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西斜,在它灿烂余晖照耀下,山道上光影斑驳,崎岖的“半天崠”山路上,一座有客家特色的歇脚凉亭默默的站立着。
寂静的山谷里传来人声——一对携带包裹和阳伞的客商夫妇,男前女后,从凉亭起身,相互携持,蹒跚往古堡方向的小道而去。
一个疲惫的声音,稍带娟秀,应该是女人:“到古堡还有多远啊?
男人站定了,看了看这群山和丛林:“这凉亭一过就不远了。天黑前要尽快赶到雾阁书坊。
“福建的汀州府可比我们广东潮州热闹多了,”女人若有所思,“不过到古堡的路这么难走,那些雕版书都是怎么运到潮汕码头的?”
男人扶着腰,边走边说:“我们这是抄的近路。货物运输那都是通过汀江水道,到达三河坝、韩江一带。这古堡的雕版印刷几乎是垄断江南、远播海外啊。”
女人还是有疑惑,看着男人:“以前不是一直和那个……叫什么堂的书坊合作的吗?”
“墨香堂。不过他们的书质量不如雾阁书坊……”
话音未落,忽然树上有乌鸦飞起,“呱呱”的叫着,羽毛和树叶碰撞发出簌簌声,令静谧的山道有些诡异。
男人抬头看了看,感觉到什么气氛,不由停住了脚步。女客商也不由自主往男的身边靠。
果然,山道两边,一群蒙面匪徒奔出,为首一条彪形大汉,持刀逼近了客商夫妇。
男客商退了几步,左右环顾看了看匪徒们,“要钱你们拿走,”同时一手护住妻子,“请你放过我们。”
土匪们哪管这么多,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夫妇俩带往岔道的另一侧山道。
来到小凉亭旁,土匪们围着这夫妇。匪首走到男客商面前,哈哈大笑:“徐老板,这趟生意你是做不成了。写张字据,让潮州来人给你赎身吧!”他拍了拍男客商的肩,“这几天你让我的弟兄们等得好辛苦啊!”
男客商盯着他,冷冷地说:“别水仙不开花,跟我装大头蒜了。谁让你干的,直说吧。”
匪首把蒙在脸上的布一扯:“嘿嘿!知道我鲁永鲁大郎的名号吧——好好的墨香堂你不合作,现在却要和雾阁书坊的江繁远搞在一起,我看你真是星公吊颈——嫌命太长!”突然目露凶光,“今天让你死个明白,不是我鲁大非要你们的性命,到了阴间,你找墨香堂书坊的李耀本算这笔账吧!”
这时,女客商趁旁边的土匪不注意,突然朝路边冲出。两个土匪待要追赶,鲁大夺过一个土匪的刀,朝她后背扬手一扔。女人惨叫一声,后背中刀,扑地便倒。
男人冲上前去抱起妻子,她艰难地看了丈夫一眼死去。男客商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和慢慢死去的女人,目瞪口呆了半天,突然拔出妻子后背的刀,冲着匪首而去。鲁大哪怕这些,只见他一闪身,一脚踢飞了他的刀。
然后,男客商猛地一颤,胸前露出一把刀尖。原来是土匪暗哨“瘌痢头”土狗从后面刺中男客商。
土狗双手扶着刀,皮笑肉不笑地说:“徐老板,是李耀本要你的命,怪不得我们。”
男客商吃力站立着,看着自己的鲜血一滴滴坠落在地:“李……云……泰,你……不得好死……
土狗猛地一抽刀,男客商扑地倒地,口吐鲜血而死。
土狗立刻将男客商的背包打开。脸上大喜过望。他高声喊着:“永哥,我们发财啦……”
鲁永却不高兴,喝斥着:“捉鸡唔要捉出屎!”连忙蒙上脸:“带上东西快走!别碰上挑玉扣纸那班不要命的人!”
