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谌说我是他孩子的母亲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你别胡说八道。”
闻言,顾谌当真沉默。
他转身离开,恰巧这个时候我妈给我打了电话,她说她下楼的时候摔着了,现在需要钱去医院。
闻言我赶紧说:“我给你叫救护车。”
我妈赶到医院的时候,我看到她的情况不太乐观,腰侧的骨头摔断了,需要当即做手术。
她是我妈,我只能避开让莫果果做。
但是打开我妈身体的时候莫果果发现了异样,最后检查,我妈身体里长了瘤子,癌症。
我妈怕死,央求我给她做手术。
但我的积蓄也就四万块。
现在想什么都是没用的,我先给医院交了四万块让我妈住着,剩下的钱我再想办法凑一下。
但说起容易,我去哪儿凑二十万?!
我想打电话告诉刘苏这件事,但又不想让他为我砸锅卖铁,他没有必要替我背上我妈的债。
直到下班我一直都没有想到办法,我回到公寓的时候刘苏给我打了电话,“媳妇儿,我下班了,现在过来找你,有一些话也想和你说清楚。”
挂断了电话后我心里挺烦躁的,脑海里也充斥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待我想去抓住的时候又消失不见,突然觉得精神很疲惫。
我心烦意燥,也打电话向周边的几个朋友借钱,但都是成家立业需要钱的时候,即使能给我借,最后也不过几万块,离二十万还有差距。
就在我感到绝望,心里压着一块石头喘不过来气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我过去打开门看见是顾谌,整个人都是挺拔的,像一把还未出鞘的剑锋。
我问他,“你怎么没在医院?”
他白了我一眼,绕过我进了我的房间。
像是回到自己的家,他端起我刚的水杯喝了一口,说道:“你妈的事,我刚在医院听说了。”
我不客气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实话,我打心里清楚,顾谌很有钱,他帮我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们这种人最容易拿着我们这些短处做交易,而他想做的交易无非就是我!
因为他说过,“或许我是喜欢你的。”
闻言,顾谌道:“你总是把我当成外人。”
顾谌的身上还有伤,脸色也略微苍白,我想起刘苏待会要过来,所以赶着他说:“你的伤势还没有好,赶紧去医院吧,也别让莫医生担心你。”
顾谌问道:“那你会担心我吗?”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没有回答他,而是起身推着他离开,说:“你赶紧回医院休息吧。”
他盯着我,“谢医生。”
“嗯?”
“我知道你妈治病需要很多钱,倘若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无条件的帮你,只要你需要。”
无条件的帮我……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过顾谌也没有回医院而是回到了家,就在我家对面,我想了想给莫果果打了电话,“你哥任性,但我们是医生却不能任性,他还需要打消炎的药。”
闻言莫果果说:“我知道了。”
刘苏赶到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他给我买了几支玫瑰,又买了一些水果蔬菜,都是很平常的东西,他以前也经常这样做,但我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就好像他要和我进行什么谈判。
他把东西递给了我,我拿进去放下,但转过身却没有看见他跟进来,依旧是站在门口的。
我笑着问他,“怎么不进来?”
刘苏摇摇头,神色委屈的望着我,他张了张口,特别难过的说:“媳妇儿,有些话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但又不敢,因为我很舍不得你,可是我自己明白,我再舍不得你,我也要和你说清楚。”
刘苏说的话很突然,我不解的望着他,“你什么意思?刘苏你想说什么就说清楚啊,还有你一直站在门口做什么,刘苏,你是不是……”
我想问他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
刘苏的情绪似乎也不太好,他红了眼眶说:“媳妇儿,你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是我太过贪心,明明知道了你的身份,却还是执拗的留在你的身边,这段时间是我最幸福也是我最痛苦的日子。”
“你什么意思,我什么身份?”
