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鲤鱼?!”寒峥的声音陡然拔高,俊帅的面孔发白,“你知不知道前院的荷花池里只有一只鲤鱼?!你哪只眼睛看到好多鱼?!”
“不会吧,就这么巧被我捞到了吗?都没费什么劲儿呢……”陆青梅摸了摸头,“嘿嘿”地笑了起来,“要不我怎么说呢,有时候运气来了怎么也挡不住……”
“花绛雪,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寒峥的表情有些狰狞啊……
陆青梅有些心虚,她大方地说:“多少钱?我让我哥赔给你。”
寒峥怒极反笑:“你吃了我养了十几年的富贵,你说要赔给我?”
陆青梅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我擦,一只鲤鱼还有名字?!”
寒峥逼近她:“你试试别人杀了你的家人,轻描淡写地说赔给你,你是什么心情?”
他的阴影投在她身上,陆青梅察觉到了寒峥身上的杀气,明白他不是闹着玩的,她额头冒出冷汗,声音越来越小:“谁能知道这只鲤鱼是你家人啊?这不合情理……”
“花绛雪,你是故意的吧!池子旁边明明竖着牌子——禁止垂钓!”
“少主,天大的冤枉!你又没有告诉我,我怎么知道这只鱼这么重要。”
她夹了块鱼,讨好地递到寒峥唇边:“反正已经熟了,你不如尝尝,还真挺好吃的呢。”
寒峥根本不忍心看着那块香喷喷的红烧鱼肉,他粗暴地推开她:“够了!跟我回去!”
他带着陆青梅回到她的住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清冷的屋中漆黑一片。
陆青梅找到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
回头看见寒峥站在门口,他整个人都好像与夜色融合了,只有那双眼亮如星。
跳跃的烛光,在他身黑色的瞳孔里摇曳,像点燃了一团火。
他一步步地走向她,声音低沉,字字敲击在她心上:“花绛雪,我本想放任你在这里自生自灭,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种仁慈,可你总是挑战我的耐性。看来我以后不能对你太好了。”
陆青梅真想反问他,他何时对她好过?
可她想起自己的责任,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花应容让她假扮花绛雪,并非只是暂时做个简单的替身,花应容希望寒峥能爱上花绛雪,到时候等花绛雪瘦下来,悄悄来个狸猫换太子,陆青梅不能由着自己性子跟寒峥针锋相对。既然寒峥喜欢苏雅韵不喜欢花绛雪,陆青梅就明白自己该扮演怎样的角色。
况且她刚吃了寒峥心爱的鲤鱼。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嘛……
陆青梅眼珠一转,委屈地小声说:“相公,绛雪只是太饿了,对不起。”
她突然对他撒娇又道歉,寒峥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陆青梅闪动着清澈的眼眸望着他,她比他个头要低,所以仰着头看他的角度,衬得她眼似圆月,小脸白里透红,懵懂如林间小鹿:“既然相公不喜欢,那么绛雪以后不吃东西了。”
她绞着手,说话时甚至还有几许楚楚可怜的鼻音。
寒峥竟然无言以对,好像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一股气在他心中膨胀,撑得他快要爆炸,可他又没法对她发火,这种感觉不知有多难受。
“花绛雪,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你不喜欢吗?”
陆青梅看着他,完美展示了皱眉、嘟嘴、瞪眼等等各种少女小表情。
寒峥别开脸,望着窗外的暮色:“看到你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只觉得恶心!”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陆青梅充分发挥了自己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优良品质,“任性泼辣,对你非打即骂的?活泼可爱的,会撒娇或者撒泼让你买买买的?高冷骄傲,对你爱理不理的?相公喜欢什么尽管提!我接受度很高的,会尽量满足相公的恶趣味。”
陆青梅认为这样善解人意的她,简直是世间万千男人梦寐以求的完美妻子!却没想到寒峥竟然被激怒了:“想不到你懂这么多,看来没少对男人说过这种话吧。花绛雪!我已经看透了你的本性,不管你装成什么样,我都不会为你动心丝毫!我喜欢的女人至始至终只有苏雅韵这一款,她单纯善良,慈悲心肠,她绝对不可能将一同陪我长大的富贵狠心吃掉!”
也不知道苏雅韵给寒峥下了什么蛊,让他如此死心塌地。陆青梅想起阿秋的话,心中实在不解,忍不住问寒峥:“苏雅韵真的单纯善良吗?”
寒峥冷望她,声音阴冷:“你到底想说什么?”
