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富家的小院落里,聚集着众多男女青年。大家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七嘴八舌,争来吵去,争论打土匪的方案。
争了一阵,刘家梁把手挥了挥:“大家不要争了,各种意见我也听了。我看就这样安排……”
接着,他趴在地下,用小木棍划着进、退路线,交待大家。
“我看这样行!”张天富看了一会点点头。
“那么大家就各自分头干吧!”
“是!”众人齐声应道。
而在江家的院子里,江母和江云鹤正在悄悄商量着。他们商讨的核心内容,想把黄少芳打发出去,切断黄少芳与江爱真的亲密关系。
恰巧黄少芳与江爱真牵着手,从里屋出来——“夫人,噢,你们俩在这。”
“我们正在合计赎银的数量呢。”
“少芳,你正好也在这,我总感觉江老板被绑架的这件事,决不会想我们想象的那样,仅仅是土匪要钱财那么简单,这里边的疑点太多了。而且李家的反应又是那么奇怪,要不,你上墨香堂附近看看有什么动静?到时过来给我们说一说?”江云鹤站起来对黄少芳说。
“我也觉得奇怪。哎,那我先过去那边走走。”说着,黄少芳匆匆离开……
江母转头责备江爱真道:“都快要火烧房子了,你还有功夫闲谈?快快,快点我们快去准备吧。”
……
墨香堂李家土楼,高大巍峨、壮观的土楼,大门上书“墨香堂”三个大字,进门后,中厅门楣上书着“墨香堂书坊”。
中厅里,李庆全正在与黄少芳等妹子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李耀本听之皱起眉头,急急忙忙踱出内厅,厉声唤李庆全进来。黄少芳等妹子群见状忙散了。
“李庆全你都快二十好几的人了,人家有出息的老婆都讨了,生子做父亲了,你怎么还象小孩子一般,跟这些黄毛丫头成天地混在一起瞎胡闹?你看看人家张天强,小小年纪都已经做出轰动古堡的大事了。可你……你……你让我灰心啊!”李耀本苦口婆心地教导儿子道。
“爹,你以为我这是瞎闹着玩?我决不是瞎闹着玩,我正上着心呢。过一阵子你就知道了。”李庆全反驳道
“你还可能有什么花花肠子?不会又是绣花枕头吧?”李耀本不相信。
“爹,说什么呢。你就会隔着门缝里看人,到时候你看我的好戏,一开——埸——唔唔!”李庆全不以为然,不看他老爹。
“知子莫如父。你啊还是用点心学点本事,可不能这么混了?!啊?庆秀来信说,江苏杭州近日会过来一个大书商,叫什么敏浩月。现在整个古堡书坊,家家资金周转都不太灵,库房积压。墨香堂一定要抓住这个绝好的机会,确立自己在古堡无人可以撼动的绝对地位,从而垄断江南的雕版印刷业。”李耀本很是认真的看着儿子。
“爹,你总是这么雄心勃勃?”李庆全这下转过头看着老爹。
“想都不敢想,你还敢做?”李耀本有些失望。
李庆全惊讶地看着李耀本,李耀本失望的看着李庆全。。
……
江家的院内,人们神秘地忙碌着。
有的人在条石上磨大刀。
有的人正在举石锁练臂力。
磨刀霍霍,摩拳擦掌,院中一付繁忙的备战景象。
而在江家的内堂,众人正在协商打土匪的计策。
刚才是刘家梁介绍了匪情,大家议论纷纷。
胡建礼站起来:“我说应该尽快去报告官府,想办法把土匪都剿了,抓起来。我们自已打土匪?名不正则‘打’不顺,何况我们打得了吗?对不对江小姐?”
江爱真连忙点头:“唔。”
张天强看着胡建礼在江爱真面前显能便急了,更加急于在江爱真面前表现自己,他嚯的站起来说:“我认为,官府那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多半会打草惊蛇。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土匪的藏身之处就在‘半天崠’附近的破庙里,那么土匪要交易必然就要经过凉亭。不如就在凉亭附近,由我、张天富、刘家梁等人化装成玉扣纸挑夫,当我们挑着玉扣纸从山排子上下来路过凉亭,土匪肯定不知道我们的来意。我们就趁机在最接近土匪的时候,抽出家伙打土匪个措手不及?”
