版!结果大少爷还让他主持微型雕版技术方面的事情呢。”

  “我不是让你摸清楚了,胡家只有那个死老东西才会雕刻微型雕版吗?正因为这样我才叫鲁大他们一把火,把他们全家一起给烧死了的?后来还让那个土匪‘瘌痢头’捡回了好几块有烧焦痕迹的《绣像桃花扇》底版,留做个纪念。他一个浪荡公子,整天地东拉西扯什么破胡琴,怎么可能学会那个绝技的微型雕版昵?”李耀本很是不解,根本不信。

  “所以我也感到奇怪,大少爷怎么会请他?不是说胡家的微型雕版就此失传了吗?现在全天下就我们手上存了那么几块!?”张玉浦回答。

  “就是……”

  李庆全偷听后吃了一惊,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

  夜晚降临了,黑色覆盖了大地——墨香堂土楼中厅,戏台上正在演偶戏,这是李家父子为请敏皓月观看,特意安排戏团的表演。

  “荣天彩”木偶戏班正在小戏台上热烈地上演《哪吒闹海》木偶戏。在戏台两边“出相”、“入将”的地方书写着一付木偶戏长联:

  “方寸木雕得形容酷俏装成生旦净丑莫笑它真真假假,

  数条线扯得活活泼泼演出悲欢离合看到底出出传神。

  一边,张天强小声挤进去找敏浩月,看见李耀本正陪着敏浩月专心看戏,只好又悻悻而去。

  他几进几出戏场,都根本无法接近敏浩月,无奈,只好坐在楼门口的大条石上耐心守候,并时不时地掏出准备好的合约,在隐约的灯光下左看右看。

  人声鼎沸,吵吵闹闹——戏唱完了,张天强终于等到了看完戏的敏浩月。

  “敏书商——敏书商——”他连忙迎上去。

  “哦,是你啊。有事吗?”

  “正看戏哪,不好意思,我想打扰你一下,不知方便否?李老板,你不介意吧?”张天强拱手道。

  “不,不,不!哪里会?”李耀本故作大度。

  “对不起,我确实没时间。”敏浩月以有事为由想推脱,但拗不过张天强一路聒噪——

  “敏书商,实在是有事请教,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这……我这边……

  敏浩月用目光征求李耀本的意见。

  李耀本却再次显示出很大度的样子。“你请自便!”

  “谢李老板!”

  两人告辞慢慢离去,背后,昏暗的灯光下,李耀本看着张天强,脸上的表情令人琢磨不透。

  “管家——”等两人远去后,他忙招呼管家,“你快派人去跟踪张天强和敏浩月,看看他们再搞什么鬼?一有事情,你就到‘花枝俏’来找我。”

  “是,老爷。张玉浦忙出门来答应。

  吩咐完,李耀本整整头发、衣装,然后吹着口哨,哼哼呀呀的朝街上走去。在奄奄的龙灯里,在欢喜的人群中,他悠闲自得的向古堡最好的妓院‘花枝俏’而去。

  而在远处,黑暗里,鲁大带着“瘌痢头”几个人悄悄跟踪着他,一路尾随,直到妓院。

  “哎哟,我的李老板,又是好久没来了。快,里边请——俏妹子——俏妹子——快出来,李老爷来啦!”见李耀本到来,“花枝俏”老鸨忙甩着花绢出来迎接,并叫小姐把她接到一间上等房间。

  “哟,李老爷——你可把我给想死了。”一进门,俏妹子就骚劲十足的扑上来,“李老爷——你看你成天地愁眉苦脸地干吗?今天晚上我就好好地陪陪你!让你痛痛快快地飞上一晚上好不好?”

