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归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任着狂风吹开了去,眼却神紧紧盯着姚徽,“这里没有路?!”
她的眼神骤紧,眼里出现的却没有什么胆怯,畏惧及其他退缩的情绪。说的话虽有一分惊愕,却没有什么其他为难的感觉。
姚徽能够将自己带到这里,她就会有把握将自己带出去,任何空间都是有裂纹,有缺漏之处。
姚徽抿唇笑道,“既然你那么有把握,我自然是碍不住你什么事的,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便是,我恭迎着。”
千归那时头脑一热后,现在冷静下来也渐渐有了自己的思想,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脑中想到了一句诗: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
没有老鼠蟑螂,但四面除了墙没有其他,别说门,窗户也不给你开一扇,而至于上面的…方才行使风刃时,感觉到的是一片虚空。
当然,自己没傻到认为那里就是出路…怕是用来惑人眼的吧…
自己一开始进来时,是以一种飞的姿式过来的,飞到一半才跌下来,千归扯了扯嘴角,硬是对姚徽摆出一个笑。
“我知道出路在哪里!”空气在狂风之中还没有恢复过来,但一切又重新卷了起来,甚至有些地方空气干净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千归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她尽管将周围的空气收成了一团,化为了一把长刀,对着那木质的地板狠狠劈了下来。
呼吸有些不过来,胸口闷得喘不过气,像是压住了一块石头,千归的眼睛微有些发红,还有一分兴奋。
“破——”千归声音尖锐,像是刺破空气了一般。
姚徽目光一变,身子一晃,似乎要拦住千归的动作。
大刀从上劈下,毫不留情,空气仿佛不存在,就算存在也被凝在了那风刃之上,没有丝毫阻碍,劈向地板那也只在一瞬之间。
“不可!”姚徽伸手欲拦,却忘了自己的魂体,完全拦不住,刀刃擦着自己就过去了。
千归咧着嘴,眼里的兴奋显然可见,是地板被剖开的声音,木头屑子在劈开的那瞬飞起,群魔乱舞一般,让人看不见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得意甚至带了一分狂傲的神色看着姚徽,姚徽冷得怕人的眼也在看着她,她的声音一字一顿,冰冷得吓人,“今若不以你命来偿,无论何物,皆死无葬身之地。”
周围在摇晃,她仿佛能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之中透着一分寒意,看着姚徽那张阴沉得不能再阴沉的脸了,千归心里微微有些慌张,难不成自己真得闯了什么弥天大祸。
不等姚徽出招,她翻身而起,身形快得一闪而过,跃进了刀劈过的烟尘漫起的地方。地板已破,此处一个巨大幽黑的洞口。没等千归多想,一股巨大的牵引力将自己拉扯了进去。
“啊~啊~”好像落入了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千归尖叫着,叫到后来不叫了…嗓子哑了。
手脚还是在乱抓乱挠,想要去获得一点点平衡…可是无论自己腿脚伸多长,还是一点都触不到。
嗓子哑了,还是哼哼出声,因为某位伟大滴人说过,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至于后面的“起来”…她真得做不到什么起来,能在半空中做到一个站姿不动,你给我做个示范试试?
“别鬼叫了。”一声阴沉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千归又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这次是真摔伤了,她的身体屈成了小虾米状,然后就听到了“咔嘣”一声,好像有什么断了。
呜…疼,疼得鼻子都感觉呛了生石灰。
她恨恨地盯着面前的那个人的影子——姚徽,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的,呃,她说对了,这家伙本来就是阴魂…
下次过来翻翻日历,知道自己流年不利一定不会过来的…
千归咬着牙慢慢地缩起身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里并不是原来的空间,而是…一个石室,周围都是黑色的玄武岩,上面刻着字,字用石浆化了起来,一黑一白,对比得很是鲜明。在中间的是一颗巨大的明珠,发出光芒,以至于玄武岩上的字都能看得清楚。
千归看到了在前面闭合的石门,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有门。
姚徽冷笑着,“我想做什么,若不是我硬是将你拖到这里来,你以为你还剩什么,碎渣一团!”
看到千归狐疑而怪异的眼光,姚徽只是冷冷笑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殿决的领域之地,还好死不死地就想出去,不怕被那真空和强压一起揉成碎渣尽可去试试!”
千归心里有些不满,如果不是你死皮赖脸地把我拖下去,你以为我愿意?