江爱真又点头:“唔。”
江云鹤有些担忧地说:“你们几个年轻人虽然都打过土匪。但现在不一样的是有人质在土匪手里,这样做万一失手,后果不堪设想,不如花钱消灾,买个平安。”
江母连忙点头说好:“对对,我只要老爷平安归来就行了。”
江爱真又跟着母亲点头:“唔。这或许才是上策?”
胡建礼看了看这母女俩:“就是。我看我们必需一边派人去报官府,一边准备赎钱,‘堂工夫,两边练’。
“我不同意。土匪打你,你却不去打他?还寄托希望于官府来帮你打,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乱世!你看清军、明军天天这样打来打去,这个官府连自己都管不了还会管你?我看你这是‘孙崽卖爷田——不是自已赚的不心痛’!张天强故意反对他。
“你……你……你真恶!你才不心痛!你一心就想打、打、打!万一打出事了怎么办?!”胡建礼有些着急,结结巴巴
“你怎么知道就会打出事?我看对这种恶人就是要打!狠狠地打!”
“就是不能打!”胡建礼也不松口了。
“打!”
“不能打!”
刘家梁连忙站出来,制止两人的争执:“好了,好了,别吵了。你们俩个人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我就怕土匪弄手腕,一边要了赎钱,还是不肯放人;然后再次勒索,因此必需做好两手准备也是必要的。而且土匪要求交易的时间虽然说是明日黄昏,但是地点没有定。所以去赎人以前,报告一下官府,有助于增加应变的把握性和胜算。”
张天富也点头道:“对!做好两手准备,以防万一。”
“大婶,你看?”张天强转向江母。
“我看你们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做吧。不过要千方百计要保证老爷的安全这是最重要的。”江母叮嘱道。
张天强又拍起了胸脯:“大婶,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赢的。家梁你看——”
“我估计这伙土匪可能就是照过面的“瘌痢头”那伙人,我看这样由江云鹤、张天强两人带着银票赎人,见机而行。而我、张天富等人则在土匪必经之地的凉亭不远处化装成一群玉扣纸挑夫,以便打土匪个措手不及……“刘家梁接着分析道。
众人额首,离开江家,匆匆而去。
……
一片乐器的吱呀声,此起陂伏,时而优美动听,时而不堪入耳。
胡建礼刚刚回到习奏地,正在给二胡调弦,而他刚一到,李庆全一路听着弦声也找来了。
“好清雅的去处啊。难怪象勾魄虫一样勾得我们的微形雕版高手魂不守舍,乐不思蜀啊。”
“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胡建礼有点诧异。
“入山听鸟音,入村听弦声。老兄的仙乐勾魂摄魄,林子里的鸟都快被你逗下来了,何况我是凡人一个?!”
胡建礼也不禁笑道:“你说的比鸟儿唱得都好听多了。”
“真的?我还有这个本事?”
“我现在是家道落、钱财落、人情落,上下左右全落魄,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不比得贵公子家大业大、财大气大,今日大驾光临到此寒窑之地有何贵干?”胡建礼叹着气,又漫不经心的问道
“实不相瞒,古曰‘龙落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遭犬欺’。看到你在此落难,本公子于心不忍。今天特地前来相请你出山,到墨香堂书坊来帮我执掌微型雕版工房如何?”李庆全拱手道
“你看我行吗?”胡建礼有些迟疑。
“不是行不行,而是你看不看得上?”李庆全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过去。
“噢,你这是……”
““我明人不说暗话,我是真心诚意地请你。你看够吗?只要你能来墨香堂书坊,帮我执掌微型雕版工房。我保证你以后每年都可以拿到这么一笔钱。微型雕版是你们胡家祖传的一门绝技,如果在你手上失传了,你胡建礼不就是成了胡家世世代代的罪人了吗?你百年之后真的还有脸面去见你的先人?”
