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睡!给我睁眼醒着!”夜缭的声音传来,千归没听清楚,但背后一疼,虽然没有让她清醒,却不再像一开始的那般昏昏沉沉。
一张床单裹住了她的身体,就听到夜缭的声音,“流纨,进来。”
千归抓紧了床单,心里有分恐惧,他…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就算神智不清醒,她还是怕…好怕…
朦胧的眼里看见一个穿着一身宽大红服,披着黑发的女子像鬼一般飘了过来。
“鬼啊——”千归尖锐地叫了一声,瑟缩着爬到床里面,躲在一个角落里发抖。
包着身体的床单虽然不薄,这天也是炎热的夏日,但是她感觉冷,真得很冷,冷到了骨子里。
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她喃喃自语,身子缩成了一团,感觉到身体的各毛孔都在像外面溢出血。
这是什么世界?她怕…她想要回去,回到自己的家去。
她的家在哪里?爸爸妈妈在哪里?好难受,她好怕…救她…
一只手碰到了她的肩头,千归尖叫一声,枕头,被子,不管是什么都用力砸了过去。
“你别碰我…我会杀了你的,会杀了你的…”千归的声音歇斯底里,透着一分浓浓的恐惧和强作的威胁。
“千归…”轻轻的声音,好耳熟…
千归抬起头,看不见眼前的人,只有模糊的影子,可是,这声音很熟悉,她一直很依赖的。
“师父?”她声音颤颤,不由自主地就喊出了这两个字,喊完之后又愣了愣。师父?不是老师?
一只手轻轻按了下她的肩,顺便将她身上的床单裹紧,声音还是那般温和,“你过来一下。”
“可是…那边有鬼,我怕…”千归的鼻子有点痒痒的,她记着师父身上的气味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么重的香气,是…
她皱皱眉,想不起来了。
“过来,不会伤害你的。”
千归想了想,慢慢地蹭到了他旁边,声音小心翼翼,“真得不会伤害我?师父不骗人。”
“嗯。”语气中有些不耐烦,她讨师父厌了…千归有些委屈,她也没说什么,师父就不耐烦,师父是不是不再喜欢她了…
一个冰凉的手指点上了她的眉心,千归惊呼,甩开了那冰凉的手,然后抱紧了旁边的人,“师父…那鬼来了?”
一声低笑,千归身体僵硬,这笑声她听过,让她怕的笑声。她正想跑,一只手拉住她,还是温和平淡的声音,“她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动。”
林流纨抬起睫,露出无神的眼睛看了一眼学林闵说话声音的夜缭,伸手再次轻轻点上了千归的眉间。
夜缭虽然放了灵力的限制,由于惯性,血液与灵力还是从毛孔之间缓慢地渗出。
林流纨的一丝灵力探了下去。自内而外修补千归受损的各处。千归原来就没有多少积累的灵力就在这一场散失了不少,但对她说这修补下来也耗不了多少灵力。
林流纨放下手,千归的头一歪,倒在夜缭的怀里。
“修补好了?”
“好了。至于疯没疯并不关我的事。”林流纨的声音飘在空气当中,“你要想得到她的灵石,何不在她沉睡的时候动手,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局面。”
夜缭放开千归,斜身靠在床柱上,嘴角勾起一丝邪异的笑,“趁她睡着的时候动手,多没情趣呵。”
类似强上式的,这就叫有情趣?
林流纨垂下了睫,“如果她意识没有完全恢复的话,那么也没有用了。”
夜缭看了一眼睡着的千归,她的身体蜷缩了起来,像是极害怕,不安全地睡着。
难得说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他只是轻轻一笑,“毕竟这张脸还是够漂亮,不是?”
林流纨回头看了一眼千归,冷冷一笑,“那倒也是,你偏的不是这一口?”
像是很长很长的一场梦,可一醒来,梦里面的一切都忘记了…
澄绿的江水流淌着,船逆行划过的水纹边出现了小小的旋涡。也是上姚起的船。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坐在甲板上将腿伸进水里荡着的千归转过头来,呲牙灿烂地笑着,“师父,你也过来了?”