“媳妇儿,你是金陵总裁,你知道金陵吗?就是上次我们去买衣服的那个商场就是金陵开的,说起来也可笑,你当时看上了一条裙子,不过几千块的价格,因为我们深知那是我们半个月的工资,所以都没舍得买,而现在……你是金陵的总裁,整个商场都是你的,你喜欢什么衣服就穿什么好了!媳妇儿,我太过普通,我不适合你,你有更好的男人值得爱,而且你还有……你还有自己的孩子。”
“刘苏,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心里难过的要命,也不清楚为什么刘苏要对我说这些话。
我走近他,想抱抱他,想像以前那般把他抱在怀里,感受他身体里体温以及骨子里的温柔。
我抱着他,他也抬手回抱了我。
刘苏用自己的脸颊蹭着我的脑袋,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明白,他今晚是过来和我说诀别的话的。
刘苏是要和我分道扬镳的。
我眼泪流个不停,头也疼的厉害,刘苏紧紧的抱着我,说道:“我很想多陪媳妇儿一段时间,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不要再对你痴心妄想,其实他们也没有那么坏,只是告诉你我一些事情而已。用着笃定很平静的语气让我知道,我以为年底要结婚的女人其实早就是他人的良配,媳妇儿,从今以后,我们只能分道扬镳了。”
果然,他是要和我分道扬镳的。
我手指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脑海里一片混乱,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刘苏他为什么会说这些呢?!
“刘苏,我不是金陵总裁,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什么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都不知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像以前那样,你一下班就过来找我,你一有时间就陪我,我一直都觉得很幸福!对了,你说过的,你说年底我们就结婚。刘苏,你曾经答应过我的,现在都要不做数了吗?”
我哭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们两个人在门口哭的像一个孩子,对面的门忽而打开,顾谌冷冷的望着我们两个,刘苏看见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我,我愣了愣,不明所以。
刘苏对顾谌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我问。
“媳妇儿,我们分手吧。”
我抓住他的胳膊,“给我个理由!凭什么,刘苏,你怎么莫名其妙的就给我说分手。”
他是爱我的,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我能感受到刘苏的爱!
“媳妇儿,我想找其他女人结婚。”
刘苏离开,走的楼梯,我跑过去跟上,但他是男人,他跑的比我更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江城在下雨,他淋着雨离开了。
我难过的要命,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
我脑袋也疼,头疼欲裂的。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顾谌还站在门口的,我没有搭理他,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一直都在想刘苏的话,可是……我想不透,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心里难受的很。
我一直给刘苏打电话他都没有接。
躺在床上不知所措,半夜的时候莫果果给我打了电话,她着急的说:“我哥一直没有接我电话,你去看看,谢医生,我哥千万不能出任何问题。”
“你没在家?”我问。
“没有的。”
我心里感到很糟心,很不想管顾谌,因为大概猜到刘苏对我的态度,应该是他做了什么。
因为刚刚刘苏对他说,“我知道的。”
知道什么?!
想不通,索性去找顾谌。
莫果果给我说了他们房间的密码,我输入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我的生日也是这数字。
我推开门进去,没有看见顾谌。
我摸索着找到他的卧室,推开门看见他躺在床上的,还在输液,玻璃瓶里的液体就剩了一层。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灯,等他输液完了以后,我小心翼翼的取下他手背上的针管。
说实话,睡着的顾谌很讨喜。
起码不会和我争锋相对。
我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想了想又伸手探视着他的额头,还好,顾谌没有发烧的症状。
手掌刚才他的额头上取下,他就警惕性的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炬的望着我,“你在这干嘛!”
我没有回答,而是起身打开窗帘,看了眼外面的星光,密密麻麻的闪烁,五颜六色的,竟好看的不行,我转身问他:“你给刘苏说了什么?”
“说了个故事。”
我问他,“什么故事?”
“你觉得呢?”
我想起来问,“同我有关?”
“腿麻,你先替我揉一揉。”
我:“……”
顾谌的这个要求很过分。
我忍了忍,过去坐在他的身边伸手替他揉揉双腿,“顾谌,刘苏说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我想问什么孩子,金陵,还有我的什么身份?”