胡建礼犹豫了片刻,想想到了墨香堂也许可以搞清楚土匪与李家的关系,便接过了银票:“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庆全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慢慢踱出门去。
他回家了,手舞足蹈的回家了——从“十番乐队”往墨香堂的田埂路上,景色优美,风光秀丽,李庆全十分高兴地唱起了外江戏《秋胡戏妻》唱段:“秋胡打马回故乡,行人归家马蹄忙两边松柏相对舞,青山绿水柳随扬。催马来此用目看,望见一妇手攀桑……比比划划,手舞足蹈,一不留神差点没掉到田里去。
……
墨香堂旁一条有悠长、僻静的小巷。黄少芳正在附近转悠,在后院的巷道发现了正走出李家的“瘌痢头”猪头和鲁大,她大吃一惊。
突然有两条守门的两只大黄狗朝黄少芳冲了过来,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急忙掩嘴。
鲁大与猪头猛的回头。黄少芳却已经从从拐弯处跑开。
鲁大与猪头也是一惊,匆忙回头寻找,但却只看见两只争吃骨头的大黄狗,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声。看着凶狠健壮的大狗,以为虚惊一埸的鲁大与猪头匆匆溜走。
这边厢,黄少芳一路的奔跑,没提防迎面被李家二公子李庆全拦阻在在巷道中,吓了一跳:“啊——吓死我了,心都跳到屋栋上去了。做么子事哩?
李庆全刚从“十番乐队”习奏地回来,说服了微型雕版高手胡建礼到墨香堂来为自己服务,心情想不好都难,连忙笑着:“吓着你了?哈哈哈,真对不起,真对不起!不就是两只狗吗,干嘛这么慌里慌张的?好好好,我给你赔罪行不行?来,你看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
说着,他神秘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展示在手掌心上。
这时江云鹤恰巧路过,见状忙躲在一傍。
“给我看看,什么宝贝?”
李庆全故意虚晃一枪,把那东西在黄少芳头上晃了晃。
黄少芳却不吃他这一套:“你不给我看就算了。那我走了!”然后也故意装作不要看,欲转身离去。
李庆全忙追上去:“好好好,好了!好了!我的姑奶奶,我的姑奶奶!我这就给你看还不行吗?”
李庆全强忍下抑止不住的兴奋心情,慢慢向黄少芳出示了一块微型《论语》雕版。
“我看看?”黄少芳迎上前去。
“没见过吧?”李庆全有些得意。
“喔,不就是你上次给我看的微型雕版吗?”
“再仔细看看?”李庆全又在她面前一晃,之后递给她。
黄少芳故作漫不经心地接过细细观看之后大吃一惊:“哇,这是什么啊?这么精致。
李庆全摇头晃脑地说:“没见过吧。告诉你,这就是去年风靡江南考埸——参加春闱考试的秀才,挟带应考的微形雕版底版——《论语》。怎么样?
黄少芳把玩着它们,爱不释手:“这简直太神奇了,这么小啊,这么精致。这工艺敢厉害!快说说,你这宝贝是从那儿弄来的?
李庆全突然脸色一换:“少芳——快嫁给我吧。只要你肯早点嫁给我,你就是我最大的宝贝。嫁给我吧,有了你,加上这个微雕雕版的技术,我们的墨香堂将无敌于江南。不,无敌于天下!”
“你就是这样向人求婚的?我的李大公子——”说完,黄少芳羞却地转身跑下。
李庆全追着黄少芳的背影喊道:“我马上会叫媒人去提亲的!哇,我太高兴了!
远处,江云鹤这下是再一次看见黄少芳、李庆全亲密地在一起,江家原来的疑惑似乎得到了验证……
……
古堡江家的内堂里,江母、江爱真与匆匆赶回来的老管家江云鹤正在商量事情。
江云鹤向江母和江爱真叙述,他刚才又亲眼看见黄少芳与李庆全俩人在巷子里亲密接触的过程。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夫人、小姐你们看这事又正好处在老爷被绑架的关键时刻?李家又是这样令人可疑,偏偏这个时候……”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可是知心的好朋友!”江爱真不太相信,还是有些诧异
江母:“就知道你们是妹子群的好朋友。可老管家是多次亲眼所见,那还能有假?俗话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江爱真不高兴了:“我简直没办法跟你们说。反正黄少芳不会是那种人!”
江云鹤转向江母:“我看还是防着点好。你看,夫人?”
江母点头:“唔!”
这时,黄少芳兴匆匆地跑回来了:“哎,爱真,我回来了。太有意思了,哎,我跟你说句悄悄话——”
江爱真看着她:“人家老管家问你话呢。”
“你,问我?”黄少芳转向老管家
江云鹤不知怎么问好:“哎,这个……这个……这个这么说吗,对你来得正好,其实也没什么。我是说墨香堂那没什么事吧?”