水流穿过千归的腿,清凉清凉,消去夏日的暑气。
夜缭的目光落在她裸露的小腿上,千归只觉得后脊背凉了一下,脚趾不由地蜷起来。但还是那灿烂的笑,“师父?”
她小心地掩藏住自己的心思,不透露出一点点出来。那双浅灰色眼里是一片可以让阳光照穿的剔透。
夜缭懒懒地靠在船栏上,眯起眼,长睫遮掩下看不出真正的心思,看上去却是极尽魅惑的姿态。“嗯?”
娘惹的,你站在旁边看着我紧张,还有…你那眼别盯着我腿看,弄不好被认为是色狼群而攻之…不过也确实和色狼没个两样。
“起来吧,别在水中泡着,找凉快的地方船里比这外头凉快。”夜缭收回目光,声音淡淡。
千归“哦”了一声,听夜缭发出师父那声音,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不过到了蜀山,应该就要尽头了。
她站了起来,将裙摆拂下去,遮住了自己的腿,这里感觉还是不够安全,她想,她需要很多衣服,需要很多…
衣服也全是夜缭的恶趣味,大多是明丽的红色,隐隐透沙,虽然包裹得很严实,但一碰到夜缭的眼光,她还是忍不住后背发凉。
关键还有一点,这家伙有严重的独占欲,现在好像完全把她认为是自己的私有物品一般,在外人面前千万要穿多,哪怕是面前是一个女人。而他与自己在时,就穿一件内衣也没关系。当然千归决不会让第二种情况出现的…
千归踩上搁在一边的木屐,正要走时,被夜缭按住了肩。
“啊?师父?”千归抬起眼,有些不解地看向夜缭,“怎么了?”
夜缭的目光落到她雪白的脚背上,又向上移到她的脸上,稍稍低了下身,“不要在旁人面前露出脚。”说话的时候嘴唇蹭上了她的额头。
千归强忍住恶心没有立刻拿袖子把他蹭到的地方擦个干净。旁人…你不是旁人?
自然心里想的不会说出来的…只有那些平常人家的女孩子不能在男子面前露脚,在她们的意识里,脚是极私密的部位,只有父母和自己的丈夫才能看。
这么说,她小时候和师父在一起泡澡,别说脚了,上上下下哪个地方不全看了,她还要师父负责?她还要对师父负责?切…
拉了拉裙角,让宽大的裙角把光露着的脚遮住,她看向了茫茫的江面,“师父,什么时候到蜀山啊?”
蜀山十教相面差不多在秋冬之际,因为各教相距距里甚远,相比与在东北的那一教,千归华丽丽窘了。
…这距离,不是一般的远啊~
早到的早备,晚到的晚备,蜀山那里都有着接应。每个教分拨一个小院,至于其他慕名而来的,对不起,你请自己找客栈吧。
自然也大力拉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促进了经济文化交流,这是关于朝廷的了,暂且拍飞到一边去。
夜缭的眼里带了一丝让人看不透的笑意,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了千归的下巴。
千归有些不适应,抓住他的手拿了下来,“师父不知道?”
带了一分勾魂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不知道?”
千归一惊,瞪眼看着他,“师父,你…”千归在想夜缭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假装,但未多想,就已经先动一步。
“你…是我师父?”她问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身子退到了船栏边,眼睛警惕地盯着夜缭,如果夜缭突然发起狂来,她可以直接从这里跳下去,这水湍急,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游得起来…
夜缭看到她惶恐的模样,心里立刻翻上来一阵不舒服,至于为什么不舒服自己却也不清楚。
“过来吧。”他声音淡淡,看不出喜怒。
千归还是一脸警觉,只想叫人一把掐死她,他什么时候那么委屈非要在一个人面前装另一个人?
“真不过来?”
