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谌亲自送我们回的郊外别墅,我安顿好顾谌爷爷住下以后,亲自送顾谌去了别墅门口。
他随我走在一块儿,走到他车子旁的时候,他才淡淡的出声询问道:“你现在这么不欢迎我?”
我没有不欢迎他,只是也无法去欢迎他。
在我的意识里,我虽然和他说不上血海深仇,但对他也早就心如死灰,对我而言他就是一个陌生人,同许馨一样,是我商业上的竞争对手。
江城的雪下的总是那么凛冽,我伸手裹紧身上的羽绒服,笑着回答他说:“我现在对你没恨,况且事情过去一年我没有再计较的必要,更何况这一年的时间里我过的很好,我有两个孩子陪伴着我,我的事业顺风顺水,我的人生可以说是很满足的!但即便是这样,曾经发生过的事始终是存在的,顾谌,我虽然不怪你,但我的心还没有大到和你做朋友的份上,不是朋友,又谈何欢迎不欢迎的话?”
顾谌眼神一凝问:“你是故意刺激我的?”
我摇摇脑袋说:“没这份心思。”
他直接问道:“既然不恨,又为何取消陈家和顾家的合同?谢倾,你这样做又何尝不是意气用事?”
“我说过,我虽然不恨,但还没有心大到和你做朋友,更不想和你的公司有任何的接触。我们两人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再说现在的陈家已经不是原来的陈家,现在的陈家是容金陵的金陵。”
闻言顾谌沉默了许久,他转过身望着远处的夜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站在他身侧静静地等着!
许久,他淡淡的开口道:“容生陷入昏迷,生命垂危,而商界所有的人都在惋惜,惋惜的不是他的身体,惋惜的是他将陈家给了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甚至在很早以前就为你打通了一条路,所以你接手陈家才那么顺顺利利。就连我有时候都很难想象,他不过见你几面而已,却把一生都给了你。”
容生对我的感情的确太快、太莫名其妙!
但就是这样的他,给了我无尽的勇气。
从他最开始回江城做我贵人、给我明灯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把一生给我的准备了!
“你想不通是因为你不够爱,当然我也不稀罕你爱,顾谌,我很感激容生,他把他今生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我,所以金陵我会替他守着,孩子也会过到他的户口名下,容金陵和你不会有任何的关系。”
“随你吧,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顾谌突然看的很开,他扬了扬唇说:“世人都以为你是一个普通女人,其实你只是一个遗落在民间的公主。”
我想了想问:“你对时家很熟悉?”
他笑了笑:“看来你了解到很多事,就连自己归属在哪儿都知道了。是的,我对时家很熟,对你的那位哥哥段南风也很熟,想知道为什么吗?”
顾谌肯定是知道段南风到江城了,肯定也知道我们两个见过面了,不然他不会突然提起这事!
我按捺住心里的浮躁问:“为什么?”
顾谌笑道:“他是笙箫的丈夫。”
我错愕,顾谌解释说:“他们两年前结的婚,但何家不认段南风这个女婿,一个是因为年龄大,二个是因为段南风继承不了时家,何家并不希望把女儿嫁过去!不过在笙箫的坚持下他们两个还是领证了,只是感情比较波折,到现在是路人。”
我记得段南风说过他结过婚只不过离了。
他说,是嫂子年龄小不懂事。
我也听阿弥说过,因为段南风坚持跟着母亲姓,所以时家至今还没有继承到手,不过按照昨晚段南风的口气,他似乎想从爷爷的手中夺过时家。
他说,时家只能是我们两个人的。
我烦躁的哦了一声,顾谌点点头,笃定的口气说:“金陵你想过给谁是你的自由,但在我顾谌心里她是我的女儿。谢倾,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有些事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不会再阻止你,等你撞的头破血流的时候就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
顾谌丢下这几句话就离开了,我伸手搓了搓发冻的脸,抬头看见段南风的车停在我面前。
他打开车门下车问:“顾谌刚离开?”
“嗯,送顾谌的爷爷过来住。”
段南风顿住脚步问:“在这儿?”
他的表情很凝重,我问:“我是见他老人家一个人住顾家别墅太冷清了,怎么了?有问题吗?”