黄少芳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只是张开嘴就说:“哟,墨香堂啊。哎,大婶、老管家,你们说怪不怪?刚才我到李庆全家时,在路上怎么看见了“瘌痢头”鬼鬼祟祟地从墨香堂里边偷偷地溜出来……”
见江家三人反应冷淡,目光迥异,黄少芳感到奇怪——他们这是怎么啦?是在听我说话吗?
……
次日午后,“半天崠”山排子路边的凉亭附近,五大三粗的刘家梁率领着大家埋伏在草丛里,按原来的计划,准备打土匪一个措手不及。但是由于土匪那边迟迟还没有信传来,等了很久之后,大家明显的有点难以自制,焦燥不安。
见土匪没来,刘家梁开始在石头上磨刀,磨得哧哧有声。在他身边,张天强在山排子路上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别走来走去地吵得人心烦。”张天富斥责他。
“这个狗土匪!我真恨不得……”张天强咬牙切齿道。
刘家梁制止他们:“嘘,小声点。
在古堡的村头,大地空旷寂静,一棵巨大的樟树拔地而起——树枝上栖着一群鸟儿,叽叽喳喳的正在唱着歌。
大樟树下,临近黄昏时刻,土匪让一个外村闲汉慢慢悠悠的送了一封信来。
某槽工甲见状,赶紧挑起藤担,跑去“半天崠”通知刘家梁等人。
……
“半天崠”山上的土匪藏身之处的破庙里,杂乱不堪。
众土匪们还在饮酒作乐。一旁,被土匪们绑得严严实实的江繁远正在痛苦地挣扎、呻吟着,满身伤痕,满口白沫。
……汀州府的西门街,宽敞、繁荣。长汀县衙门前,二只石狮子张着血盆大口,威风凛凛,昂首朝着大街。
走得浑身冒汗的胡建礼进县衙去报官,却被衙役挡在门口。无可奈何,他只好灵机一动,到衙门口击鼓。
衙役也无可奈何,只得上堂通报。
少时,在汀州通往古堡的官道上,热气腾腾,热浪滚滚。
胡建礼满头大汗地快步走着——他很快说服了州官,派出一队官兵在他的带路下,疾走在通往古堡的官道上。
……
古堡通往“半天崠”的山道上,槽工甲挑着藤担远远地正在小跑着上山,他穿着草鞋、十分粗糙的脚板,匆匆的脚步,挥汗如雨。
而在“半天崠”山上的破庙里,土匪们的酒席刚刚才散。吃饱喝足的土匪们将蓬头垢面的江繁远五花大绑,准备押走。
“江老板,我告诉你,赎银是一两不能少的。到时候,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不许乱动,否则小心我一刀把你给结果了。”“瘌痢头”凶狠的看着他。
江繁远连忙不迭叫苦:“好汉,好汉,行行好,行行好!我家中有老还有小,请好汉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瘌痢头”笑道:“江老板,我告诉你,你家的底细我们是一清二楚的,既没老也没小,就有一个美人儿,到时嫁给我做压寨夫人——我保你没事!”
江繁远却不应他:“你,你,你别做梦了!
“瘌痢头”笑着:“那你走着瞧!”
江繁远骂道:“你们这般没得好死的……”
鲁永在门口喝道:“少罗嗦,快点走!”
“走!”“瘌痢头”把他一推。
江繁远踉踉跄跄前行,无助地望着绝壁里的天空。
……
夕阳挂在树梢上,西天一片血红。
在“半天崠”凉亭不远处,槽工甲匆匆跑上,“来了来了,土匪有信来了。”
刘家梁接过信:“快给我看。急拆来信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土匪就选在凉亭那边的岔道口。”
张天富跳起来:“家梁牯你就下令吧。我们怎么打?”
刘家梁扫了一眼大家指挥道:“我看这样,现在由张天富和我等人化装成玉扣纸挑夫,远远地等待张天强和老管家的出现。然后如此这般……”
……
日头西斜,暮色已近时,老管家江云鹤和张天强果然远远地出现在山腰的山排子道上。
刘家梁、张天富他们急忙挑着玉扣纸藤担往凉亭那边赶。
刘家梁边赶边远远地唱起了山歌
“三月莳田满丘青,脚下没水禾唔靓。十七十八没双对,枉费阿哥做后生!”
张天富也接唱:“十七十八正当时,百花开早唔开迟。竹笋出泥节节老,今唔恋妹等几时?”