千归慢慢磨蹭到了他旁边,扁扁嘴,“你刚才吓人…”
“现在不吓了…”夜缭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头发,发很柔软,像丝绸一般,五官都很漂亮精致,特别是那双独特的猫眼。
突然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自己一开始得到了她,会慢慢培养出一个自己所喜欢的性情,想让她如何便会如何,那甜甜带了分童稚的嗓子里会软绵绵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千归怎么这么想去蜀山?”他的手落到了她的肩上,每一寸骨都是精致入微的,尚未及修灵最低境界已长成这副容貌,他不知…若到了炼气,成丹又该是什么模样。
无论是哪一个,怕都是让世人倾倒的…
“水路走多了,厌了,想去蜀山看看,蜀山听说风景秀丽天下一指呢!”千归有些不满地囔囔。“天下山脉承自蜀山,昆仑一脉,灵气是灵眼之中最沛的那一个,去享受一下也不错。”
夜缭勾起唇,轻轻一笑,“放心,过不了多长时间的。约莫明日早上就能到姚起了。”
千归一双猫眼眯成了一条线,长长的睫上泻满了金色的阳光,看得夜缭有些恍神。
“明日到姚起的时候,师父记得喊我一声。”千归走了几步,突然归过了头,咧开嘴笑了。
夜缭目色深了下,随即笑了,声音中带了分别样的色彩,“自然会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蜀山好地方啊,蜀山所处在西南角,虽然偏近南方气温高,但在蜀山,一来海拔高,二来又是多阴雨天气,树木丛生,也并不显得多热。
姚起与蜀山相隔甚近,雇一辆马车便到了蜀山那一处地。
蜀山,咳,这个教的总部当然很牛掰地设在了山上,山下那一圈是卖些小杂货的,也有不少客栈。
如果真正到了十教相面的那一天,怕是有再多的客栈也不够用…蜀山弟子颇多,近上万,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们还算赶上了不错的时候。千归心里想着,跟着夜缭后头踏入了悦来客栈的大门,而哪里面,有一个人转过头来。千归立刻就愣住了,随即就想转身就走。
这个人她认识,尽管见的面不多,就那么一次,还是七年前的,可是敌不过印象深刻啊~
如瀑的黑发垂下,用一根绿色的缎带束起,眉眼却很柔和,一身大红色的衣服也改不了他一身的柔和之气。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一声轻笑,西凉的目光落到了夜缭身上,又转到了千归的身上。
千归发现,西凉,吴楚,林流纨虽然都穿红衣服,但穿起来的感觉全然不同,西凉是温柔如水的,吴楚是热辣泼洒,而林流纨则像故事里的女鬼,带着怨,带着毒…
绝不是衣服衬了人,而是人同化了衣服。
西凉的眸子里还有着浅浅的红,但差不多要消失了。千归随着夜缭走近他,觉得周围的空气有点凝化了的感觉。
她心里一惊,西凉的灵力这些年里竟增长得这么快!甚至都在当年云琅之上了。
灵气也有一种特点,灵气少的会像灵气多的地方聚集。她感觉到凝化,是因为自己的灵力在向西凉慢慢靠近。
…离成仙也该差不多了吧。
“自然不如西教主的。”夜缭微微一笑,眼角自然而然勾起了一丝弧度,“看西教主这境界,怕早已达到了旁人难以企及的地步了吧。”
西凉的资质也确实是强,草木类的妖修灵比平常人修灵要困难得多,平常资质高的人修两三十年才能过筑基,而草木却需要上百年。
能坐上世上第一教恒教的教主的位置,又能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这地步,尽管两者是相辅相成,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西凉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西凉站起来,眼里带了丝微微的笑意,“今日难得遇到夜缭,可否能邀坐下喝一杯。”
夜缭眼里带了一丝魅惑,眼睫在眼下垂下了一道阴影,让人忍不住想要来一窥究竟,看那眼里是否是令人为之失神的绝艳,“既然西教主邀请了,夜某却之不恭了。千归你也过来。”
千归腿有点软…她可不可以消失得没有踪迹啊~
磨磨蹭蹭地靠着夜缭在西凉对面规规距距地坐好,完全忽视西凉探过来有几分好奇意外的眼光,当年的相遇,就那么几眼,怕西凉还记着吧…
“这是夜缭你的小情人?年纪可是越来越小了…”西凉的声音带了一丝微微的戏谑。
夜缭没有反应,千归刚进嘴的茶水立刻呛了,不带这么玩人的!