  “你这个死丫头!就会逗我。”李耀本本来心事重重的,一下就给逗乐了

  “李老爷——你就干脆娶了我吧。嗯,娶了我,我就给你做小。时时伺候着你,弄得你天天爽爽地叫,怎么样?俏妹子边捶打他的腿脚边撒娇道。

  “你就是‘俏’!天天‘俏’得我心里麻酥酥的‘翘’,我还能做生意吗?”李耀本骨头都酥了,淫笑道。

  “你到时一身都爽了,还不做成大生意了?听说李老板都已经接了大订单了,今天晚上你可要好好地赏赐我啊!在这古堡,又有谁能玩得过你老人家?”捶完后,她整个身子都瘫到他身上。

  “我真的就这么老了?‘老人家’?”

  “人家是顺口溜出来的吗,又不是故意的。你你你……”俏妹子故意生气,撒娇道。

  “好了好了,人家给你陪罪了还不行?”李耀本点一点她的鼻子,笑着说。

  “其实,你棒着呢!”

  “哈哈哈……”

  两人猥琐地浪笑着,猥亵的笑声飘满整个屋子……

  屋外,楼外,夜深了,人们开始熄灯了——江家卧室里,江母与江爱真坐在被窝里说话,担心张天强,担心自己家的命运。

  “我想天强佬应该会找到敏浩月,说不定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性。”这是江母。

  “你呀,别做春梦了。要是我们肯接受敏浩月的书样,肯印那种乌七八糟的书,我们早就开工了。可是那种书我们这个家能印吗?天强佬就是找到他,又能怎么样?”江爱真驳斥母亲道。

  “或许还有其它的生意呢?”

  “那就只有靠“定光菩萨”保佑了。“

  听了这话,江母嗔怪地看着爱女——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帮大人分忧。”

  ……

  这边,大街上,张天强带敏浩月来到古堡最有名的酒肆“一品香”。

  “邹老板,还有最好的‘客家酒娘’吗?”张天强吆喝着。

  “有,刚刚才蒸的,正好出酒呢。”

  “那还有‘涮九门头’吗?”

  “有!正候着你哪!”

  “来一大盘子。别扣我的称头啊!”张天强一屁股坐在一张桌旁,并示意敏皓月也坐下。

  “谁敢扣你的称头啊?你都小算盘子天天吊在胸前的‘算盘精’哟,谁精得过你啊?”

  张天强笑着“你看你这张嘴让这油锅给滑溜的……不跟你罗嗦了。敏书商,请——”

  敏浩月拱手示意,慢慢坐下道:“不用那么客气了,一般的‘吊谷烧’即可,不必如此隆重。”

  “客家人一向好客,你又远道而来,见识一下客家酒水的精品;还有客家牛肉的美味精品‘涮九门头’那真是一种享受。”

  “什么是‘涮九门头’?”

  “也叫‘涮九品’。那可是客家人做牛肉美食的一大发明。就是把牛刚杀好时,取这头牛身上九个特殊部位细数九个“门”——鼻门、喉门、耳门、肺门、肛门、尿门、肚门、肠门、肝门上的肉切好,然后用刚酿出的米酒煮开后一涮,然后趁热浇上捣碎的姜葱汁——”

  “啊,我流口水了。”敏浩月笑道

  说着说着,邹老板搬出酒缸,当场演示了‘酒酿’形成的全过程、又展示了‘涮九门头’的奇特做法。一时间,酒香、肉香醇厚浓郁,绕梁不散。

  张天强精心地用那白底淡兰色的小碗,舀了一碗刚刚渗出的酒浆——“客家酒娘”给敏浩月喝,“来,尝一尝正宗的‘客家酒娘’。这可是一点水都没有兑的,浓浓的拉得起丝,嫩嫩的就象是婴儿的手臂肉,靓得你都不忍下嘴。”

  敏浩月一品再品,感叹不已——

  “果然地道。何为琼浆?‘客家酒娘’也。”

  “来,再干了这一碗。”张天强举杯道。

  “干!”

  “哎,敏书商,你说这生意还有希望吗?”张天强一饮而尽,抹嘴道。

  “怎么说?”