一瞬间土匪们,就走得干干净净。
草丛中,一个人站起身来,脸上惊魂不定,这是墨香堂书坊管家张玉浦。他俯身抱起一个婴儿,只见婴儿睡得香甜。
张玉浦叹息着:“唉,长得多可爱啊,可惜你的出生是一个错误。不过那些挑玉扣纸的人一定以为这两个冤死的人是你的亲生父母。
……
还是半天崠纸槽山道,纸槽工人张万山和张弼应两个人挑着玉扣纸,晃晃悠悠,有说有笑的下山。张万山一个趔趄扭伤了腰,“哎哟”叫出声,忙放下玉扣纸。
张弼应放下挑担,忙上前关切地询问:“哎呀,万山,是扭了腰吧?我把这担先挑到凉亭,马上回来接你啊!”
张万山强忍住疼:“叔,不用。没多少路了。我歇一会儿就行。”
张弼应继续关切地说:“万山啊,雁怕离群,人怕单干!别硬撑。你等着,我挑到凉亭就回来。”
张弼应挑起玉扣纸下山。
在他背后,张万山揉了揉腰,感觉有些不对。但还是坚持挑起挑担。
张弼应在凉亭放下担子,返身往山上走去。
张玉浦这时则来到凉亭附近的岔道一边,躲在一角偷偷观察,左右张望,确定没人以后,他才走了出来。把婴儿放在凉亭。他离开时朝山上看了一眼,发现了上山的张弼应。不料突然歇脚的张弼应正好不经意地往回看了一眼,两人凑巧对视上了。看见张玉浦冲他挥了一下手,有些慌张地匆匆离去,张弼应有些狐疑,看了他背影半天,摇着头若有所思的走开。
回过头来,日头已经下山,山道已经有些昏暗。在他上方,张万山吃力地挑担下山,十分艰难。
张弼应忙上前:“哎呀万山,扭了腰不要硬撑,落下毛病就糟糕了!立刻上前接下了张万山的担子。
张万山满脸是汗,很是疼痛吃力地说:“叔……我刚才挑起来就放不下来,没法弯下腰。
“你呀,“张弼应责备说:“不要为了一尺布,去掉一条裤!就是一担金子,你也要扔下啊!身子要紧啊!”
……
在黄昏里,在树林中,两人慢慢接近了“半天崠”纸槽山道凉亭,忽然张弼应停住脚步,慢慢放下挑担,一手冲张万山示意凉亭方向。只见有一只狗一样的动物,正蹲在凉亭里。那只动物转过头来。张弼应忙不迭抄起扁担:“万山,是豺!小心看看周围还有没有!”
这边张万山赶忙从腰后抽出柴刀。环顾四周。两人一起慢慢逼近凉亭。那只豺看见两人满含杀气,迅速颠颠地跑开。
两人走近去,看见了凉亭地下的婴儿。
张万山吃惊的喊着:“叔!是个孩子!是那只豺叼来的!”
张弼应伏下身看看那个婴儿。只见婴儿甚是可爱,嘴角奶水四溢,正抿着小嘴做吸奶的动作。
张弼应:“我看不对!刚才那是只母豺,正在给这个孩子喂奶!”
“啊?!”
张弼应慢慢观察着:“这孩子的包衣很整齐,再说这孩子嘴里还含着奶水,所以不会是那只豺叼来的!”他肯定地说:“刚才那只母豺蹲着是给这孩子喂奶呢!”
张万山满脸疑惑:“可是豺怎么不会吃掉这个孩子,还给他喂奶呢?”
说着说着,张万山将手指蘸了点婴儿嘴边的奶水在自己口中一舔:“叔,不会是豺狼的奶水吧?怎么和人奶一个味道啊!
张弼应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一下他:“傻小子!豺狼的奶水也是奶,跟你老婆的奶难道不是一个味道?”
张万山脸红尴尬,忙点头:“是……是一个味道。不过,谁会把孩子放在这里呢?”
这时,张弼应突然想起了张玉浦慌慌张张离开凉亭的样子——那时他正歇脚,不经意地往回看,正好和张玉浦对视。张玉浦冲他挥了一下手,有些慌张地匆匆从凉亭离去……
想到此,张弼应看看天色已晚。迅速解开婴儿的围布检查了一下。婴儿的颈背部有一块圆形的瓦青色胎记。
张万山捡起一个掉下的挂坠,放在眼前。惊奇地叫着:“叔,你看这挂坠是什么?”