闻言,顾谌笑了笑,他看着我揉腿的动作,嗓音清浅道:“可能你的身份就是顾太太吧。”
顾谌开我的玩笑,我白了他一眼说:“你不告诉我也行,但这些事我迟早会知道的,当然我也不会和刘苏分开,明天我就去找他说清楚。”
“你说你的,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你和刘苏的事我没有插手,谢医生,我只是对他说了一些我的事,而做决定的是他本人,再说我喜欢你,既然我喜欢谢医生,我肯定不会让你为难的。”
顾谌的甜言蜜语说的很顺口,我起身斜了他一眼,说道:“你自己注意点,我回家了。”
……
第二天我去刘苏工作的地方找他,但他的同事说他离开了,我惊讶,又跑到他家里去,但怎么敲门也没有人开门,最后物业告诉我这儿的人搬家了,听说是离开了这座城市,具体哪儿他们也不知道,我再给刘苏打电话也已经成了空号。
我突然觉得很惶恐,生活一下失去重心,包括我妈的那二十万手术费也重重的压着我让我喘不过来气,我回到家蹲坐在门口哭的一塌糊涂。
就在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对面的门从里面被打开,我看见顾谌温润的眼眸。
他询问我,“受委屈了?”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刘苏不要我了。”
他叹息,“你这话让我很伤心。”
顿了顿,顾谌说道:“刘苏不要你又怎么样?谢医生,倘若你愿意我要你,我就照顾你一辈子,我顾谌在这儿发誓,这辈子也不会亏欠你。”
顾谌对我貌似真的是有感情的,毕竟他这种高高在上的男人能说出这番话也是不容易的。
我摇摇头说:“不行。”
他蹲下身问:“为什么不行?”
我哭的一塌糊涂,脸色的妆容也乱七八糟的,我摇摇头坚决说:“就是不行,你离过婚,而且我很喜欢刘苏,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我分手!顾先生,你究竟给他讲了什么故事?”
顾谌蹲着的,即便是蹲着的,也是很高大的,他询问我,“你真想知道是什么故事?”
“我想知道你给他说了什么。”
闻言顾谌叹息,“他让我不要逼你,但你一直这样下去又让我很难受,我很想你记得……”
我好奇问:“你给刘苏说了什么?”
顾谌突然拉着我起身回到他的房子,我进去坐在沙发上,他也坐在了我的旁边,他的手掌一直拉着我,我也忘了挣脱,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谢医生,想认识我的前妻吗?”
“我觉得我没有必要……”
顾谌打断我,“你有必要。”
“你给刘苏说了什么……”
“我和我前妻认识的很早,那年我不过28岁,而她25岁,算起来今年是我们认识的7年。但往前推,我在她20岁那年就见过了她,只是她没见过我。谢医生,我一直都很爱她,在认识她的那一年就喜欢上了她,只是那年的我太年轻,年轻到不懂什么是爱,不懂心里的懵动是什么,所以把她当成了可有可无的人,我肆无忌惮的伤害她,也从未考虑过她的感受,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东西,欺负着、折磨着,直到她一次又一次的反抗,我才明白她也是一个有思想的人,也知道痛。”
我沉默,感同身受的望着他。
顾谌捏紧了我的手,嗓音难掩悲伤道:“谢医生,她一次又一次的逃离我,我每次都花尽心思的追回到自己的身边,可我……我欺人太甚,每次她好不容易原谅我回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又开始犯贱,又再次伤害她,反反复复的,导致她不再信任我。后面她一直和我作对,口口声声的说要报复我,我心怀愧疚,愿意承受她的报复,甚至用自己的命去救她的命。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知道用自己的命去救她会获得她的原谅,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家族的人趁着我不备囚禁了我,她以为我死了,所以心也就跟着死了。后面呢,当我挣脱家族的束缚回到江城的时候,她已经彻底的忘了我,容生告诉我说,她有了精神病,下意识的忘了所有人。我知道她在逃避以前的事,也不想逼她,可我就是忍不住想把所有的真相告诉她。”
我流着眼泪,听见顾谌温和的说:“谢医生,我今天当着她的面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她,我甚至不敢期盼她原谅我,因为我害怕,害怕她再次离我远去。谢医生,顾谌从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男人,他也有软肋,也有脆弱,也有伤心之处以及自己想要的爱人。谢医生,顾谌是真的很爱自己的前妻,他的两个孩子也很想念自己的妈妈。”
我仓惶的起身,顾谌紧紧的攥住我的手腕,目光祈求的望着我,我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露出这样的目光,我挣脱他,赶紧回到自己的公寓。