  “如果这笔生意能够交给雾阁,你给这个价——”张天强用手比划后,取出小算盘一阵拨打,给出了一个印刷的返利数,“你看,那么这是一笔双方都赚钱的生意。远比你跟墨香堂做的合算。”

  “那我问你,古堡有哪家书坊有能力印刷微型雕版书籍,如果雾阁有这方面的能力,我可以下大批订单。”

  “这……这古堡唯一的一个微雕雕工已经过世,目前汀州一带的书坊已经做不到,雾阁当然也没有办法。”张天强遗憾地说。

  少时,二人已经喝了不少,已经有点踉踉跄跄,歪歪倒倒了。

  “这‘酒娘’貌似美丽、温柔的客家妹子,其实内心丰富、刚烈。我已经开始领教它的利害了。”

  “漂亮的女人都这样。没有办法,谁让你想要呢?”

  “有体会了吧?

  “去你的。哎,我带你去一家古堡最好的‘花枝俏’?放松,放松怎么样?”两人开始说胡话。

  “我说你就少费心思了吧。你一心为了雾阁这一点我很欣赏,就是鬼主意不少,既想灌醉我,又想带我去烟花之地。用你们客家人的话说,‘鸡臂打得牙齿焉’,对不对?我问你,是不是连合约也准备好了?”敏浩月咧开嘴笑着。

  “你怎么知道?如果可以,随时提供。”张天强一脸陪笑地赶紧拿出了合同。

  敏浩月看了他一眼,悄悄问道:“好了,问你一个正经事:“你是否知道汀州府的书坊有谁刻印过微型雕版的《四书》、《五经》?”

  “以前只有古堡胡家丙辰书坊会刻印,但是胡家已经被大火烧毁了,技艺已经失传。不过,前一段我在李耀本家中看见过他有微型雕版。”

  敏浩月惊讶地大喜:“喔,是否你亲眼所见?”

  “那当然!是我自己亲眼所见。”

  “好!这个话就说到这边为止。至于雾阁现在的状况,接我这个单子恐怕不合适。不过只要雾阁挺得过这一阵,能够重新开工,我可以帮忙提供销路。”敏浩月举起碗。

  “行。有你这句话,我们再连喝三碗!”

  张天强和敏浩月又喝下了几大碗之后才分手。有点醉醺醺的张天强,一路哼着山歌,扶着墙,趁着夜色离去。

  ……

  月色下的墨香堂土楼,剪影修长而坚实,黑暗中点点骚动——李耀本刚回到家门口,就被鲁大几个人挟持到后巷。

  “不要出声。你知道我是谁。”鲁永低吼道。

  “原来是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剥了皮我也认得出!我怎么就瞎了眼,没认出你这么个小人?”李耀本故作咬牙道。

  “现在认识还不晚。走,到后面去叫门。小心别出声,我这刀子是不会认人的!走!”鲁永得意的威胁着。

  “开门哪——”在后院叫门时,李耀本见机给“瘌痢头”使了一个喑号。

  这时,只见“瘌痢头”突然一个转身将匕首捅进了鲁大的后腰。

  鲁永痛苦挣扎道:“原来是你?我怎么就瞎了眼,没认出你这么个小人?”

  “现在认识还不晚。”

  “你,你们?”见土匪们全部反水,鲁大不知所措。

  “现在认识已经晚了。”说着,“瘌痢头”给鲁大再狠狠地补上一刀。

  “你,你也会不得好死——”

  趁土匪们不注意,受重伤的鲁大忍着剧痛,扑上去,把“瘌痢头”一拳打翻在地,立即飞奔而逃。

  “谁干掉鲁大,重重有赏。李耀本喊道。众土匪们面面相觑,看见鲁大受了重伤,使个眼色,纷纷追去。

  ……夜半寂静的小巷里,受重伤的鲁大坚持快速地逃跑着,鲜血直滴。

  众土匪在后面紧追不舍——七转转八转转,七条大街十条小巷,他们很快转到张天强家后门。

  酒醒之后的张天强提了灯去如厕回来,却被一个人撞倒在地——

  “哎哟!谁呀?路长到脸上了都看不见?”张天强一惊,仔细一看,原来是流血过多的鲁大。

  “是……是……我……救命……”