夜缭的手轻拍着千归的背,成功让千归不呛了…就算呛,那一声也灭在了喉咙里。
夜缭唇畔滑过一丝笑,长睫仍是遮住眼,不露出分毫,“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千归的声音怯怯地露了出来,“是师父。”
西凉轻笑了一声,显然是对夜缭的性情颇为了解,“难得,你也会有一天收徒,难得…”
夜缭声音懒懒,不知是喜,还是怒,“怎么?我就不能收个徒弟。”
“自然随你的心了。”西凉端起茶…呃,酒轻轻抿了一口,才看向千归,“真正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可惜了。”最后一声“可惜”似乎还叹了一声。
当即就看到了夜缭的脸黑了一下。
千归突然想起了第一次与西凉见面,云琅那张绝色倾城看起来丝毫不沾染尘俗的脸也被西凉气黑了好几次。
貌似没说什么话就能直接砍到人心里,还不带创伤药,不给人砍回来,西凉也算是毒舌一族吧…
“西教主这是什么意思?”夜缭抬起眼,细长的眼睛染尽了妖华。
千归看向他,当年云琅说西凉风,的现在千归觉得把这个字加在了夜缭身上是再恰当不过了。
“没什么意思,说说而已,夜缭你自不必介怀。”西凉轻轻一笑,“不过你这徒儿…我倒是像在哪里见过一个差不多的。”
夜缭抿起唇,低低一笑,“是么?”
“还记得殿决教的云琅?”西凉神色浅浅,目光移到了夜缭身上,几乎透明的瞳子可以看的清里面的一切。
云琅…
千归想起了神农顶的云琅,她知道她没死,现在…是还在那里还是去了哪儿?
云琅也算是修灵界一个出名的人物,嚣张狂妄,不顾修灵界的各种强行规定,孤意独行,生前没有人敢说一句话,“死后”讨伐声纷纷而起。
“你是说…”夜缭轻笑一声。
西凉说话依旧慢而有礼,“当年云琅回殿决路上拣到一个孩子,她已有徒弟,便认作了徒弟的徒弟,毕竟殿决教一师一徒已成定然。那个孩子,和你的徒弟倒是长了双一模一样的阴阳眼。”
千归忍不住伸手摸摸眼,阴阳眼,哪里有的阴阳之分,尽瞎扯。
“天下阴阳眼者也有几个,不但但是我这儿的。”夜缭慢慢跟着他后头的话道。
西凉一笑,“诚然。”
夜缭的名声在修灵界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但这种响亮和西凉的不一样,和云琅的有些类似。
控魂师,这在修灵界已经很少见,少见之中能修到夜缭这地步的也没有几个。蜀山的教主很客气地在送请帖的时候送了一张给夜缭,夜缭只能轻轻一笑,然后千归就看着那张大红的请帖就直接飞跃窗户掉到楼下去了。
如果能到蜀山,那里的修灵之人定有不少,朝他们前走的师父说不准也在那里。千归有点幽怨。
夜缭则轻轻一笑,“蜀山可没有客栈里的舒服,千归若真想去蜀山上,明日可以带你上去看看。”
千归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其实想想去蜀山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殿决教名声不大好…好吧,是确实很不好,结的朋友少,敌人多,万一自己溜出去撞到的不是自己的师父,被揪回来还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想到了那一天夜缭对自己的所做所为…不能想,暂时她还杀不了人…
夏日的夜风经窗户慢慢吹了进来,千归靠在窗户旁边突然想哭…很想师父了。
数数将近有那么十来天没有见到师父,而自己一直扮演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还是怕着的。
如果师父在的话,她就不怕了…
林流纨端着一个烛台进来了,冷淡地看了千归一眼,长睫遮掩着看不见眼睛,但千归确定她看了自己一眼,冷气蹭啊蹭地过了后背。
“你来干什么?”千归毫不掩饰对她的敌意。师父和她竟然是兄妹关系,想到此她就惊讶,怎么会有这样的兄妹?