段南风笑了笑说:“莫家的人。”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顾谌的爷爷姓莫,顾谌从不是顾家人,我刚开始知道的时候的确惊讶,但随即一想又和我没关系,所以顾谌告诉我他是莫家人的时候,我没有过深的去询问,应该说压根没在意。
我随口问:“嗯,莫家是什么家族?”
段南风淡淡的说:“军人世家。”
难怪顾谌走私军火没有人敢管束,原来是家里有底气,我也想起顾谌爷爷说的顾谌他爸喜欢养军犬的事,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他们指的是我前夫。
我还疑惑我前夫从不养狗呢。
我又问:“哦,那时家呢?”
“过气的家族,一直吃着老底。最近两年经济又倒退,生意衰败的厉害,就让他们可劲糟蹋吧。”
顿了顿,段南风又解释道:“三十年前的时家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大家族,即使经济倒退,市面上的生意没有你和顾家扩展的宽,甚至超不过你以前的谢家,但一百多年的繁荣强盛,现在时家的自身积蓄也超过你现在的金陵,所以三十年前他们才能本事联合江城所有的家族对付我们的父母。”
段南风说的这话我信,因为三十年前的顾、陈两家还没有起势,顾谌和容生还都是孩童。
自然,三十年后又是一番光景。
况且现在的江城还是没人敢提血案,说明时家在这儿还是有威慑,我忧愁的问段南风,“时家这么强大,那你打算靠什么夺回?哥哥,你我都清楚,如果真的有那么容易的话,你不至于等到现在。”
段南风现在三十四岁。
等到三十年都没有等到时家。
现在又能有多少希望?
“走吧,外面在下雪,我们先进去聊,今天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不会隐瞒你什么。”
段南风握住我的手回到卧室,他脱下身上的大衣扔在沙发上,坐在床边继续刚才的话题说:“时家是我们父亲一个人的,原本在十四年前就该给我,但这个世道哪儿会讲法律?谁有权势谁就有理!他们压着时家不给我的原因很简单,想让我改回时家的姓氏,但我铁了心的,非得用母亲的姓氏!”
说到这,段南风的眼眶微红,他闭了闭眼,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难过的说道:“母亲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满足时家想要的门当户对,所以爷爷就对母亲动了杀心。像爷爷这种人,他年轻的时候一向杀虐果断,所以从不在乎母亲的生死,也以为只要等母亲死了,父亲才会把目光重新看向别人!但他小瞧了父亲,父亲从他的手中一次又一次的救了母亲,直到他们被赶到江城,被江城所有的家族联合绞杀。我听父亲信任的人讲,父亲是把母亲紧紧的搂在怀里的,没有让母亲受一点伤,两个人直接从悬崖上跳到了海里,连尸骨都找不到。”
听到这儿,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
忽然之间,我很想见我的父亲。
哪怕我没有见过他。
但心里对他特别的佩服。
我闭了闭眼问:“凶手就是爷爷吗?”
“算吧,他是默认了的。”
段南风从自己的兜里取出一支烟点燃,颤抖着手指放在唇边吸允着,说:“爷爷一直让我改回时姓,他说改了姓他就马上把时家给我!我没答应,这辈子无论如何,我都要把母亲挺到底!时家我会要的,母亲的姓我也会要,一个都不会退让。”
段南风吸烟的姿势很怪异,但我没有多嘴的询问,他猛的吸了一口烟又说:“时家都是几个老东西在管,一直在走下坡路,继续这样下去时家迟早会毁在他们的手里,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三十年前的事就这么简单,我问他一些具体的事情,他又讲道:“虽然是爷爷默认的追杀他们,但做这事的是我父亲的兄弟,我们的叔叔干的!对了,他的妻子和我父亲的妻子是姐妹,他的女儿跟着他妈姓的,叫段琪,跟她母亲一样嚣张跋扈。”
段琪,怎么这么熟悉?!
对了,顾谌带我去美国的时候就是见的一个叫段琪的女人,那个女人嚣张跋扈到我以为智商有问题,而顾谌对她,还算是比较纵容的那种。
我惊讶的问:“他怎么会跟着他妈姓?”
“段家只有两个女儿,他们家族没人继承想找我,但我改为段姓并不是贪图段家的什么,所以就一直拒绝着,不得已,他们转而选择了段琪。段琪以前叫时琪,为了能接手段家所以才改了姓氏。”
“那他爸就没想过让她时家?”我问。
“段琪有个哥哥叫时阅,一直想接手时家,他们一家人是段家也想要,时家也想要。”
时家里面的情况真是非常复杂!!
