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康王庙
虬麟2019-04-29 20:323,748

  董家之事处理妥当之后,徐家祠堂立即开始正式的归宗仪式。

  由于徐家人丁单薄,竟只有徐青山、徐晟父子两人迎接徐有望的到来,常伯则以已故老家主亲友的身份负责开祠。

  仪式很简单,却很庄严。人很少,却都无比严肃。

  徐晟和徐有望对面而立,各自手中捧着木匣,一个装了族谱,一个则不知何物。

  徐晟先请出族谱,又蘸了笔墨,在族谱树状图上工工整整地填上了徐有望的名字,并注释了归宗时间。完毕后,将族谱放于供台上,焚香祷告。

  徐有望显得很激动,他深知此时是在为自己的爷爷了却夙愿,更是自己第一次改回了本姓,他将手里的木匣子交给徐晟。

  徐晟看了一眼父亲徐青山,慢慢地打开。

  里面却是一份手札,翻开已经泛黄的纸页,上面详细讲述了徐青驰一家为何离开辑里村的前因后果,徐晟快速看了一遍之后,便将手札递给徐青山,一一传阅。

  原来五十年前正是太平天国走向鼎盛的时期,整个太湖流域都是太平军的控制范围,辑里村制龙袍算不上秘密,早在太平军打下江宁之前就已经为高层重视。当时的徐家家主,也就是徐晟的太爷爷,深知兹事体大,但迫于压力,万般无奈之下答应为天王制作龙袍。

  出于种种考虑,最后由家主指定徐青驰一家为制袍总负责,而且秘密将所有用料准备定当之后,交由徐青驰的父亲赴嘉兴完成最后的制作,也就是串联所有隐线成隐龙图纹。同时又以迁出名义,与辑里村断绝关系,并隐姓埋名。

  手札上许多措辞极隐晦,显然是成稿于交付龙袍之后不久,而徐有望的爷爷从此便改了姓名,后又辗转到了金山。

  众人心情不一。

  徐青山半晌乃道,“我竟不知还有这么一段原委,当初青驰他们离开辑里村,竟是为保护全村人的安危!没想到现在回来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十年!这么多年都漂泊在外,真是为难你们了!”

  徐有望生性豁达、有侠义,淡然笑道,“青山叔叔言重了,我们在嘉兴其实过得还蛮好,真的,我们都很知足。如果,我是说如果,那样的情况也轮到我来做选择的话,我想我会和我的祖父一样。”

  “好孩子!”徐青山赶紧招呼徐有望坐下,“现在回来就别走了,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现在青驰去了松江,等事情一了,把他接过来,家里也该热闹起来了。”

  徐晟仍是拿着手札反复翻看,他觉得祖上私藏龙袍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他本以为徐青驰这一支会与此有关,可是事实令他有些失望,甚至还有些不甘。

  常伯也是唏嘘不已,就在祠堂外间的偏厅,张罗起一桌颇丰盛的菜式,亲手为徐有望斟了酒,徐家自酿的藏谷烧。

  三人都已坐下,却见徐晟仍站在那里出神。

  常伯喊了声,“阿晟,快来喝酒。”

  徐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走了过来,也不知是心事重重还是怎的,坐下时却顺手把手札放桌面上。

  徐青山赶紧拿起,“看你毛毛躁躁的,桌子上倒酒肯定是洒出一星半点的,要是弄湿了手札可不得了,这可是你大祖父的遗物……”

  说到这里,徐青山的话戛然而止。

  三人都是一愣。

  却见手札上还真的沾了点酒,洇湿了拇指盖大小的一块,然而透着光,却见里面似乎还有字样。

  “咦?”徐晟眼尖,立刻就看出了门道,“这是隐线手法!”

  众人都打起了精神,也顾不上喝酒,把桌子腾出一块地方,徐晟慢慢地蘸着酒水一点点地浸润在纸页上,渐渐看清楚了字样:“甲午塘康王庙”。

  甲午塘,位于浔溪东南,与頔塘一样也是大运河的一段,只是河面远比頔塘狭小;而康王庙则位于甲午塘西岸,香火不盛,与丝行埭近邻广惠宫不可同日而语。相对来说,这是附近比较偏僻的地方,周边村庄散落不多,且居住的村民也很少。

  徐有望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想了又想不禁苦笑摇头,“祖父去世早,父亲则从来没有跟我说起任何关于辑里村老家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到甲午塘。康王庙我是晓得的,庙里供奉的是康王真君,江南一带很多地方都有。”

  说着,徐有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想起来了,父亲好像对康王庙很信奉虔诚,几乎每到一处康王庙,哪怕只是路过,都会进去拜祭一番。他曾说过,他有生之年必定要回到家乡,去拜祭家乡的康王庙,这也算是一个夙愿了,难道就是这个?”

  徐晟眼睛一亮,“我是亲耳听到青驰伯伯说的夙愿那句话是,‘今日终可遂了夙愿’,他说的是‘可’,也就是说不是立即马上。有望哥觉得是归宗的夙愿,但此时来看,其实也有他的夙愿,那就是康王庙,恰好与手札里的提示暗合!一定是这样!”