快到凉亭岔道口时,一个放哨的土匪出现,看着刘家梁等人有点怀疑。走近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便呵斥地让刘家梁他们赶紧过去。
土匪甲:“看什么看?快走啊!”
张天富向刘家梁使了一个眼色,刘家梁突然急中生智,趁放哨的土匪正在向山脚下张望没有注意,突然将张天富的一担玉扣纸挂倒在山道上,口中故意大骂起那个土匪“你弄么个鬼?把我的纸担子弄倒哩?把我几多令白嫩嫩的玉扣纸给弄污糟了,我要你赔!”
土匪甲:“你……你自已,我又没有……”放哨的土匪没有办法解释,又看见江云鹤和张天强已经就要走近了,只好猛地打了一个忽哨“你俩自已弄倒的,关我屁事。”
这时,果然看见鲁大和“瘌痢头”押着蓬头垢面的江繁远来到。
刘家梁吼道:“放你妈的屁!看我揍你!
土匪乙见他强壮如牛,连忙大喊:“快来人啊,打起来了!
鲁永赶到呵斥道:“吵什么吵?没吊用的东西,样样都要老子。”转向刘家梁,“那个吃了豹子胆,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也不拉泡尿自已照一照,还不快点滚蛋!等老子生气了,剥了你的皮蒙鼓!”
刘家梁拱手道:“噢,是这位爷管事的。是这样——”
正当鲁大走近刘家梁等人,要赶他们走的时候,刘家梁、张天富等人突然抽出扁担,一阵猛揍,打了土匪们一个措手不及。
负责押解的土匪见大势不好,忙拽了江繁远,就想赶紧逃走。
这边,张天强一眼就盯上了被绑架的江繁远,正想上前施救,忽见情况突变,忙让江云鹤躲在路边,自己朝被土匪五花大绑了的江繁远跑去,边走边吩咐:“老管家,你看好银两,我去救江老爷。”
江云鹤大喊:“一定要救到老爷啊,拜托了。”
张天强扑上去:“放心。江老爷,我来啦——杀土匪啊——杀土匪啊——”
土匪乙有些惊恐:“哇,又是一个不要命的。快走啊。
土匪丙也想逃:“我也不干了!溜啊!
“瘌痢头”大喊道:“快,把票撕了!要不然我就把你给撕了!”
土匪丙看见不妙,忙一刀扎进了江繁远身体。
张天强冲过去:“杀土匪啊——杀土匪啊——杀啊——杀啊——江老爷,我来救你啦——江老爷,我来救你啦——”他像疯子般从山坡上猛扑下来,拼命地推开了快被土匪又一刀砍到的江繁远。
土匪丙慌忙中,朝张天强挥了一刀,扎伤了张天强的臂膀,鲜血四溅。幸好张天富打倒了几个土匪跑过来救援,张天强才脱离了险境。
……
古堡通往“半天栋”的山排子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
胡建礼气喘吁吁地终于赶上山来了。
后面的山道上,长汀县的衙役已经呼啸着上山。
……
这边半天栋凉亭附近,众土匪与刘家梁他们混战在一起。
狡猾的鲁大、“瘌痢头”悄悄靠近躲在山道旁的江云鹤。
江云鹤见状拼命喊叫。
“我在这——快来人救命啊——救命啊——”
“这个老东西!”“瘌痢头”和鲁大冲上前用刀逼着江云鹤,狠狠地从他怀中抢走了本来准备作为赎款的银两之后,带领众土匪飞逃而去。
迟来的胡建礼气喘吁吁地带领衙役们终于爬上了山。
江繁远伤势严重,已经奄奄一息。
胡建礼大喊着:“江老爷——江老爷——我来迟了!我来迟了!你怎么样了?我看看,对不起哟——江老爷——我来迟了!”
张天强很不满意的喘气道:“等到你的大军浩浩荡荡开来的时候,黄花菜早都凉了。”
胡建礼有些激动,也很生气:“你……你……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一路上拼命赶,连口气都没喘一下。你说话得讲良心!”
张天强转过身去:“看到了吧,这就是良心的结果。黄花菜早都凉了。
胡建礼定了定神,反唇相讥:“我的黄花菜早凉了,没赶上。怪我!可你的黄花菜不是很热火着吗?结果又怎么样了呢?”