她刚想说话,就感觉到内脏一阵翻覆,话还没有出口,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连血带唾沫一起咳了出来。
姚徽在后面冷冷加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喂喂,追根究底,到底是谁作得孽,你老有那么脸皮子说这种话!
千归当即气结,这老不死的还有没有脸皮啊,说这话脸也不红一下,还振振有词的。
“你…”千归手抓住了一块玄武石,慢慢爬了起来,那双眼瞪着她,“是我作孽还是你作孽?一开始是你硬是强迫我,我不得已而为之,现如今出事,你却责怪起我,我这叫正当防卫你懂吗你…”
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千归忍不住弯下身子又剧烈咳嗽起来。这次吐出的不仅是血,她还看到一个白色的小东西…是自己就要脱落的智齿。
“什么正当防卫,说出去也不觉得麻了牙,你当是这里是你家,任着你走进来,走出去?任着你想放肆就放肆?”姚徽的声音不自觉得亮了两分,那眼也是带了分愤怒的。
“说一开始也不是我想进来的,谁知道你在耍什么花哨,你以为我眼巴巴地想往这里钻啊?你以为这里是仙境还是瑶池,每个人都是红了眼睛想到这里的,梦做得未免太多了你!”就算骨头疼得厉害,贫起来千归也忘了这茬,说完之后才想起了这回事,忍不住捂住伤处呲牙咧嘴。
姚徽方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这怎么开口,只是冷哼一声完结。
瞅瞅,瞅瞅,这叫什么态度?千归白了她一眼,反正两人没公共语言。
体内的灵力在乱蹿,慢慢恢复自己的筋骨,就是疼了点,千归靠在玄武岩上,疼得冷汗直冒。
姚徽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两双眼睛瞪着对方。
李白对敬亭山,相看两不厌,而千归对姚徽相看两生厌。
师父在的时候,笑得那叫一个牡丹开放,面对自己的时间,那叫一个冰箱开门。这家伙该去学物理,你看这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原理她运用得多熟练多连贯啊,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骨头在慢慢地连接上,肌肉拉伤之内也在恢复,唯一没有恢复的是千归和姚徽那两张臭臭的脸。
千归轻轻呼出一口气,感觉这里面灵力就是足,她抬眼看向了姚徽,“你怎么不走?”
姚徽没必要总是闪在自己面前,讨厌如果是一种力的话,她相信自己和姚徽是力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况且现在,姚徽杀她不得,拦她估计也是不可能的。
姚徽脸上浮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就看你能不能出去了?”
千归一愣,几步走到门旁边,天生的蛮力推开了那石门。
“怎么出不去,还当是这门是虚的不成?”千归将门推了开来,嘴边挂着一分讥讽的笑。
姚徽靠着玄武岩,脸上浮着漫不经心的笑,“有本事你就走出去啊!”
还无聊地玩弄着自己的指甲,悠闲得很。“顺便说一声,外面的这头就是领域的守者,你能宰了它,差不多你就能出去了。”
千归向外面一望,立刻退后了一步,那石门也随之闭上了。千归脸色微微一变,“是龙?”
虽然看不清楚全像,但那青色的巨鳞上流的寒光,庞大的蛇形身躯,还有模模糊糊看到的那鹿角,那如意鼻…
千归脸开始抽搐了。
姚徽还是悠闲地修着指甲,“你要去就去吧,你本事不是大得很嘛~这守神只会放携有忆缘石记忆的人出去。”
千归再次有些抽搐,“你不是说过百年才能出去?”
“百年,百年后那忆缘石的记忆才差不多复制完全,回到这里。”姚徽眯起眼,“这可不是我为难你呵。”
你挑拨离间我与我师父总算没错吧。千归撇撇嘴,站在门边上却没有再动了。
她看到过鱼萧宰龙的图片,并不代表她就宰得动那皮厚肉糙的动物。
她抱着胸站着,歪着头看着姚徽,“你也出不去?”