师父是多么的高洁纯净,而林流纨…她在她的身上只能感觉像恶灵般的阴森和怨毒。她的长相,她的声音,没有一处不让人生厌。
也幸亏夜缭没有把她和林流纨放在一起,面对着鬼魂般的女人,她大半夜里肯定会心肌梗塞而死。
林流纨没有答,只是慢慢走近了千归,步子没有一丝声音。
千归吓得退了一步,“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脸色有些刹白。
黑夜里,惨淡的烛火摇曳着,黑色的长直发披散,煞白而透着一分死青色的面皮,长睫下露出死鱼一般的眼睛,一身像染了人血的衣服…不说是她了,随便哪个人都会被吓的。
冰凉得几乎探不出温度的手落在她的颈子上,千归大声尖叫,只是叫了一声便没有了声音,嗓子被人封了起来。
下巴被抬起来,千归被迫面对着她,那双不会动的眼睛像是死死地盯着自己,将自己的灵魂看透。
今天林流纨在抽什么风?平常的时候她和林流纨井水不犯河水的。“他喜欢的就是这一类型的吗?”悠悠的声音缈缈的传开。
千归身上的冷汗冒啊冒啊冒…庐山小瀑布…
大姐,你别出来吓人,你长相已经够那个了,我心脏不好,禁不住吓。千归嘴一撇,就要哭。
一声冷笑,林流纨的嘴扯开了,露出了个完全不像笑的笑,“你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现在不会杀了你的…杀了你也要等到大哥死后。”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里透了一分阴森森的天真,“我只是想要看看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千归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悲剧产生的原因往往是由于主角自身的因素造成的…
她清楚了,她活该被人虏,活该被人欺负…就在于她长了一双奇怪的猫眼,和一身奇特的命格。
她错了,她认错了,万能的大神,收去她的猫眼和命格吧~
大神没反应…
“你…”千归说不出话来,想要打掉她的手,可是看她浑白的手,她担心一打会不会就有青绿色的尸浆出来…恶。
千归瑟缩到墙壁旁,然后撕声大叫:“救命啊~鬼啊~”
立刻,林流纨的手捂了过来,碰到了她的手,千归身体僵硬了,尸体的手啊~她…
“在吵什么呢?”一声懒懒的声音,千归抬起头,从来没觉得夜缭的出场是如此的神圣。
千归立马跳开一步,手指着林流纨,声音里带了一分哭腔,“师父…她,她要杀了我…”
夜缭眯起眼,慢慢走了进来,或许方才在睡觉,听到声响才赶了过来,一身衣服像匆忙之间穿的一般有些散。
千归咽了下口水,看了一眼夜缭,又偷偷看了一眼林流纨,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很幼稚,像是没抢到糖的小孩子对大人告状一样。
当然,自己的命绝对没有糖那么廉价。
夜缭慢慢走了过来,却没有看林流纨,而是走近了千归,低声一笑,“千归可是怕了?”
千归咬咬唇,犹豫了下,才缓缓点了一下头。
夜缭一只手将千归拉到自己的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发上,浓烈的香气让千归鼻子痒痒的,又不敢去擦,处在这个暧昧的位置,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师父?”千归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反而更紧了。立刻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夜缭的声音带了一分沙哑,低低的声音像是在笑,“千归如果怕,今晚我陪你一起睡怎么样?”
