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裴东有些不明所以,那老头本来就耳背,想要趁他不注意溜进来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英红姑娘,这些草药让我外面的几个兄弟帮你搬吧,终归男人力气大些,这点小活不算什么……”宋裴东的表情中略带着一丝焦急,英红聪慧,一眼便看出他现在的急切心情。
“不是我不帮你,”那英红说道,“刚刚我不是说了吗,你们既然是夫妻,这毒只有你自己能解……”好好的说着话这原本飒爽的女人却突然红了脸转过身去往屋里走,宋裴东跟在她身后,越发的糊涂了,问道,“姑娘,能否再说明白一些?”
英红一下子停下了脚步,一双灵秀的眼无奈的望着宋裴东,脸红的像桃花一般,轻咬了一下嘴唇,英红说道,“就是……就是做你们从前会做的那件事啊!”
让她一个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着实有些难为情。
这会儿宋裴东再傻也听出来了,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干咳了一声,说道,“这么简单就可以解毒?”他有些不敢相信。
“不,这事儿并不简单,十香销魂散的刻毒之处就是让相爱之人承受生离死别的痛苦,你们二人,你妻子若是解了毒,那毒自然会引到你身上,到时候你会变得痴傻比她现在更甚,再然后便只有死路一条。”英红说着不免惋惜的看着宋裴东,“所以我同你说了这解救之法又有什么用呢?”
这下宋裴东彻底无话可说了,他双手握成拳头,想着之前锦绣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他终于明白了这毒药的狠毒之处,早知如此他就不该那么轻易的就放过锦绣!
英红把男人的变化尽收眼底,她总觉得这世间男女的感情,真真假假的,多半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眼前的男人生的这般俊俏,器宇不凡的,应该不是个一般人,她怎么看也不觉得这男人能为了自己的妻子付出这么多。
“多谢姑娘,他日我妻子病好了我一定亲自登门来拜谢您。”宋裴东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表情决然的准备走出去。
“哎,你真打算为了她牺牲自己?”英红倍感诧异,她情不自禁的拉住了宋裴东的衣袖,表情讶异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高贵俊美的男人看着,他认真的答道,“我的女人自然由我来救,难不成要假他人之手?”
英红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其实,外面那个老头一点也不耳背,他是故意把英红支走然后放宋裴东进来的,打英红看到宋裴东出现在西厢房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爹是什么意思了。
面前这个男人的妻子中了十香销魂散,老爷子一定想着男人不会愿意救自己的妻子,又看他模样端正,器宇不凡,想着把英红嫁给他做老婆。
可惜英红到底还是说了实话,只是她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竟然这般重情重义。
如此出众的人物若是真的变成了傻子,最后窝囊的死了,那岂不是太过于悲哀了?
“你且等两天,我再翻翻医书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解毒。”英红说道,“你住在哪家客栈?等我想出了解毒的办法便派人去寻你。”
宋裴东报出那家客栈的名字,心情颇为沉重的离开了。
一行四人离开药馆之后,英红走到长廊处,那老头儿还在兀自捣药,头也没抬的问道,“你还是跟他说了实话?”