张天强继续不冷不热的:“那你要是早来一步呢?
“那你要是早来一步呢?
刘家梁也喘着气过来制止:“顶什么顶?水牛比角硬啊?还不快抬江老爷回村,赶紧请郎中去!在这磨什么牙?”
“哎。还不快点?”张天强指挥对方。
胡建礼指了指他:“你啊,你啊,“鸭子煮熟了嘴还硬”!
俩人相互不服地嗯了一句。
……
夜晚早就降临了,黑幕像往常一样覆盖天际。古堡江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大家抬着重伤的江繁远回来,江家上下忙成了一团。
郎中匆匆赶到:“各位乡梓让一让,容敝人诊个脉。”然后忙铺开摊子给江繁远诊脉、用药。
江母在一旁摇着江繁远:“老爷,老爷,你听得见吗?朗中已经来了。
江爱真也泣不成声:“爹爹,爹爹——爹爹你怎么啦?”
郎中看了江繁远的伤势以后,悄悄告诉江母要有心里准备。江母一听,忍不住失声抽泣。
——“老爷,老爷,你听得见吗?是我啊,你睁睁眼看看我吧。你可一定要挺住啊,千万别那么狠心抛下我一个人啊……”
江繁远逐渐清醒过来:“我没事,没事。就是有点飘,有点飘。”
江爱真擦干双眼:“爹,你吓死我了。”
“有我这么漂亮的、孝顺的女儿,我能舍得这么早就离你们而去吗?何况,我都还没有招女婿呢!
“爹——”
张天强不顾自己的伤痛,一定要进房间里察看江繁远的伤势。
“江老爷——你们让我进去看一下。让我进去……
江爱真摇着头,坚决阻止张天强进入内房探视,并厉声指责他:
“又是你?我说救人质、打土匪,这么大的事情要让官府去处理,他们兵多将广、识多智广,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吧?你却要充什么好汉,自己去打土匪。结果怎么样?!我爹要是有个三长二短,告诉你,我跟你没完!”
张天强有口难辩:“可我又不是……我,我……
“我我我,我你个头!”回头找胡建礼,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忙叫,“胡建礼——胡建礼——这个呆头鹅。人家要找他商量事情了,他倒好,又不知道死到那里去了。快帮我去找啊。快去啊!”
张天强无可奈何地离开:“哎。我就去叫。”
江繁远有气无力的招呼女儿:“莲儿,你啊,对他这张嘴可不能叨吧叨吧地那么厉害,我看人家是一个“剥了皮都会跳”的小后生,怎么到你面前三下五除二就给收拾了?看来,我要召女婿了。“
“爹——”江爱真撒娇道“人家……”
“好好好,我不说了。
江母也擦了擦眼泪道:“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张天强一直在帮助雾阁做了好多的好事、大事。上次的用鸡、鸭来换书,然后再用鸡、鸭来找清、明两军换银子,也亏他想得出来。四乡八里、上杭、连城、汀州府……几多地方的跑;这次又是他出的主意,上上下下地筹划要怎么样想方设法地救你;这一次在山上要不是他拼着性命从山排子上冲下来舍身相救,恐怕你爹就回不到家里来了。”
江繁远慢慢点着头:“就是。看得出张天强是个好后生。而且我看他不仅为人真诚、实在,人品不错,而且还很有经商的头脑,我看他以后肯定比我有出息。这次也多亏了他,如果我以后有什么不测,你们可以让他来雾阁帮忙。是个人才啊……”
“是,老爷。”
江繁远转向江云鹤:“云鹤老管家,在我们家也有十几,二十年了吧?”
江云鹤答道:“二十一年了。”
“二十一年了,不短了。人生有几个二十一年?二十一年来他帮我们家做了许多的好事,不容易。你们以后要善待人家。”
“是。老爷你就放心吧。”
江云鹤欠身道:“老爷,这是我应该的本份。你现在说这些干吗?你就是好好养伤,等到身子骨结实了,我再好好侍候你老人家。”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好好睡一下。”说话更加吃力。
“爹——”
江繁远摆摆头:“去吧。”
江母和江云鹤点头答应,江爱真本想再说点什么话,看见父亲的样子也就没有张口。江繁远说完话又昏了过去。
江爱真忙上前:“爹——你怎么啦?”
“老爷,”江母惊呼,“老爷——老——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