…
她更怕…
千归摇摇头,声音很低,带着微微的颤音和怯意,“我只是怕那…她,让她走就行了,我一个人睡可以的。”
她也清楚,就算自己一个人,周围都设了结境,她根本没有办法在他们的眼光之下走出去。
“你未免对她太上心了。”过道上,林流纨的声音悠悠地传来。
夜缭回过身,眯起眼,“哦…千归?毕竟很漂亮,也有趣不是?”
“希望你只是这么想,她和其他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林流纨的长睫遮住了眼,头发散下来遮住了肩,大半个脸,煞白的面皮隐隐露出。
夜缭轻声一笑,眼角的魅惑愈重,“流纨多想了,难不成…你在吃醋。”
林流纨抬起头,黑发慢慢分开,那双死鱼眼微微有些浮动,“你想多了。”
夜缭转过身,轻轻勾起唇,“不过话说回来,不管她有没有真正痴傻,没痴傻自然是好,而痴傻了…多一件漂亮的收藏品也不错。”
林流纨轻嗤了一声,“只怕到时你舍不得下手了。”
“流纨…”夜缭笑如幽夜的一朵曼陀罗,“你不知道窥探别人心事是很让人讨厌的一件事么?”
林流纨停顿了一下,才生硬地说了一声,“是。”
千归在床上躺着,想到方才的事还有一丝余悸,怎么一个个都是疯子。
想了半天睡不着觉,赤脚跳下了床,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
这里雨天多,但今天恰好是个好天气,外面的天空湛紫,深沉到黑色的紫,亮晶晶的星星,一钩弯月在天空中挂着。夜风摇动了树木,在淡薄盈透的月光下兀自妖娆着。
很美的景,美得她想起了大巴山,夜晚在尾陵潭泡澡,然后和师父一起回去,师父握着她的手很温很暖。
现在看不到师父了,也不知道他会握着哪个人的手…呃,好像关键点不在这上面吧。
…她想师父了,好想好想…
月光下渐渐浮出了一个人的影子,黑色的长发流动着水一般的光泽,尖尖的能戳到人的下巴,五官柔和,一双蕴着浅浅红的眸子,红衣垂下,丝毫不显张扬,恍若从天边下来的仙子。
真是,这个难熬的晚上,她眼前竟然出现幻觉了,难不成希望仙子带她走,去找师父?
千归苦笑着摇摇头,却听见了仙子的声音,“千归?需不需要我带你走?”微含着一分笑意的话。
啊?千归瞪大眼了,看着“仙子”的身影出现了屋子里,颈部的男性特征看得特别清楚。
千归退了一步,随即结结巴巴,“西…西凉大师?”
她和西凉见过,也确实记得这号BOSS级的人物,但是——她从来就没有奢望这号人物会救她。
当年比记住这号人更清楚的,是云琅借西凉替师父修骨之后灵力散失,趁机发动攻击,她和师父早到了萧州城外,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死是活。
自己和西凉…有了这一茬,怎么也说不上是友非敌吧。说不准云琅死了,他找不到人报仇,就把怨恨移到了自己的头上,把自己拐出去之后,什么老虎凳,辣椒水,签子手全部向自己招呼过来…
咳,她是不是思想太偏激了,想不到好的那方面去?
“你不愿意?”西凉轻声问,那双透明中蕴着点点红的眼睛看着她,唇畔噙着浅浅的笑意,美好得像九天的仙女。
千归为刚才的思想感到了惭愧,“你真得能带我出去?”
西凉微微一笑。
“你知道师父在哪里?”
“你师父?”西凉轻笑一声,“是夜缭还是闵?”
千归腿一软,现在…西凉是不是夜缭故意拿来试探的?她心里有些怕,身子紧紧贴着墙壁,一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二来…出事了直接跳窗子跑,跌成什么样子她全然不管了。
西凉看她这副紧张的模样,不用多想也知道她的那些个想法,声音还是柔和清雅,“夜缭我是不必在意的,如果你说的是闵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去见他。”
千归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与夜缭之前见过几面,算相识一场,但也做不到这份上。”西凉抿唇微微笑道,“你愿不愿意走?”