  “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去康王庙。”徐青山击掌起身。

  常伯却道,“都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难道还差这一时半会儿?再说了,现在只有康王庙这一个线索,我们贸然这么多人过去,难免引人注意。”

  徐青山觉得很有道理,便问,“老常,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常伯说,“有望刚从嘉兴过来,肯定不能去;阿晟是家主,就更不能去了,他留在辑里村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青山老弟现在赋闲在家养花种草,自然是可以去得,而我从来不被人留意,我去是最合适的。”

  徐晟连连点头,“那就听常伯您的安排吧。”

  常伯想了想,却又有些犯难,“我和青山老弟毕竟上了些年岁,不像你们年轻人那么机灵,又是相隔几十年,其中发生各种意外变故也未可知。或者不如这样,我们从长计议,康王庙多是用以祭祀求福的,青山老弟就以辑里村祈福之名,索性多带几个人多烧些香火,然后就以捐助修缮为名,与庙里搞好关系,最好能住上一段时间。”

  三人都无异议。

  去康王庙祈求风调雨顺本就算得上是当地的一个民俗,往年也曾有过,只是徐青山没那么热衷罢了,现在却是不同。一是息塘漾东迁与辑里村归并,有人担心破坏风水冲煞;二是近段时间辑里村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因此徐青山召集了辑里村的几位乡贤,又约上了周家和黄家,择日一起去康王庙祈福,得到了村民们的广泛支持,竟纷纷要求同去。

  徐晟便让张启旺出面,以确保正常生产为由,劝阻了大部分村民。

  徐青山安排定当,就带着常伯等人前往康王庙。

  甲午塘附近的康王庙,虽然香火不旺,但由于地处偏僻,占地却很广。虽称为庙,但供奉的是康王真君,实际上属于道教;后来又因为南宋皇帝赵构“泥马渡康王”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于是竟有不少康王庙牵强附会地建有泥马以及皇帝赵构的塑像,时间久远了,老百姓就将两个“康王”混淆了,其实也是用赵构皇帝的身份,让民间也沾沾帝王之气。

  此处康王庙只有前后两个主建筑,分别是真君殿和康王殿,前者供奉康王真君康保裔,后者则是那位坐泥马的康王赵构。

  庙里总共只有五人,一位住持负责日常事务,带了两个徒弟帮持,都是道服打扮,还有两个俗家打扮的是附近的村民,帮忙做些杂物。由于附近周边信奉的人不多,往年也就在年祭时会热闹一些,此时却极冷清,却不想从辑里村来了十多人,惊动了住持道人。

  道人赶紧将徐青山等人请进山门。

  就在大殿外,徐青山就说,“我等皆闻康王庙有求必应甚是灵验,便携众前来添些香火。”

  说着,常伯拿出准备好的香烛牺牲,竟是准备隆重一番,又拿了二百两银票出来。

  道人喜出望外,急忙让两个徒弟帮忙打理,自己则邀请徐青山和常伯到了偏院,亲自奉茶招待。

  徐青山一路见得庙里陈设简陋,且有多处年久失修,颇有衰败之相,便道,“这里我也曾来过,大概是十来年前的事了,以前好像有一位老法师很有名的。”

  道人忙问,“您说的是浔阳真人吧?他早已经不在了。”

  “哦。”徐青山其实来之前就了解得很清楚,原先的主持浔阳子以医术出名,十里八乡但凡有些疑难杂症的多半都会来寻他,因此康王庙当时还有过一段兴旺,民间都称其为“老法师”。

  医术再高明也抵受不住岁月侵蚀,浔阳子在七八年前就已羽化,后继的住持也就是这位道人,虽说有师承但庸碌无为,因此康王庙的香火一落千丈,勉强守着山门甚是清苦。

  道人听得徐青山提及浔阳子,以为是老法师的故人,又得知是辑里村的,岂不知辑里丝名扬天下,当下更是殷勤,说道,“您既然是辑里村的,我倒想起来了,师尊年轻时却是经常到辑里村走动,我听他讲,与辑里村徐家是有些交情的。”

  徐青山一怔,与常伯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说,“我就是徐家的,我叫徐青山。”

  “徐青山?”道人仔细打量他一番,笑着说道,“照这么说来,我们也算是有些渊源的。”

  徐青山见道人年纪似乎比自己还大了不少,不禁问道,“请问您今年贵庚?”

  道人回答,“六十有七了。”

  “那您一直都在康王庙吗?”徐青山自觉问得有些着急,忙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您也是本地人吧?”

  道人摇头,“我是两河人,十三岁就跟了师傅浔阳子,师傅是地地道道的浔溪人。早年他云游行医,正值两河泛滥成灾,途中救了我,见我父母无力养活,就把我待在身边,直到返回浔溪才到了这里。”

  道人说到这里,不由得轻叹一声,“可惜我资质愚钝,师傅那般高明的医术却只习得皮毛,师傅仙去之后,康王庙就一年不如一年,以至于破败到如今的地步。”

  徐青山不禁宽慰道,“您也够不容易的,现在世道艰难,即便是咱南林、浔溪这样的富庶之地,也多有人家揭不开锅的。我辑里村虽然收入微薄,以后但凡有什么困难,尽管来辑里村找我。”

  道人感谢不已。

  猛然,他想起了一件事,不禁一拍脑门说道,“哎呀,我差点忘记了,你既然是徐家人,那请问是否有一位徐昌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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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浔商之真假龙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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