真是白白浪费了他的一片心意。
“爹,那个男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您有没有办法能救救他?”模样周正的女人一脸无奈的问道。
老头轻笑了一声,冷漠的说道,“这世上那么多得了疑难杂症的人,哪能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让我去救?我救了人,谁又能救救我?”已经年迈的老人眼神中透出一股子看破人情冷暖的通透,他自打失手用错了药害得一个贵族的老婆死了以后,便再也不开张救人了。
“当年你母亲还怀着你,眼看就要临盆了,那姓王的贵族带着人来咱们药铺砸东西,你娘上前去拦,结果被那些人给推在地上,一下子动了胎气……她本来身子就弱,拼死生下你以后也就没有几口气了……”想起曾经的种种,这个黄土埋到脖子上的老头便觉得悲凉,“你说说,治病救人一辈子,最后自己的老婆都没有救回来,其他的我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
这故事打从英红小时候就一直在听,如今她都二十多岁了,老头儿还是讲不厌烦。
她也知道自己的爹心中有多委屈,没有言语,走去了里屋。
这会儿天气渐渐变凉了,英红回到自己房间,找出了一摞又一摞的医书,点燃一盏昏暗的煤油灯,翻阅起来。
她很想救宋裴东一命,也许是因为他与众不同,也许是因为他重情重义,总之英红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
凤荣城原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去找寻穆凤薇的下落,幸好叶圣给他留下了蛛丝马迹——在王大娘的酒铺里,有叶圣差人送来的簪子首饰,结果却被凤荣城顺藤摸瓜找到了地方。
十里对吧?凤荣城勾唇一笑,他很快就会赶到的。
宋裴东回到客栈,穆凤薇已经醒了,一见他进门一脸委屈的扑在了他怀里。
“哥哥,你去哪里了!”清丽的女人眼眶微红仰着头望着男人,这般亲密的举动让宋裴东受宠若惊,他竟不知道自己现在对穆凤薇这么重要。
“我出去转了转。”宋裴东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她。
这下子穆凤薇可是不高兴了,她一下子松开手,表情冷冷的坐回了椅子上,没好气的说道,“你倒是开心了,可是却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说着撇嘴,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一睁开眼睛看不到你有多害怕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似乎真的说到了伤心处,穆凤薇一下子便哭了起来。
宋裴东哪里能见得了她哭?忙上前赔礼道歉,捧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语气温柔的说道,“不要哭了,是哥哥错了,你要是想出去玩明日我带你出去便是。”说着他抬手动作轻柔的帮她擦掉了眼泪。
蓦然他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真的承认了是她哥哥了……
那高贵俊美的男人不禁苦笑了一下,这要是真的承认自己是哥哥了,那她这毒可怎么解啊?
总不能真的把她送回到凤荣城那个讨厌的男人身边吧?这可绝对不行,光是想想宋裴东心中就一百个不愿意。
“哥哥,你在想什么啊?”穆凤薇望着宋裴东失神的侧脸,不解的问道。
倏然回过神来,宋裴东眼神温柔的看着面前一脸好奇的小女人,笑了笑,“没什么,我刚刚给你买了姜糖,落在叶大人那里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取来。”说话间他起身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穆凤薇一个人了,她现在的记忆已经倒退到了十岁之前,能记得的事少之又少,今日能想起来宋裴东还是凭着残存的记忆,至于他口中的叶圣是何方神圣她是一点也想不起来的。
如今只有十岁记忆的女人真真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一手支着桌子,双脚在荡来荡去的自娱自乐着,她眼神茫然的望着屋内往外冒烟的香炉,突然她听见外面有马儿嘶鸣的声音,一下子被吸引,走到窗边露出一个小脑袋偷偷的往外看。
那是一个极俊美的男人,他穿着一袭黑炮,脚上也是配套的黑色马靴,乌黑如墨一般的头发高高束起来,身姿笔挺,面容棱角分明的,眼神却有些冰冷,薄唇暗示着人们他的不好靠近。
穆凤薇只觉得自己看入了迷,心想着:以前只觉得哥哥生的大气好看,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俊的人呐……清丽的女人一张白皙的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对人突如其来的欢喜之情,还是自己在房间内闷了太久闷出了毛病。
这时候,房门被推开,宋裴东手中拿着一个纸袋子朝着穆凤薇走过来,她欢喜的跑过去接过纸袋子开始吃糖。
宋裴东看着我她红红的脸颊疑惑的把大手覆在她的额头上,嘴上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也不是发烧啊,怎么脸会这样红?”
那甜甜的吃着姜糖的女人才不会说自己刚才看见了一个顶好看的哥哥呢,她像是掩饰一般的大口大口吃着糖,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凤荣城好不容易来到了十里,他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十里这地方不大不小,要说找个像宋裴东那样的人应该不难。
他到了自己的房间,打点好一切便躺在床上,望着绣着曼陀罗花的床幔发呆。
这几日奔波让他觉得身子像是要散架了一般,以前到处征战也不见这般懒怠,想来是自己也快三十岁了,加上身上的新伤旧疾身体必然大不如从前。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凤荣城离穆凤薇最近的一次了,他难免有些激动。
虽然还没有见到她,可是知道她就在这个小镇子上也是好的,冷峻的男人此刻卸下了拒人千里的冷酷伪装,他眼神变得柔和,憧憬着见到穆凤薇的场景。
她会不会惊喜的跑过来扑在自己怀里?又或者忍不住开始哭鼻子?要知道她有时候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哭包……
想到这些凤荣城嘴角的笑意已经收不住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马上见到她,只是一想到宋裴东那个讨厌的男人他嘴角的笑意便马上消失了。
两人之间的深仇大恨,没有任何办法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