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凤薇自打从墓穴中出来以后就几乎一直在昏睡中,期间即便醒过来也只是恹恹的看宋裴东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让宋裴东不禁担心起来,是不是叶圣给的药不对?
“叶圣,”马车内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出言质问,“你给凤薇吃的是什么药?为何她到现在还不清醒?”
忙着驾车的叶圣听到这话心里一激灵,他这一路看穆凤薇的情况也一直在担心着,本来她就身中剧毒有嗜睡的毛病,虽然自己给她服下的只是一般的安眠之药,可难保不会和她体内的毒素产生作用,这会儿宋裴东对他发难,叶圣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皇上,等会儿到了镇上咱们找个郎中给穆姑娘瞧瞧脉象。”
终于到了小镇上,几人在客栈开了房,便出门去寻找这小镇上有名的郎中。
别看这镇子不大,却比沈元国的都城还要繁华热闹,街头巷尾的到处都是从各国来的商贩,有长着大胡子的波斯商人,还有穿着少数民族衣服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小贩,摊位上的东西更是玲琅满目,让人看的眼花缭乱的。
叶圣走在前面,他兀自说道;“这地方啊,叫十里,不属于任何国家,而且各国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管是什么人犯了什么罪,到了这里便算是到了天涯海角,不能再追究从前的事了,所以这地方啊鱼龙混杂,有逃犯,有小偷,有客商,在这儿住上几年便能看尽世间百态了,也算是挺有意思的地方了。”
“什么?!”跟在叶圣深厚的骁骑大将军一下子就不淡定了,“这地方这么乱,那咱们住的客栈会不会是一家黑店呐!”
身为武将的警惕让骁骑大将军忍不住握住了自己的佩剑,眼神警觉的打量着过往的行人,他本来就长得凶神恶煞的,比那些大胡子的波斯人还要凶上几分,现在他用牛眼恶狠狠的盯着别人看,成功的引起了过往行人的恐慌。
眼看着刚刚路过的几个百姓都拔腿跑了,宋裴东在后面拿扇子请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就你这模样,用不了多久人家就得把咱们当逃犯了!”
魏公公在旁边捂着嘴笑,骁骑大将军看他笑不高兴的皱着粗眉说道,“魏公公,你笑什么笑?!”
“哎哟,将军呐,你说说你,听话不听下文的,咱们叶大人话还没说完呢,你紧张什么?”魏公公眼中满是笑意的说道。
叶圣见骁骑大将军脑了笑话,转身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魏公公说的对,我确实还有话没说完呢。十里这个地方虽然鱼龙混杂,可是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管是谁,都不可以在这里杀人放火,偷抢坑骗,若是违反了这里的规矩,第二日便会被住在深山里面的山女给剖心挖肺,所以啊,没人敢在这儿作奸犯科。”
那粗旷的骁骑大将军闻言怀疑的挑挑眉,“这么邪气?”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叶圣像个世外高人一样飘出这样一句话。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着,走到一家药馆门前,看牌子老旧的不像样儿,字都模糊不清了,宋裴东上前一步,打量了一下这家店的门面,他甚是怀疑的问道,“叶圣,这就是十里最好的药馆?”
叶圣也没想到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药馆竟然这般寒酸,他尴尬一笑,说道;“医术高超不在门面,咱们先进去看看再说。”
如今都到这里了,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一进门,里面只有一个干瘦的老头,正光着脚手中拿着药杵子在捣药,魏公公打量着这个老汉,见他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草鞋,脚上指甲中满是老泥,整个人黑黢黢的,像是多年不曾洗过澡的模样,魏公公最是爱干净了,见了这人不禁拿袖子遮住了口鼻。
宋裴东上前,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问道,“这位老伯,敢问你家看病的先生在哪里?”
那老头低垂着眼皮,对宋裴东的话充耳不闻,也不知道是耳背还是故意不理人。
宋裴东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那老头神情不悦的抬眸,说道,“你且小声点讲话,老夫又不聋!”
这一句话可是把宋裴东身后的魏公公和骁骑大将军给气着了,他们俩都一副跃跃欲试要上前同那老头理论一番的模样,骁骑大将军到底比魏公公慢了一步,只见魏公公怒气冲冲的上前,尖细的嗓子对着那老头儿骂道,“我说你这个从泥地里爬出来的老家伙,我们家爷对你毕恭毕敬的,还尊称你一声老伯,可是你倒好,故意不理人!哪有你这样不讲打理的老家伙?!”