张弼应接过,仔细放在眼前看看,用手摸了摸,然后从身上摸出卷烟纸用火石点燃,将那挂坠在火焰边照耀并且翻转着看。张万山也凑了过去看——一颗晶莹的田黄石挂坠,两张认真观察、满是惊奇的脸。
卷烟纸烧完后,张万山接过挂坠又仔细摸了摸:“叔,你说咱们古堡的胡家会雕刻这样的东西吗?”
张弼应摇摇头:“胡家拿手的是雕刻木头的绣像雕版,没听说雕刻过石头。”又自言自语道:“但又没有什么生理毛病,而且还是一个带把的,为什么会丢在这里呢?”
“不会是被偷出来的吧?”
张弼应抬头看了看天色:“万山,天晚了,我们赶紧回家。说着反身就要挑担走。
张万山却有些焦急:“天色这么晚了,这孩子怎么办?”
“万山,这孩子不明不白的谁敢抱回家?我知道你老婆前几天生下的孩子没留住。但你不是有一个儿子了嘛!走吧!”
说着,张弼应俯身去挑担。张万山却一把拉住他,很是认真地说:“叔,这么晚了,孩子留在山上会没命的!”
张弼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挑起挑担就走。但见张万山认真看着他,只好回答:“这不明不白的孩子要是抱回家,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麻烦?!回去吧。你的那担玉扣纸明天早上我帮你挑到雾阁书坊。”
说罢,他自顾往山下走。回身看见张万山还不动身,也急了:“傻小子!喝过豺狼的奶水,这孩子将来还了得?谁知道他长大了会不会长了一颗豺狼的心?!你那个家里养不起,快走吧!”说罢去扯他。
张万山却坚定自己的想法:“叔,你先走一步。我等等看有没有人来。”
然后,他吃力地揉了揉腰坐了下来。
张弼应只得摇摇头自顾自下山了。
……
一座典型的客家圆楼,大门正中头上黑漆匾上“墨香堂”三个大字,下面一副对联,山面的草体龙飞凤舞:“墨砚文章千秋远,香飘诗礼万代长”,从匾和门扇的金边框,可见主人的富有和地位。
管家张玉浦回来了。现在他正在四层的圆楼脚下,从圆楼大门一路小跑跑过楼门厅,把长长的木凳甩在身后。他的边上,面对大门天井中心位置是一座四方形的、四架三间两堂式祠堂,两条廊道分向两边,像是两只长长的手臂,把所有同样形状同样大小的房间搂成了一个圆圈,抱在自己怀里。
张玉浦跑上了三楼,这里是老板李耀本的书房,然后不停地走来走去,似乎有些紧张。
吱嘎一声门开了,李耀本走出来:“瞧你,紧张什么?!你都看见了?”
张玉浦回头:“啊,老爷。”擦擦自己的汗,点了点头。
李耀本哼了一声:“敢和我毁约……别怪我心狠,这次刚好碰上要处理这个孽。算你们倒霉!然后背转身,压低喉咙:“没有人看见你把孩子放在凉亭吧?”
张玉浦迟疑了一下,然后如梦初醒:“没……没有。
李耀本如释重负的看看楼下,妻妾们正在院子里散步:“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了。”
……
山道逐渐昏暗了,东方早已由蓝泛黑。婴儿开始啼哭。张万山四处张望,见还没人来,只好抱起婴儿下山。
而在他家里,一座汀州寻常客家百姓居住的土屋里,在一堆枯黄的柴火旁,他的妻子张氏从屋外抱了劈好的柴火进屋。屋内,张万山两岁的儿子张天富正在哭喊。
张氏看了看孩子,叹叹气,从灶锅中抱起饭甑放在饭桌旁的木架上,从锅里取出一个竹制的蒸架,端出一碗东西,然后捞出两个热气腾腾的熟鸡蛋。又进屋取出一个包了几层红布的小碎银。她慢慢细心的将熟鸡蛋放进去包起来,然后撩起张天富的后背衣服,用那个装了熟鸡蛋和碎银的布包给他搓起背来。
张天富继续哭喊不已,可在母亲的照料下慢慢平静。
这时,张万山抱着孩子,踩着逼近的夜色,疲惫又吃力地走近家门。听到屋里传来小孩的哭声。他推开家门,张天富看见父亲,突然止住了哭声,然后有些好奇地看着父亲怀抱的婴儿。
妻子张氏看见张万山怀中抱着的婴儿,吃了一惊,忙走上前。撩开围布:“谁的孩子?”面有喜色:“多好看的孩子!”
