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子欤先是望了一眼停滞的男人,才上前走到言欢面前,小心翼翼的扶起她。
“欢欢,吵到你了吗?”
言欢摇摇头,浅笑在嘴角:“子欤,我们什么时候走?”
“就等你呢,马上就走。”
“知夏,你还在吗?”
回转过沉闷的气氛,周知夏连忙握住言欢的手,给予她安心的温度:“我在这呢,欢欢,怎么了?”
却见她温婉答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
周知夏发现,自从言欢失明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而且特别的依赖,与之前那孤傲清冷的她判若两人。
可回头想想,这样也未必是件好事,将自己伪装的那么冷酷,有时候真的很累。
“知夏,扶我下来好吗?”
周知夏刚要动作,却被陆延抢先扶着她,随着以一个深意的眼神投向她,周知夏会意的让开。
突如其来的灼热温度,以及感觉到充满力道的刚劲手掌,这一触及就知道不似女子的柔软纤细,反倒触手而碰的,是那零碎在手心布满的薄茧。
身旁依靠着温热的气息,独特的阳刚之气悠然散发,随着言欢的呆征,陆延的心也跟着跳了一秒。
他害怕,言欢会当面揭穿,可这是他能够抓住和她相处的机会。
却见她如百花争艳绽放在唇,搭在陆延胳膊上的手渐渐收紧,单薄的身躯差不多都靠在那灼烧的胸膛上。
陆延自知,他和她都心有灵犀,却是谁也不愿说出彼此。
封子欤刚想出去提车,却被一道轻灵的声音叫住:“子欤,我们这是回甘泉岛吗?”
听闻声音,封子欤和陆延同时相互对视而望,而陆延一个眼神,封子欤走过去接过陆延的搀扶。
动作衔接的自然丝毫无破绽的熟练,毫无一点异样可言。
“你不想回甘泉岛?”
“如果回甘泉岛,我不想住医院了。”
虽然她也想再散心,可毕竟眼睛看不见,也实在不好再麻烦封子欤带着她这个累赘,只能先回那个是非之地。
三人沉默一秒,陆延小声的向周知夏说道:“我出去等你们。”
“我和你一起去。”周知夏自知在这也是徒然,便主动提出和陆延一起。
两人的身影随着周身包围的一团白雾,消失在木屋的一片山景里。
“那我们就不住医院,一切都听你的。”
她扬着一丝亦喜亦伤的笑意,封子欤竟被这缕淡了明月的笑容怔住。
最美三千繁华,也不过这倾世一笑啊。
只可惜,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她对自己微笑。
心里蓦然一紧,抽搐着嘴角,清清嗓音:“走吧。”
关上这扇木门,如同隔绝彼此的缘分,也至此,关上了心底那扇诉不尽的痛苦地狱之门。
陆延修长的身姿倚在车前,俊美又倦怠的面容,衬托他背后的山雾缭绕迷离孤寂的移不开眼。
可却忧惘的让人心疼,从那英朗的眉宇不见嚣张跋扈,而是怏怏不乐。
“你准备一直和欢欢这么下去吗?”面对这近在咫尺却触碰不到的距离,周知夏不知道如果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未必能坐到陆延这般不痛不痒。
陆延微翘着唇,眼神却飘忽不定:“想想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没有什么能够玷染她的眼,只要她能在我身边就行了。”
有时候,奢望是一件很遥远的事,不用奢求太多,只求安好便可。
长叹在空旷的山谷中,周知夏无奈的摇头:“你和欢欢,实在是爱的太累了。”
“只要有她在,一切都会好的,”他目光柔和,声音低沉的轻缓:“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心力憔悴,如果我不是言氏的继承人,没有权势地位,更没有这些纷争内乱,只是一个普通人,便可以和欢欢过着举案齐眉平静幸福的生活。”
粗茶淡饭,简易朴素,足够了。
转而垂头,略有失落的自嘲:“只是,没有如果,没有”
因为从一开始,他和她,就已经选择走进了这个死胡同。
至此,永无回头之日,沦陷尘寰。
无助在伤感中蔓延,直到陆延眼前,再次出现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她依靠在身边那伟岸的黑色身躯上,身影渐行渐近,陆延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疼,下一秒打开车门长腿一迈就跨了进去。
“你来开车,我照顾欢欢。”周知夏安排好后,走到陆延的车前,轻轻敲了敲车窗。
车窗滑下,露出男人冷峻地轮廓,周知夏低声:“我陪欢欢坐他的车,你在前面带路,行吗?”
陆延毫不迟疑默不作声的点头,冷若冰霜的再次关上车窗。
周知夏只觉得自己刚刚从冰窖里出来,一股冷气直窜全身。
三人同时上了封子欤的车,周知夏则带着言欢坐在后座。
“他不要紧吗?”封子欤还有些担心陆延,能想象的到陆延看到自己和言欢在一起如何的愤怒。
周知夏耸耸肩,一摊手:“暂时没什么问题。”
言欢只是沉默,表面装作毫不在意但心如明镜,只是同样,都暂时不想把彼此无声的感情说破。
两辆豪车启动,陆延一人孤零零的坐在正驾驶上,车里放着一首伤感的音乐《萤火》。
音乐刚进入前段:“用了一千年来看破,爱到飞蛾扑火,还说一笑而过”
此刻此景,不正是说的就是自己吗?
他一手手肘撑在车窗扶把,一手掌控着方向盘,耳旁掠过曲折平静的曲调,偶然听到那句‘恨,用来解爱情的渴。’
恍然,那岑泠的薄唇,竟然微勾着弧度,一双好看到窒息让人深陷的凤眼,就在这一瞬,溢出一滴眼泪。
静静无声的,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过高傲的轮廓。
握住方向盘的手攥紧,指节泛白,鼻尖一阵阵的酸楚,又假装无事用拇指抹去湿润。
他和她之间的爱恨,何尝不是真的用来解情感的欲,火,只是在那渴望之际,爱她爱到飞蛾扑火,在所不惜,却说一笑擦肩而过。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如此。
陆延索性关了这首歌,整个车厢里再次剩下窒息的沉静。
擦干眼泪,他还是那倨傲不凡的陆延,却在这时,迎面而来的两辆黑色豪车堵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