“我还有个困惑,时家兄弟娶了段家姐妹,为什么爷爷只反对我们的父亲,却没反对叔叔?”
因为段南风刚说段琪跟她妈一样嚣张跋扈,听他的意思似没有反对,这又是为什么呢?
“别喊他叔叔,直接称呼他的名字时建。”顿了顿,段南风才解释说:“在时家那老一辈的家族,爷爷不仅仅只有奶奶一个媳妇儿,还有姨太太,而我们的父亲就是正室生的,是时家的第一继承人!而时建是姨太太生的,没有家族继承权。”
我:“……”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窗外的风声却鹤唳,段南风自嘲的笑了笑问:“是不是觉得很可笑?但他们那种时代是这样的,就连顾谌的爷爷曾经也有姨太太,以前的女人都太过听话,没有自己的主见。”
段南风似觉得太过悲催,他摁掉烟头没有再提这些事,而是给我聊了很多关于时家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彻底清楚了血案。
也知道我们的仇家是时建和爷爷。
但有个关键,我和段南风都知道,我们想对付时家基本上是没有希望的,除非联合顾家。
是段南风打了个比方说的。
他说:“时家虽然在走下坡路,但要彻底击垮它,从时建的手中夺过时家除非联合顾家。因为仅仅靠金陵和他自己创立的公司简直是痴人说梦,毕竟时家是老家族,他有段家和许家作为合作伙伴,更别提那些零零碎碎的小家族了!我们想对付时家,对付的不仅仅是时家,而是这个世界的经济体,阿倾,我们只有联合顾家才有希望。”
我是不可能去求顾谌的。
我问:“除开顾家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顾、莫、何三家,顾家和莫家,他们都是顾谌的,而且何家也是顾家的合作伙伴,其实靠顾谌一个人的本事也能对付,但他不会愿意的冒险的!不过加上你的金陵,你们两个绝对是稳赢。”
是的,他没有必要为我冒险。
反正想要拿下时家是少不了顾谌的。
但我不会再欠顾谌的任何人情。
不过段南风只是这样说明,并没有打算联合顾家,他似知道我和顾谌的事,所以没有为难我,
而是考虑自己怎么想办法。
段南风笑说:“我们会有机会的。”
“嗯,我相信你。”
……
第二天段南风带我去了父亲抱着母亲跳海的地方,在不远处的山上,有两座无名的墓碑。
段南风告诉我说:“里面以后父母的衣物。”
他们的尸体沉了海,这儿只有衣冠。
我跪下拜了一拜,段南风叹息道:“我过两天要回美国,那边离不开我,而且我在这儿待久了会给你带来危险的,我不让能时建察觉到你。”
顿道,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现在被人保护的很好,我也不用太过担忧你。”
呃?!
谁在保护我?!
能在时家那边保护我的就只有……
顾谌。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段南风坐飞机离开江城了,待他离开江城后不久何笙箫给我打了电话,让我陪她去逛街。
我诧异,她很久没联系我了。
除非是和段南风有关。
我开车过去的时候见她穿的漂漂亮亮的。
她看见我赶紧过来搂住我的胳膊。
我不习惯她这样亲近我。
有点别扭。
而且又刚知道她是我嫂子。
购物的时候她只让我陪她选衣服。
她没有提段南风一句话。
直到我们遇到段琪。
我诧异,怎么能在商场里遇见她?!
我想躲她,赶紧拉着何笙箫离开。
何笙箫估计是认识段琪的,她不解的望着我问:“小妈怕她什么?她是谌哥哥的合作对象。”
“不怕,就是不想和她掐架。”
段琪跋扈的很,懒得和她浪费时间。
“哦,那我们去吃饭吧。”
何笙箫拉着我去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厅,我坐下点了一杯果汁,听见她忽而说:“段南风离开了对吗?谌哥哥告诉我说,他是小妈的亲生哥哥。”
我想了想说:“刚才离开。”
“小妈应该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是在两年前领的证,三个月前分的手,期间我怀过孕,不过孩子堕胎了,因为他的原因我才必须去堕胎的。”
我问她,“什么原因?”