张万山却连忙将孩子递给妻子,自顾自艰难地移动着身子往里屋走去:“我的腰扭伤了,拿茶油给我搽一搽。”张氏闻声抬头,注意到丈夫的异样,赶紧把婴儿抱进里屋,又取出瓦罐茶油,她让张万山俯卧在床边,撩开腰部衣服,搽了起来。
张万山却“哎呦”一声叫了起来。张氏忙关切地问:“疼啊?连忙手下轻了一些,却掩不住心里的疑惑“这孩子是谁的?”
“我在“半天崠”山道的凉亭捡来的。是个男孩。”
闻言,张氏不觉停了手,涂药的布险些掉在地上,颇感意外的问:“捡来的?男孩?”
……
太阳又重新在长空微笑了,鸡鸣狗叫,山林又恢复了生机。
张氏早就起床了,急急忙忙做早饭,却看见丈夫也马上走了出来。她爱惜地说:“起来干什么,好好歇着吧。
张万山面有疼痛状:“腰还是疼,”边以手揉腰:“不知是怎么了。”
“吃完饭,我到江家给你拿几副药敷一敷,别闹下毛病。”
“万山!万山!”突然有急切的喊声响起,随着声音,张弼应急匆匆地走进来,满脸惊惶,“万山,不好了!又立刻压低声音,“昨天凉亭那边有一对来古堡谈生意的夫妻被杀了!
张万山夫妇大吃一惊。
张弼应喘了口气:“早上我去凉亭给你挑那担玉扣纸,碰见割松香的人,他们说人就死在凉亭岔道那条去老鹰岭破庙的路上,”突然想起什么:“昨天凉亭那个孩子呢!”
张万山:“我……抱回来了。”
张弼应脸有惊状,埋怨说:“我说过不明不白的孩子不要抱回来,你想谁会把孩子放在那种地方?!现在那里又出了人命案!
张万山夫妇两人顿时没了话,面面相觑。
“没人的时候赶紧把孩子抱到路边吧。”张弼应说完,摇头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张万山进屋抱了孩子出来,正要出门,孩子却像有感应似地大声地哭了。张氏慌忙接过孩子:“你的腰伤还没好,我去吧。”
孩子刚到张氏怀里,立即就停止了哭喊,用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着她,而且冲她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张氏不由得喜不自禁,看着孩子舍不得了。想了想,她自言自语说:“看来他一定是个乖孩子,留下吧。”
……
明末清初的福建汀州府古堡镇。十八年后……
这是古堡真的瓦子街。街上不时有元宵节的鞭炮声传来。路边人家门上的春联还给人春节尾声未尽的气氛;夜晚没到,但有些性急的人已经踩着凳子开始在自家门上挂起了花灯;一些一大早就上庙宇朝拜的人三三两两回来,有的人口中嚼着瓜子一类的东西;有的小孩也手提花灯沿街而过,不时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东西往嘴里塞;一些小孩在点燃鞭炮,不时炸响,欢声笑语四散开来
街边,一些大人正在为“古事棚”和“游龙”做最后的修饰。而一个少年好奇地问一个正在糊“龙灯”的丘家婆太:“婆太,这‘走古事’、‘游大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台湾怎么没有呢?”