  用灯一照,张天强酒醉顿时已吓去大半,“你是……”看他脸熟,张天强突然想起见过此人到过墨香堂,而且土匪进攻雾阁的时候他也在场,连忙问:“喂,你是半天岽的土匪吗?是谁杀的你?还有你是否知道十八年前“半天崠”一对做生意的夫妇被杀害的事情?

  鲁大满身是血,筋疲力尽,点了一下头,但又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比划——

  “是……是……”

  “是谁?你快说,说了我就救你!”

  鲁大点点头,挣扎着,用沾满血的手指在张天强掌心写了个“十”字后就咽了气。

  突然看见有人提灯寻来,张天强赶忙吹灭灯盏跑开,躲在远处,看见几个人悉悉索索地麻利地将鲁大背走,他赶紧进屋,将还在睡梦中的张天富摇醒:“哎,快醒醒。”

  张天富清了清鼻子,睡眼朦胧:“睡得好好的,干吗?”

  “你这个瞌睡虫。哎,快起来,门外杀了个人!”

  张天富看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一个急凌蹦下床,“在那?在那?”

  “看你急的样。走了!”张天强把衣服和鞋递给他。

  “啊,你到底说的是人还是鬼?杀死了的人还会走?”张天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这么回事——刚才我去上屎窑碰到一个被人杀得半死的土匪,我问他是被谁杀的?还有我十八年前被土匪杀害的父母到底是谁干的?他眼看就要死了,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就在我手掌心中沾了他自已的血,想把他知道的那个人写下来。谁知道,刚写下了这么一个‘十’字,就死了。然后就有人追过来,我赶紧藏起来。结果追来的人就把那个死土匪抬走了……你看这个‘十’字会是个什么字呢?”

  “吓死人了。不过这个字到底是个什么字呢?你看呢?”

  “我看不象是‘木’字;也不象是‘古’字;‘黄’字……我怀疑他——”张天强想了想道。

  “是啊,‘十’字可以成为‘木’,也可以成为‘林’;就是成为‘古’字还可以成为‘胡’字;更重要的是——可以成为‘木子李’!”张天富点点头,眼前一亮

  “我看可能就是‘李’字!是李家,是李耀本干的!?这种事也只有他才能干得出来!”张天强看着哥哥。

  “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这毕竟这只是一个“十”字啊。谁能肯定就是‘李’字呢?”

  张天强苦笑了笑:“这倒也是……”

  两人热火朝天,冥思苦想,分析了半天却也未果。

  ……

  墨香堂雕刻工房里一片忙碌,一间小工房里,黄少芳让胡建礼找张玉浦要过去的记录帐簿:“翻找过去的帐簿又找不着胡建礼,你看见过雕刻工房过去进出帐的记帐本吗?”

  “我才比你多来几天?你要是找不到的东西,我就更找不到了。”

  “没有过去进出帐的比较,这个严格管理不就成了一句空话?哎,要不你到管家张玉浦那边去看看,帮我找几本过来比较一下?”

  “那好吧。”说完,胡建礼就匆匆来到墨香堂帐房。刚好张玉浦正好出去。

  “张管家,张管家——哎,人上那儿去了?”

  见账房没人,胡建礼慢慢走进去,坐等了一会,张玉浦还不见回。他见帐簿柜门开着,就在柜中寻找账簿,不料三翻二翻,竟然翻出了那几块有明显烧焦痕迹的绣像雕版。胡建礼一见,脸色突变——那正是胡家的绝技代表作品微型雕版《绣像桃花扇》!

  “这,这,这不是就等于说明,墨香堂与土匪是有勾结是无疑的?!目的显然就是为了毁灭乙卯科考案东窗事发的罪证,毁灭竞争对手——胡家丙辰书坊?”