我的脑袋快要爆炸,好多记忆都在涌现,我不知道我能记起什么,但心是绝望的。
我一晚上都在哭,也不知道在难过什么,总感觉要想起什么,但总是差点什么,快到清晨的时候,我踉踉跄跄的离开跑到不知名的海边。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
但我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终于知道自己差了什么,他背着我负手而立,我喃喃的喊着他。
“容先生。”
他的身体僵了僵,转过身望着我。
我湿润着眼眶说:“我记得你。”
“谢医生,谢谢你能记得我。”
我跑过去抱着他痛哭,只有容生,只有在他的面前,我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是他给曾经走投无路的谢倾一条活路。
“容先生,我记得了曾经可是我也失去了刘苏,我总是在失去很多东西,刘苏没有错,我对不起他,他不应该因为我而离开这座城市。”
他搂住我,伸手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安慰说:“谢医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途,而刘苏的归途并不是你,他离开这座城市会有更好的发展,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顾谌不会亏待他的,作为他照顾你的奖励,顾谌会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他并不物质,但他也有自己的梦想。”
“容先生,刘苏是无辜的。”
刘苏是我和顾谌感情中最无辜的人。
再也没有人嬉皮笑脸的喊我媳妇儿。
“谢医生,刘苏的梦想是你,他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所以才同意放你离开。”
容生松开我,给了我一封信。
我赶紧拆开,看见他写道——
“媳妇儿,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才肯把你让给他,因为只有他才是你真正的幸福。媳妇儿,我能瞧得出你平时的悲伤,我不知道你在忧愁什么,很多次问你,你也说没什么,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在难过什么,因为……现在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媳妇儿,我放你离开是希望你能幸福,你也别怪我说分手,因为我是真的希望你幸福。”
刘苏语无伦次的说了这些话。
我不知道他写这些文字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但一定很艰难,我撕碎扔在海里说:“容先生,我的一生太过波折,感情也是乱七八糟的,但我自己清楚的明白我心里喜欢的男人是谁。”
“既然这样,不该犹豫。”
我爱顾谌,一如既往。
可对刘苏,我终究有了亏欠。
我的精神很疲惫,自己打车回了小区,也没有去找顾谌,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
睡醒以后我给洛北打了电话。
他接通,问:“谢总?”
“洛北,接我回家。”
……
我再次回到了谢家别墅,顾家老爷子一直住在这儿的,而谢余和金陵两个孩子也在,包括施琅,他自从我失忆后就回到了江城读书。
他作为哥哥,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
我很感激他,也为他骄傲。
在外人的眼里,我不过离开了公众一年,回到金陵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没人有疑问。
而许馨,虽然困惑也没有作妖。
对许馨我是纵容了,因为我毕竟抢了她的未婚夫,再加上时间又久远,我不想再跟她计较。
也好在,她现在变了。
现在的她,不再和我争锋相对了。
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许馨。
只是我一直都没有去找顾谌,我不知道找他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索性离开江城去了瑞士。
到了瑞士以后洛北给我打了电话,他提醒我说:“顾先生也到了瑞士,估计会来找谢总。”
我喊他,“洛北。”
“嗯,我在。”
“以后喊我顾太太。”
曾经他一直都喊的我顾太太。
“嗯,顾太太。”
以后,我只想做顾谌的顾太太。
我在瑞士等着顾谌。
但他一直没有来找我。
他在瑞士,我也在瑞士。
我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走近一步。
其实,心里都怕。
到底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