“就是!”骁骑大将军在旁边帮腔道。
在吵架这件事上,这两人可是出奇的统一的。
“你们两个不得无礼!”宋裴东拿眼一横那二人,喝退了他们,自己上前一步,跟在那老头后面,说道,“老伯,不要与他们二人一般计较,我家中……有人患了重症,若是老伯可以医治,烦请您随我走一趟吧!”
作为一个曾经的皇帝,宋裴东能这般屈尊降贵实属不易。
这边魏公公和骁骑大将军都为宋裴东抱不平,另一边那叶圣却像一个世外高人一般,手中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鹅毛扇子,唇角带着一抹神秘的笑意望着跟在老伯身后的男人。
“你家中有病人?”那老伯终于回话了。
“是的,老伯可否随我走一趟?”宋裴东眼神精亮的问道。
谁知道那老伯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找错人了,我不会看病。”
闻言魏公公撸起袖子马上就要冲上来了,却听这老头说道,“不过我女儿会治病,你们等她……”
话音未落,医馆的帘子被掀起来,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模样清爽的女人,她打量了屋内的人一眼,冲着老伯喊道,“爹,今日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走进来的女人清爽英气,五官立体一双眼格外有神,身上穿着一件灰青色的外衫,脚上穿着舒适的棉布鞋,她将背上的竹篓放下来,打量着屋内的四人,“你们是来看病的?”
这个女人似乎有着一股子不一样的气质,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聒噪如骁骑大将军也不再多话。
宋裴东上前一步,客气的说道,“劳烦姑娘,我妻子中了十香销魂散,请姑娘为她救治。”
闻言,那原本还一脸严肃的女人突然笑了,抿着唇,一双眼颇有深意的看着宋裴东,“你说中了十香销魂散的是你妻子?”
“正是。”宋裴东不解她为何要这般问。
“那能为她解毒的人是你,不是我。”姑娘兀自将主流里面的草药倒出来,分装在不同的药匣子里面。
这下子屋内的四人都有些不明白了,骁骑大将军也崩不住了,上前一步说道,“姑娘既然知道解救之法便大大方方的告知我们爷便是,何必在这里故弄玄虚吞吞吐吐的呢?!”
那姑娘闻言神色不悦的抬起头来,冷着一张脸看着骁骑大将军说道,“我和你家爷说话,你上来凑什么热闹?求人办事还得礼贤下士呢,你这可好,话还没说几句就开始怼上人了,到底是我求你还是你求我?”
要说这姑娘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几句话便把骁骑大将军怼的憋红了一张脸,果然,女人都是不好惹的。
魏公公在一旁瞪了骁骑大将军一眼,上前赔着笑脸说道,“姑娘不要和这大老粗一般见识,求您治病的是我们爷,你只管看在我们爷的面子上辛苦走一趟便是。”
这厢魏公公在那儿客气,一旁的骁骑大将军不服气的喘了口粗气,心想着这老阉人真是到处去显摆自己!
那女人听了魏公公的话脸色稍微缓和些,正欲开口言语,那老汉突然唤她,“英红啊,咱们西厢房最近返潮,药材都堆在一起容易长毛,你去拾掇一下。”
原来这女人叫英红。
被唤作英红的女人闻言应了一声起身,她看了眼宋裴东无奈的挑挑眉,“不好意思啊,我爹唤我去干活了,你们明日再来吧。”说着她便走向了里屋。
哪有这样的道理?人家家里还有人等着看病呢,这女人就这么走了去鼓捣一堆破药材?
这下子屋内的几人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了,骁骑大将军愤愤不平的凑到宋裴东耳边说道,“爷,我看他们就是想吊着咱们,好敲咱们一笔银子!”
若真是这样,那倒是好办了。
老头似乎真的耳背,他兀自在屋内捣药,看也不看那站着的四人。
魏公公见状在宋裴东耳边小声说道,“皇上,您也别在这儿干等着了,直接进去找那姑娘,奴才看她那样不像是贪财的人,也许真是今天忙呢……”
宋裴东正打算闯进去,他看那老头专心捣药也没心思看着自己,趁他不注意,便走了进去。
英红正在弥漫着潮湿气息的昏暗小屋内搬动草药,别看她身板瘦小的一个女人,可是力气却大的很,宋裴东进屋后见她一个女人家做这些粗活实在辛苦,便二话不说帮着她一起将草药往屋外搬。
“哟,你怎么闯进来了?”英红打眼一瞧是他,表情有些诧异,她往外面长廊处望了一眼,有些意外的说道,“我爹竟然都没拦你?”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