千归磨磨蹭蹭地过到他旁边,犹犹豫豫,“可…可是…”她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放心。
“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为难了。”
千归突然觉得这话有点古怪,明明是自己想要出去,西凉帮自己一把的,现在怎么扭曲到这程度?不管了,拼一把吧。
千归紧紧抓住西凉的衣角,西凉似乎有些不习惯,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现在就带我走…”
不管怎么说,西凉的力量要比夜缭高多了…呃,自己应该能过得去吧。看西凉也算是个正人君子,恒教的教主,总该说话算话的。
西凉手上一道柔和的光,周围的结界慢慢显了出来,原来是褐色的结界,在西凉的手下,渐渐变浅变薄,最后化为了空气。
能消结界?千归微微有些错愕,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西凉。
结界是一个人布置的,灵力高强的人可以瞬间布起结界,但结界的收回就有一点困难了,如果不是打破结界或是要等结界的灵力消失才消失的话,除了布结界的人,其他人收结界对自身都会有伤害的。
各人修灵,所蕴在自己体内的灵力其实是有些差别的,就像是血型,有些时候血型不搭反而会危及性命。
西凉一只手抱住千归,轻轻一声:“抱紧我。”
千归二话没说,一把抱住西凉的腰。抱住的感觉有点不对劲,她抬头疑惑地看了西凉,“你…你是女扮男装的??!”哪有男人的腰这么细这么软的。
西凉突然呛了一口,斜眼睨着千归,“你要不要走了?”
千归立刻闭了嘴,现在他是大神,自己惹不起。
一声轻笑从门外响起,“西教主,你拐走我徒儿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夜缭来了,快逃啊~
千归懵了,紧紧抓住了西凉的衣服…这家伙怎么还不走啊,现在被发现了,三十六计走为上,你有没有看过啊,先逃了再说啊~
门开了,夜缭懒散地站在门外,身子靠在门框上,衣服一半披散,露出了锁骨,那双能勾魂的眼睛似笑非笑,而今隐隐透着一分凌厉之色。
他的目光并没有看着西凉,而是落在了千归身上,抿唇一笑,声音低哑中含着另一分味道,“千归,呵,你还真是不乖呵。”
千归身子崩得紧紧的,身子靠着西凉,那双眼却敌意地看着夜缭。
方才的话不知道被夜缭听去了多少,但她知道,如果这次自己出不去的话,那么等着自己的…
“拐这个字么,我可做不到,得看当事人愿不愿意,若不愿意我倒什么都做不起。”西凉神色丝毫不显紧张,“不过看来,夜缭你难得收一个徒弟,却也和你不是一般的心。难得…”
最后一叹,成功又让夜缭黑了脸。西凉的话…千归就当没听见,不会自己气着自己了。
夜缭突然笑了,“西教主说的倒在理,就不知道能不能带走了。徒弟?少了一个徒弟也不算什么,我可不是那性子的人。”
他勾唇,笑意愈发得浓,眼底是一霎微冷,他看向千归,“千归,你是愿意跟他走,还是留下来,可别做错了决定呵…”
最后一个“呵”字特意拖长了音,带了一分诡魅的气息,让千归的心跳突兀地起了一下。
千归按捺住自己跳得有些不正常的心跳,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西凉大师,我们走…”
“西凉大师?不知千归你何时勾搭上了西教主,这话说得可是亲热。”夜缭笑意愈发地浓,“只是,到时候可千万别后悔了。”
谁会后悔的!千归不理他,如果不走的话她才算是悔青了肠子。
只是西凉的步子却没有动,只是有些兴味盎然地看着他们俩的动作…这家伙不会是来看戏的吧?千归心里咯噔了一下。
“西教主怎么不带我的小徒儿走了?莫不是后悔了?”夜缭目光转向西凉,冷冷一笑。
“西凉从来不做后悔之事,只是,这左右藏着的人,是不是也该露一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