  胡建礼的手颤抖着,急忙把微型雕版藏好在胸前匆匆离去。

  胡建礼来到雾阁书坊找江爱真,却没发现丘雅娟在后面悄悄跟随。

  ……

  冠豸山竹安寨秀丽的山水、葱郁的树林中,“瘌痢头”带领一伙土匪回到冠豸山竹安寨。

  “喔,这下我们再也没有那个恶鬼管着了!

  “好是好,可是以后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多好货来吃了?何况这边离半天岽那么远……”小土匪狗旦担忧地说。

  “‘瘌痢……头儿’,嘿,这样叫不好。我们的‘头儿’好歹也是个寨主了不是?以后我们就管你叫头儿如何?”黄鼠狼叫着

  “行。叫什么都行。从今天开始,大伙先痛痛快快地乐三天!把山寨好好地弄一弄,我们就算是称王啦!”“瘌痢头”大声吼着、宣布着,

  众土匪欢呼着,开始上窜下跳

  “喔——”

  ……

  匆匆行走的胡建礼,不时警惕地回顾左右——经过几番的寻找,他终于在雾阁书坊工房找到了愁肠百结的江爱真,他激动的跑回,要告诉她自己为什么这一段不见了,为什么会在墨香堂、帮助李庆全雕刻微型雕版书籍。

  “我走了那么多天,天天都象一年一般地长。我就想,好好的丙辰书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就象一道烟吹了一口气就没了?真的象是大家传说的那样,是我奶奶烤火笼不小心失的火?那天我要不是去‘十番乐队‘习奏,说不定我也已经葬身火海了。我不信,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为什么乙卯科考案东窗事发刚刚传来,我家的土楼就遭了大火?所以我想一定要给我那屈死的爹妈、给我的奶奶他们伸冤、报仇。正好那天李庆全来找我,说要我去给他们雕刻微型雕版书籍,我想这正好是一个机会,可以混进去探一探情况,所以来不及给你打召呼就走了……”一见江爱真,胡建礼就上前诉衷肠道。

  “走就走了呗,还回来干吗?这山看了那山高。别忘了,那山高了还有那山比这山还更高的呢!你看得了吗?”江爱真不搭理他。

  “我是那种人吗?”胡建礼辩解道。

  “谁知道?人心隔肚皮。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你是我心里面的心虫!”胡建礼关键时刻使出杀手锏。

  “你……”江爱真一时语塞。

  “好了。我们别斗嘴了好不好?我今天来找你是真的有事!

  “那就快说。”

  胡建礼从怀里拿出从李家偷出的、那两块略有灼痕的、微型《绣像桃花扇》雕版递给江爱真:“你看,这是什么?”

  江爱真接过细看,惊叫道“哇,这不是你爹当年刻的微型《绣像桃花扇》雕版吗?我在你爹那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那来的?你快说啊!”

  “这是从李耀本的帐目橱里找到的!”

  江爱真十分震惊,这才确信李家曾经加害胡家:“难道说又是他?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你找到这些雕版的时候还有谁看到了你?”

  “没有。我是正好去拿工房的帐簿时才发现的。”

  “你这样太危险了。这要是让李家发现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这样太危险了,赶快藏起来!”江爱真恢复了对他的关切。

  “我……我这个样子,到那里去藏?上山……不不,那不为匪了吗?要不然我就跑……”

  “跑那儿呢?”

  “跑那儿呢?”

  “我问你哪?这个呆头鹅!哎,要不然你就躲藏在这——”江爱真责骂他道,不过心里有些幸福。

  “这倒是个好主意。”

  “千万别让人发现了。我去给你准备一些吃的、用的。”江爱真给他掩好门,匆匆离开。

  ……

  古堡镇往江宅的小街上,人来人往。江爱真急匆匆地走来,朝家中疾步走去,不太正常的步伐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篱笆后边睁着一双偷窥的眼睛——原来是丘雅娟。

  她见江爱真刚走,便上前敲雾阁书坊工房的门,没人答应又推门进去。

  “是你?你怎么找到我的?”胡建礼听见门响吓了一跳。

  “你刚才给江爱真看的什么东西?”丘雅娟看见他很高兴。

  “你,你跟踪我?”胡建礼并不买账。

  “我也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这怎么能给你看?

