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陆延受伤了?”果然不出所料,事实还是验证了封子欤的担忧。
起先那阵枪声,到回到甘泉岛,封子欤一直心有余悸。
“嗯,但幸好是打在肩膀上,并无什么大碍,只是他那个手下任木,差点就命丧黄泉了。”
任木身体里的那颗子弹,只差一毫米就打在心脏,离死亡只一步之遥。
“任木也受伤了?”封子欤想到了之前因一次战火中结交的朋友,那个是非分明冷静成熟的男人,听到他受伤,竟还有些担心。
周知夏一挑细眉:“你认识这个人?”
“一面之缘而已,”封子欤自然的避过,又淡淡道:“这样吧,我今天去看看陆延,既然他不希望欢欢知道,就别告诉欢欢了。”
周知夏刚想说话,却被一个清冷幽然的声音打断:“告诉我什么?”
两人皆惊讶的回头,看着门外那抹纤尘不染又孤寂单薄的身影。
“欢欢!”面对言欢的黑暗视线,封子欤连忙走过去扶着她。
这双美目楚楚动人,就算此刻沉不见底黯淡无光,也丝毫未减淡她眉目依旧的淡雅,只是觉得有些美中不足而已。
言欢神情淡漠,却满含一丝乞求,她抓住封子欤的手,启唇:“子欤,你从来对我都没有半分的隐瞒,我求你告诉我,陆延他,他是不是出事了?”
封子欤难堪的垂头,周知夏见了连忙打圆场:“哎呀欢欢,你就别多想了,那个家伙会有什么事”
“知夏,你们都骗不了我的,”言欢眉睫静楚,冷月轻然:“好,既然你们不肯告诉我,那我自己去找他。”
“欢欢,你现在眼睛看不见,怎么去找!”封子欤拉住她的胳膊,看到了她沉暗的眸底隐藏的倔强。
见她不语,封子欤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告诉你吧,陆延只是受了点伤,已经没事了。”
对于言欢的执念,封子欤有时候又爱又恨,又或许就是她这倔强一头冲到底的性格,才能让他深陷在她的地狱里一辈子吧。
周知夏同样也很无语的面对言欢,一边想着如果让陆延知道了是否会劈了自己。
“受伤!?子欤,你带我去看看他好不好。”忧虑中,慌乱的神色遍布五官。
就算自己看不到,但最起码,能在他身边守着也好啊。
握在手上的手越抓越紧,封子欤只能妥协:“好吧,我带你去。”
再见她的明媚笑颜,封子欤突然觉得就算是牺牲一切也无所谓了。
只可惜,不知道以后,能否再看她的笑靥如花。
“喂,到时候要是陆延审起来别把我搬出来啊。”
临走之际,周知夏不忘向封子欤交代。
“是你主动说出的不搬你搬谁。”
“那还是你告诉欢欢的呢。”
哪知,那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徒留一脸黑线的周知夏在原地,砰的一声打在沙包上
此时的陆延正在沉睡,封子欤便将言欢亲自送到病房。
他温柔轻声道:“我在外面等你,你先陪陪他吧。”
“子欤,你不用等我了,我今天就在这。”
“可是”
“别担心,我没事的,刚才你送我来,我都把这医院的方向记住了,到时候我自己试着走就行。”
她依旧很坚强,毕竟有些时候,还是力所能及的靠自己,不能因为眼睛看不见就形成依赖性。虽然不放心,但自知言欢的性格,封子欤只能答应:“那好吧,明天我来接你。”
本来想着是要在今天向她告别的,可如今陆延受伤,能够照顾她的,也只有自己了。
不过也好,多了些与她相处的时光。
送走封子欤,言欢摸索着一旁的椅凳小心翼翼的坐下,尽量放轻声音不吵到床上的人。
看不到他的脸庞,却能感知他掌心的温度,她同样动作轻缓的试探到那人的大手,然后,放在自己的手心。
言欢本就体寒,手脚冰冷,微微凉凉刚好平和了男人灼热的手掌,彼此脉搏气息相连,近在咫尺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
她将他的手背贴在脸颊上,空洞无光的眸子却带着一缕温和,她垂眉,抿唇,再也不去奢求更多的渴望。
蓦然,另一边脸颊上贴上温暖的温度,她明显感到,有一只有劲的手在抚摸着自己的脸。
当陆延睁开眼睛,察觉到掌心的微凉,以及淡淡迎来的清香,他毋庸置疑,惊喜的一瞥便是那个女人。
今天,她意外摘下了白布,露出一双让他魂牵梦绕的眼睛,依旧漂亮,可却,不见昔日的神韵光彩。
心口一痛,他强装笑颜,还在故作沙哑的低沉嗓音,以一个‘朋友’的角色相对:“你,怎么来了?”
正当他以为言欢又要在掌心比划,却看那花瓣唇如绽放的花朵微启,吐出两个字:“陆延”
简单的两个字,很平淡无奇,却在陆延的心里深深的扎根停驻。
“你叫我,什么?”从她失忆到现在,她的逃避和怯懦,他都一一的接受,承受心知彼此却无法触摸的痛苦。
当他以为自己要一直与她这么痛痒难耐下去,心灵受到折磨的痛楚时,终于在这一刻结束。
“其实我,一直知道是你,”他看到她扬起的温柔笑意:“相信你也知道,你一直都在我身边的,对吧。”
千言万语的激动和惊喜如同波涛抑制不住的翻卷,却汇聚成一个拥抱温情的轻吟:“是,是我,欢欢,我是陆延,我一直都在。”
他紧紧的拥她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脖颈上,吻在她的三千青丝上,忘却了受伤的肩膀用尽力气抱住这具曾可望不可即的身体。
她也抬手,攀附上男人宽厚的背,再次拥有强烈的安全感,埋在他肩头轻喃:“对不起,陆延。”
曾经,她始终抬高姿态,昂首挺胸唯独不向他示弱,包括连一句对不起都吝啬的不会给。
如今,她放下了冷傲,只像一只小鸟依偎在他怀中,向他轻呢道歉。
“欢欢,这还是你第一次,向我说对不起呢。”
再看着她的脸,伸手去触及她如蝴蝶扑扇的睫毛,很小心,很轻柔:“你真的变了。”
失明后的言欢,都不怎么跟他唱反调了,说实话,还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