虽然正值酷暑,但他的声音却好似常年积雪的山巅,让陆青梅感受到了渗人的寒意。
“我听说天寒阁只有你一个人喜欢苏雅韵哦。”
陆青梅这句话隐约带着挑衅,然而她的声音却很温柔,简直无懈可击。
“因为她是我的女人,当然只能我来喜欢!”寒峥脱口而出。说完又觉懊恼自己的情绪轻易为花绛雪波动,“我不想听你挑拨离间了,我现在看见你就满肚子的火你知不知道!”
陆青梅一点儿都不害怕,甚至还得寸进尺:“既然如此,少主为何不放了我呢。少主您在武林大会上将我带回来,现在江湖上恐怕都议论少主对我爱得死去活来呢。”
她突然凑近他,漂亮的面孔蓦然放在在他眼前。
发间的馨香飘动在他的鼻息之间,那是一股子好闻的桂花香气。
“阿峥,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她的眼眸似繁星闪动,带着几分狡黠。
寒峥心脏跳得飞快,她说出的那个“阿峥”在他耳中回响,甜甜软软的声音,竟然像一场即将融化的梦。寒峥退后几步,远离花绛雪,声音竟有些发颤:“你做梦!”
陆青梅掩唇咯咯笑了起来:“脾气这么爆,也不知道我以前是怎么看上你的呢。”
她偏了偏头,青丝如瀑散落在肩头,那股香气离他更近了,却依旧清幽淡雅。
“不过,谁让我选了你呢。阿峥,不管你对我有多凶,我都喜欢你。”
寒峥的肩膀一抖。
花绛雪何时变得如此肉麻?!
油腻!
简直太油腻了!
“我不管你的话是真是假,我说过无数遍了,我不可能喜欢你!”
寒峥的每个字都坚决残酷,若是花绛雪听到一定受不了。但陆青梅却依旧对他笑得柔情蜜意:“计划不如变化快嘛,你今天不喜欢我,明天可能会喜欢呀,再说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男人了,谁还会喜欢你啊?谁有这个自信跟我抢男人?相公,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
寒峥气到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简直厚颜无耻!”
他不屑与花绛雪这个水性杨花的情场高手多说,不但被她激得心情奇差,心脏还莫名跳跃得急促猛烈。他从小到大就只谈过一场恋爱,还没有找到诀窍,甚至没感受几天热恋的甜蜜,心爱之人便离他而去,让他饱受相思之苦和失去之痛。他自知自己比不过花绛雪有手段,他也不想给她机会蛊惑他,寒峥转过身,大步离去。
陆青梅看着寒峥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松了口气。果然,面对男人要适当示弱,要不然看寒峥刚才足以杀人的目光,她可能会成为那只鲤鱼的陪葬品……
门外有个身影鬼鬼祟祟闪了过去,陆青梅淡淡说了声:“进来吧。”
阿秋怯怯地走了进来,上下打量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
“少夫人,你没事吧?少主没有对你动粗吧?”
陆青梅笑了:“放心吧,他哪里舍得打我。不过那只鲤鱼是怎么回事?”
阿秋吓得跪在了地上:“少夫人饶命!奴婢不识字,只知道那池子禁止垂钓,奴婢害怕少夫人饿坏了,想说把钓竿换成网子应该没关系,捞鱼又不是钓鱼……”
陆青梅:“……”
阿秋的脑子还真是灵活呢……
罢了,既然在天寒阁呆着没什么生命危险,她还是继续呆着吧,平日里偷偷让阿秋出去给她买点烤鸡烧鸭之类的带回来,霸占着天寒阁少夫人的名号,没事还能调戏调戏寒峥,时不时套取点小情报给花应容,这样就能赚取花应容给的巨额酬劳,想想还蛮轻松的。
陆青梅的梦做得很美,可寒峥哪会让她如此轻松?!
次日一大早,她就被门外的喧闹声吵醒。
陆青梅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衣走到门口,推门而出。
门外正在敲锣打鼓的家丁看到她出来,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离开了院子。
陆青梅只觉得看到一片白光,眼睛几乎要被灼瞎,她用力眨眨眼睛,看见不远处那面爬满了藤蔓的高墙上挂着一面白布,那白布极宽,目测有四五丈,将整面绿墙都遮挡成了雪白色,阳光反射在白布上,耀出一片光辉夺目的刺眼光芒。
寒峥一袭鲜艳的红衣,站在那白布中央,对陆青梅露出了罕见的笑容。尽管那笑容冰冷,却让他硬朗的面部弧线多了一份柔和,那炫目的红色绸缎上有着华美的暗金色云纹,在清晨朝阳下隐隐发光。几片白色的小花落在了他乌黑的发间,一时间美得不似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