姚徽没鸟她,但看着那青黑的脸色也知道是自己猜对了,姚徽和云琅一个样,戳到了自己的弱处,那张再漂亮的脸也会变青…
所以珍爱生命,远离那些BH的女人,发起火来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来的。
“这里只有这一条路?那我们怎么过来的?”千归皱起眉,看向了天花板,她好像是自上而下摔下来的吧,重力加速度,所以才会摔得那么惨。
“别打这主意,你能过来纯粹是你的运气。恰好这一室与主域擦过去了。”
千归听不懂,一点都听不懂。
“这里的每一殿室都是运动的,总共有二十八主殿室,及旁边的附室和中间的主域总共有三百余个。那主殿室与附室都是围绕着主域转动。而这里,是最后一个附室,过了这,就该是出口。”姚徽草草解释着。
这就把这当成太阳系来说,地球等行星是主殿室,而附室就是行星啥的了。模模糊糊明白了那么一点了…
不过太阳?地球?千归摇摇头,哪里冒出来的这样奇怪的想法…
“能从主域到这里来,为何不能从这里回到主域去?”千归皱着眉,没有想通。
“旋转周期为一年,你就等着一年后再回主域吧。”姚徽倒不显得烦躁。
千归一想便明白了,她在这里怕已经是过了上万年了,一年还没有放在眼里过。
可是自己…她从来没有认为过一年的时间短过啊~特别一年和姚徽这个女人呆在一起,没准她一个生气,自己是不是要宣布Game-Over?
可是…现在又能怎么办?
面对传说中的巨龙,她刚刚接触,就能感觉到龙身上那已经感觉实化了的灵力,打,龙有鳞有角,况且龙的身体是天地间出了名的强悍,自己比起平常人要好不少,在龙面前,绝对会是练沙包的料。
拚灵力?这一项直接可以忽视了。她还没蠢到那份上。这已经不是螳臂挡车了,这是蚂蚁臂拦飞机了。
…
只是消沉了那么会儿,千归重新振了起来,看向四周,密密麻麻的玄武岩碑,活像一块块墓碑,上面用白色石灰抹的字隽永清丽,当然也有不同的。但绝多数是清丽的类型,至于那字…
千归慢慢皱皱眉,太多繁体了,她是个半文盲,压根就看不懂。
“鱼萧?”千归看了看距自己最近的玄武碑,念出了声,虽然都是繁体,但“鱼萧”两字都好认。
她抬起头,有些疑惑,“这是鱼萧的墓碑?他不是死在了蜀山,怎么又溜哒到这里去了?瞬间漂移?”
于是千归看到了姚徽好不容易好起来的脸色又变成了青黑色,她声音冷冷,“谁和你说这里是墓碑的?”
“那竖在这里干什么?总不会是功德牌匾吧,用来奉贡?”千归耸肩,一脸的无赖模样。
“这些都是轩辕教的历代弟子名箸。”
轩辕教?千归皱起了眉,隐约好像听过这个名词的。
“你师父难道就没有和你说过,十教尚未开化之前,以轩辕教为首,还有不少小教参杂其中。”
“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况且那时候的情况比这时要差得多,咱只记有用之物。”千归强词做理,自己又不是学历史的,那史前的洪水,史前的宗教神马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千归这话一说出来,脑中突然像闪过了什么,那瞬间将自己给雷住了。
以前看到的,却不怎么留意到的,现在涌进了自己的脑中……
“你和鱼萧是师兄妹?师承轩辕教?”
“如何?”
那就是了…鱼萧的剑是在殿决教找到的,这上面有鱼萧的名字,外面的那条龙,不会也是当年鱼萧留下来的吧…
她目光落到了姚徽的身上,姚徽是个美女,是个大美女,身姿很好,长相不错,连那头发的长度和自己在那幅图上的看到的差不多。
“你后背上是不是有粒朱砂痣?”千归这话一说出来就冷场了。
姚徽的脸色有些古怪…不应该说是古怪,而是特别古怪…自己又猜对了…
那个和鱼萧双修的看不清长相的女子不会就是姚徽吧,这还真是…太爆料了。
千归考虑出去之后要不要对世人宣布一下:其实蜀山的开山祖师鱼萧和殿决教的祖师姚徽两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两人师兄妹情深,然后Balabala…
不过到时候不管是蜀山还是殿决,都想要拿把刀冲着自己砍吧。
“我见到过鱼萧…前辈…”千归有点别扭的说出这句话,在后面加了一句前辈还真是怪别扭的,恐怕都是祖前辈了…
姚徽的脸色变了一下,“他没有死?”
千归:“…”
这是什么口气,感觉你还抱怨他没死似的…千归垂下了黑线。
外面的世界果然很复杂,千归有些抑郁,话说鱼萧大部分东西都落在这里了,可以说,一声最辉煌的东西都留在这里,敢情你老还不卖这个面子?