  “她看得,为什么我就看不得?难道说你和江爱真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丘雅娟嘟起嘴道。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你这样鬼鬼祟祟、蛮不讲理,以后有谁敢娶你这个样子的女人做老婆?”胡建礼很是不快,一本正经的拒绝她。

  丘雅娟气得全身发抖,又恼又怒:“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扭身就走。

  在街上,丘雅娟气得走得飞快,引得路人侧目。

  走了片刻,丘雅娟突然停滞不前了,自言自语道:“我就这样走了?就这样把他给放弃了?就这样把他拱手相让了?没门!我以前是不敢想,你是古堡鼎鼎大名的丙辰书坊的大公子,可你现在不是了,一文不名了,跟我丘雅娟一样了?我岂能随便放手!我不是吃素的,现在说谁让谁了,还不一定呢?”这样,她突然决定返回雾阁书坊工房。

  ……

  张天强提着果子来到客厅找江母。

  “夫人——”他吆喝着。

  “哟,是你呀。这是做什么?”江母迎出来。

  张天强献上果篮:“夫人,多谢你们的厚爱;多谢夫人的信任和提携。”

  “你什么时候学会客气了啊?”江母笑着说。

  “夫人,我怕有不到之处,请你多多提醒。

  “是不是昨晚的事办砸了……”江母试探的询问着。

  “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请!”

  江母和张天强来到土楼后堂,并叫来江云鹤、江爱真谈事情。

  “我昨晚上在“一品香”请了敏浩月喝‘客家酒娘’、吃‘涮九门头’,他十分高兴。他说,只要雾阁挺过这一阵子,他愿意帮我们销售,打开其它地方的市场。”张天强告诉大家。

  “真的?”

  “那还有假?”

  “我的一手客家菜没有白做!”江爱真高兴道。

  “我也没有白端!”

  “去你的!”

  江母和江云鹤都很高兴,江母道:“这是一个好办法。又让你费心了!今天正好你们都在,有个事情我也想跟你们商量一下,如果爱真同意,张家也肯的话,我想招张天强入赘,你们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江爱真扭头就要走。

  “人家几次帮了雾阁的大忙,现在雾阁面临重新开工的机会,而且你父亲也希望张天强挑起雾阁的担子。你也太没规矩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耍大小姐的脾气!”江母拉住她,也有些生气。

  江云鹤忙上来劝说:“小姐,不是我老头子多言,也不怕当着张天强的面,今天我要多说二句——我吃过的米总你们吃过的盐多?我走过的桥总比你们走过的路多吧?张天强——这个人吗,我看是百里、不,我看是万里挑一!”

  江爱真心里想着胡建礼,虽然不愿意,可是又不能拂逆母亲和过世的父亲的意愿,只好默不做声。

  “默认就等于同意。那你就开始准备婚事吧。”江母认真看着女儿。

  “哎,那我这就去准备!”

  “有句话我本来不想说,但还是说了好。”沉默了片刻,张天强道,“客家人本来不兴倒插门,不过我还是……愿意!”

  江母与江云鹤对视了一下,松了一口气——但此时,江爱真突然气愤站起已经飞奔而出。张天强忙起身追去。

  “爱真,爱真——”

  “啪”

  江爱真刚一进闺房,门已经猛地关上,张天强只好站在门外。一会儿窗户“哗啦”一声猛地开了,从里面扔出了那串贝壳首饰,张天强慌忙接住,脸色甚是尴尬。

继续阅读:第十一章 江家急急招爱婿 爱真匆匆离家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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