何笙箫没说,她只是道:“我认识段南风的时候,他是一个很成熟的男人,可能是生活的太过艰辛,导致他疑神疑鬼谁都不信!我可以保证,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他不肯再对任何一个人打开心防,包括我。我和他离婚很大的原因是他的态度,小妈,段南风太过自我,除了爱情,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比如血海深仇,比如夺回时家,比如找到你,他永远都把我放在后面,而且他……不懂得责任。”
段南风的这些特点很像曾经的顾谌。
“笙箫,哥哥是一个懂责任的好男人。”
何笙箫摇摇头说:“他是好哥哥而已。”
“抱歉,我不太了解。”
我不了解段南风,不多做评价。
只要他是真的待我好就行!
“从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就在何笙箫还在感叹的时候,段琪也到了这家餐厅,随着她一起的还有许久未见的许馨。
我心里暗笑,真是冤家路窄!
段琪记忆力好,她看见坐在窗边的我,赶紧跑过来直呼道:“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这个女人!”
我低头,懒得搭理她。
同她说话,都是浪费时间!
不过她不知趣,我的沉默换来她的得寸进尺,她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臂,笑道:“我还记得你,黏在阿谌身边的那个贱女人,你在这儿做什么?!”
“段琪,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忍得住,并不代表何笙箫忍得住,她站起身态度强硬的对段琪道:“段琪,她是我的小妈,请你放尊重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切,原来小嫂子和这贱人认识啊!我给你讲,她勾引我的阿谌呢,我见着她都觉得糟心!”
“你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别成天把谌哥哥挂在你的嘴边,你再对小妈不客气信不信我打你!”
我诧异,没想到何笙箫这么霸气!
段琪愣了愣,“你帮她都不帮我?我还在南风哥哥的面前还帮你说好话呢,小嫂子,我一直都喜欢你,你现在竟然这么对我!以后我也不帮你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和南风哥哥离婚了,还不是成天把他挂在你的嘴边,我们两个半斤八两而已!”
段琪打嘴炮可以,我看见何笙箫的脸色一白,她直接把手中的一杯冷水泼在了段琪的脸上。
段琪没想到,也忍不下这口气。
所以直接在西餐厅和何笙箫打了起来,两个女人跟个疯婆子似的,我也从没想过何笙箫能够这么霸气,即使脸上全都是抓痕,也不肯服输!
我这人从来都是帮亲不帮理。
在她们两人打架的时候我就只拉着段琪,而许馨在一旁看着,随后取出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我们几个是被西餐厅的几个服务员拉开的,大家一团糟的坐在警察局的时候顾谌赶了过来。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保释了我们。
随后带何笙箫离开。
在他眼里,何笙箫才是自己人。
看着许馨和段琪,我心里觉得愉悦。
顾谌虽然打了我的脸,但也打了他们的脸。
我离开警察局去了医院检查伤口,简单的包扎以后我订了飞美国的机票,我想去看看容生。
但在机场我突然接到陈楚的电话。
他让我去越南找他。
陈楚……容生。
我赶紧订了去越南的飞机票!
赶到越南的时候正是晚上。
我赶紧订了去越南的飞机票!
赶到越南的时候正是晚上。
我在机场打电话给陈楚。
他亲自开车过来接我。
我在机场里看见他兜着一件修长的黑色大衣站在我不远处,他的面色红润,脸颊处的两个梨涡非常漂亮,我笑了笑,他张开了宽阔的双臂!
我跑过去拥在他的怀里。
他紧紧的搂住我问:“小野猫想我没?”
“我想你,非常想。”
只要他健健康康的,什么都不重要。
我也发现,身为陈楚时的容生,身体状况会很好,面色没有以前苍白,嘴唇都非常鲜红。
我没有戳穿他是容生。
也不会想着去戳穿他。
陈楚带我离开机场去了越南的复杂地带。
他说他就住这儿的,越乱的地方他就越喜欢。
虽然乱,但有陈楚在我就放心。
谁都会害我,唯独他不会。
陈楚把我送到他的住宅以后就称有私事要办让我在家里等着他,他刚离开我就接到了何笙箫的电话,她犹犹豫豫的问:“小妈能陪我去越南吗?”
我诧异,我刚好在越南。
我故意问:“去越南做什么?”
“小妈,段南风在那儿。”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段南风他……毁了!”
我赶紧说:“我在越南等你。”
段南风毁了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等何笙箫到了这边我再仔细的问她。
心里总觉得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