“他已经死了,大概已经魂飞魄散了吧。”千归摊摊手,很直白地说。
当她看到姚徽疑惑的眼神,立刻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当,没等她问起,就把后面的话给接了上来,“但是,鱼萧前辈还有最后一丝残念留在蜀山的葬谷里面,我恰好路过碰到…就路过而已。”
那日在葬谷当中的事迹仿若历历在目,鱼萧的声音…他虽然是面对着自己的,实质说出的话全然没有逻辑次序,如果一个真正有意识的人绝不可能是这模样的。
也就是说,鱼萧的魂魄早已经散尽了。毕竟他历天劫和姚徽的不一样,姚徽怕是在天劫之中因抗受不了天劫之力,又不愿失了一切,拚尽全力维系着自己的灵魂,保证了自己的存活。
而鱼萧,他怕是真正的灰了心,历天劫一半之后主动放弃,于是被九天雷劫劈得魂消魄散。
留在葬谷的是他最后的残念…
千归突然为鱼萧觉得有些惋惜,在那些画面上,鱼萧给人的感觉是至纯至净的,毫无牵绊的…不过,还是有牵绊的,甚至说牵绊太重,最后为了牵绊而放弃一切。
如果是自己呢?
看着世间万物在自己面前毁灭,看着浮生万众的哀恸,看着天诛地灭,血流成河的画面…无论是谁,或许都是下不了手的…
千归看着姚徽,她紧紧抿着唇,神色颇有几分奇怪,说笑不是笑,说难过也不是难过,更像是一种遗憾。
“你是如何找到他的残念的?”姚徽眯起了眼。“不要尝试着和我说谎。”
她又没打算说谎,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吗?千归扁扁嘴,伸出了那细细的手腕,“应该是这把剑的缘故吧,我也不太清楚,但是鱼萧前辈手中拿的确实是这把剑。”
手腕中间,是一道红线,像是一条小鱼在慢慢地游动。这是剑魂,当年鱼萧执过的那把剑的剑魂。
姚徽手落到了千归的手腕上,明明只是没有任何力量的魂体,千归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一丝东西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你能召起这把剑?”姚徽的声音淡淡,却并不代表她心情就很好。
召唤?开什么玩笑…她记得上一次自己将灵剑召唤出来,那惨状自己就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灵剑固然是好,和自己小命比起来,还是小命更值钱——姚徽这要求,是打死了也不干的!
千归摆着脸,”你应该知道,我才到炼气,根本无从去召唤出它。”
切,就算能也只会说不能…
姚徽竟也没有强作要求,只是淡淡一声,“你跟我过来。”
啊?过来,又要去哪里?
千归收回了手,跟在姚徽后头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墓碑”,反正这上面的人差不多都死了,称之为墓碑也不过分。
不对!
千归脸色一变,那一眼竟掠过去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西凉…
“西凉?你认识西凉…你们轩辕教也有个人的名字叫西凉?”千归脑子中想的一下子就问了出来。
“是有这号人物,那又如何?”姚徽脸上浮起一丝无所谓的笑,显然西凉这号人物在她心中有过痕迹,但差不多是个路人甲的角色了。
“他是不是妖…嗯,桃花妖?”千归这话一开口,姚徽就皱起眉,眼中掠过了一丝奇怪的神色。
“你又是在哪里见到他的?”声音之中不免带了分调笑的意味。
千归脑子快速转了下,还是决定不说实话了,“那时在恒教听说过这号人物的。”
恒教的开山之人…她不知道,连自己教的祖师都有点记不得,更何况别的教。
妖的寿命比人要长得多,但修为却慢得很,西凉修为这么高…想必也是经历了很多很多很多年了吧,现在还在的…应该是这墓碑上的西凉。
她该说什么,轩辕教人才济济,随便揪出来一个都是大佬级的人物?
姚徽并没有怀疑她的话,或许对西凉这号人物压根就不在意,走了两步后停了下来。
千归呆愣愣地看着墙壁,不会是要自己这一年里面壁思过吧…
一点红点落在了屏幕上面,红点渐渐扩散开了来,慢慢地晕开,晕开…朦朦胧胧给上面罩了层纱,里面也渐渐浮出了模糊的,类似图像的东西。
“轩辕教实质就处在了如今的殿决,恒教一带,后来发现修灵专一更能提升境界,于是轩辕教一分为十。”
千归皱皱眉,这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闹分家?呃,就当自己没想过…不过怪不得这殿决教下面这么复杂,恐怕也不止是殿决教过万年的力,而是…还有前面的轩辕教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