婆太边用粗糙的大手忙活着,边说:“这‘走古事’和‘游大龙’啊,都是为了求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希望今年庄稼有好收成。台湾那边婆太没去过,听说还是广府人、闽南人多。等咱们客家人以后多起来,那时,你就可以在台湾看“走古事”、“游大龙”啦。
少年听完立即兴奋起来。这边年轻的张天强推着木独轮车,上面装着苎布袋。他把车推到阿婆前停下,高声嚷着:“婆太,你家的“龙灯”快糊好了吧?“
闻声,丘家婆太立刻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见了推着车的张天强:“啊,是天强佬啊。一早就运豆子去了吧?你做的豆腐现在可比你爹强哩!
张天强兴奋地说:“婆太,不是说‘烧了上元纸,个个早爬起’嘛!今天要去领族谱呢,所以我一大早就出来了。山里纸槽比较忙,我在家只是偶尔做一回豆腐,大家觉得新鲜,可能就会感觉味道不一样。就像婆太你的龙灯糊得这么好,但是每年都在糊,大家都习惯了。要是我也能糊上一个,大家会以为我糊得比婆太好呢!
婆太笑着说:“你这伢子!我看你靠这张嘴这辈子都不用愁了!赶紧回家洗个澡,换件干净衣服,该去宗祠了。”
张天强答应着推车而去。
这边少年又发问了:“婆太,今天我也要去宗祠领族谱。族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
“这个说来话长啊。我们客家人为了躲开北边的兵荒马乱,才一路来到了南边。一代又一代,修族谱能记住祖宗啊,就像我们客家人就算卖了祖宗的田地,也不能忘记客家话一样。你听听——”
“月光光,秀才郎;骑白马,入书堂;书堂光,好栽葱;葱发芽,好泡茶。”
少年见婆太的目光望向街上。他们也顺着婆太的目光望去——原来是几个儿童唱着一首客家童谣。
“……茶花开,梨花红;七姐妹,七条龙;龙转弯,好去汀州作判官……”
儿童唱着唱着,童谣渐行渐远。
这边,卖完豆腐的张万山推着车过来,和丘家婆太打招呼。
丘家婆太看了看他:“万山啊,今天都卖完了吧。天强佬刚过去呢。”
张万山边走边答,还笑了笑:“噢。今天要去宗祠。做的少,都卖完了。”然后缓缓推车离去。
穿过七八条大街,走过三五条小巷,张万山到家了。张天强看见父亲推车而来,忙上前帮助卸下豆腐板等。张氏也出门来,帮忙接过东西:“水热了,都快去洗澡吧。”
张万山四顾,不见大儿子张天富,就问张氏:“大武呢?
张氏放下手里的东西,四处看了看:帮忙扎“古事棚”还没回来呢。一边用手擦着围裙,“我去叫,忙转身离开。”
……
还是那栋客家园楼,还是李耀本家书房
一本书被扔在地上,原来是一本崭新的《张氏族谱》。
一双手慌慌张张去捡,不料书被一脚踢飞。原来脚的主人是李耀本。只见他背着手走来走去,怒气冲冲。管家张玉浦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这么一件小事你都办不好?李耀本指着张玉浦鼻尖,“十八年前这孽种一出世,就是好几条人命,如果墨香堂出事,你也跑不掉!”
听到这话,张玉浦一个激灵,却似乎没什么办法,为难的问:“老爷,我已经找过张弼应,可不知为什么……他说张天强是捡来的,而且这孩子的身世与十八年前“半天崠”那桩至今没搞清楚的……“他压低声音,“命案有关。他说作为族长暂时不好让张天强进张氏族谱……”
李耀本不耐烦了:“谁说捡来的孩子就不能进族谱?!捡来的孩子有几个搞得清楚身世?难道他们就不要进族谱?!沉吟思索半晌:“这个张弼应在搞什么名堂?忽然有所悟:“十八年前,你确定没有人在“半天崠”凉亭看到你?”
张玉浦没想到李耀本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没有……没有啊。”
李耀本却没逼问他,而是踱着步:“这孽种没有死在山里,被张万山这穷鬼捡去,以后有他的苦受!不过命也真够硬的……”突然指了指张玉浦:“你再去找张弼应!在古堡的张姓里面,你也算是有头脸的人,就说族谱出现这样遗漏的事情是行不通的,应该重印。至于重印需要的费用,以你的名义出!你到帐房去支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