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陌好不容易把他爸糊弄过去了,他爸躺下,说睡不着的人,很快就睡过去了,只是面上还带着一丝痛苦。
陶陌把他爸的手握住,冰冰凉凉的,等稍微捂热了一点儿,放进了被子里面。
他是真的睡不着了。
他要把事情理清楚,然后想对策。
目前宁城因为祁阳和那个董事举步维艰,好在西浦没有受太大的牵连,陈启川已经把情况控制住了,宫璃绘正在努力稳住宁城的股价。
董事会的人也没几个是完完全全干净的,人心惶惶,也不清楚上头的吩咐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次偏偏就卡得这么严。
还有祁阳,陈启川说被抓进去的不是真正的祁阳,那真正的祁阳去了哪里?程飒也不见了,程飒跟这些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头痛。
陶陌不想吵着他爸爸,穿好衣服除了病房,周助理和小夏助理正在外面的椅子上睡得歪七扭八。
陶陌点了一只烟,在茶水间站到了天亮。
贺诚也在聂家门外撑着站了整整一夜,聂绍风就是不见他,什么都不说,只是让人不断赶他走。
贺诚偏不,他就是要犟着。
聂绍风有口难言,迫不得已给贺勋去了电话,“你能不能把你弟弟打晕了带走?”
贺勋坐在车子里,淡淡道:“聂先生,就像我们不能强迫你出手帮忙一样,我也不能强迫我弟弟放弃,尤其是你很清楚,程飒对于他来说代表什么。”
贺诚吊儿郎当的一个人,头一次碰到了想要一辈子认认真真的人,他们刚刚结婚,彼此的礼物都还没送出手,就被这场人祸生生遏止。
程飒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贺诚把那晚相关的监控看了无数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是没找到程飒的下落,他动用了自己的信息网,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人,还是石沉大海。
聂绍风忧愁的叹了口气。
聂瑜珊在钟家手里,他只能一次次妥协,还什么都不能吐露出口。
就像最开始钟南风说不要他出手,渐渐得寸进尺要他借用家族的势力给各个调查机关施压。
钟南风还会让他做什么?
聂绍风不得而知,不过人都是自私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是他当成命根的聂瑜珊,“……那你们两兄弟就在外面站着吧,我是眼不见心不烦。”
话是这么说的,他转头又吩咐保镖,“你们想点办法,赶紧把他俩赶走,记得,别跟他们起冲突。”
保镖说了是。
贺诚倔起来,除了程飒,几乎没人能让他改变主意。
这次,还是为了程飒。
他也不说什么,他就在聂家的门口站着,累了就坐下,休息够了就起来继续站,他的眼神是空茫的,但是又夹杂着很多东西。
“贺先生……”
“滚开。”
冷淡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不要再来劝我,聂绍风什么时候见了我,我再考虑离开。”
保镖苦口婆心,“贺先生,你这是何必呢,我们先生也没办法。”
“我甚至可以不要他做别的,我只要他帮我一件事,帮我把程飒找出来。”贺诚很是坚决,“他不同意,我就不会离开。”
“贺先生你这是为难我们先生……”
贺诚抬了抬下巴,“我知道聂先生其实很欣赏程飒,聂先生不帮忙肯定是有什么苦衷,大可以说出来,一起把这个苦衷解决了。”
保镖的身上配着监听器,聂绍风把他的话听得明明白白。
这个苦衷……要是真的这么容易解决就好了。
聂绍风露出一丝苦笑。
他不知道聂瑜珊被带到哪里去了,那个出国的人他们没拦到,像是汇入大海的水滴,完全找不到了,而且聂瑜珊当时穿的衣服,沾着呕吐物送到了他的手上,又是一重无声的威胁。
聂绍风是旁支,当年也是能登顶家主的人,可他已经从权力的中心退出去了,家族的光耀能带给他优渥的荫蔽,却无法给他掌控一切的地位——现在只有任人宰割。
他不忍心在听贺诚冷静的话语,这种让人畏惧的冷静,也让人无比的心酸难过。
程飒在那个废弃的停尸房待着,根本不知道白天黑夜,时间几何,他的羞耻心也被条件的简陋苛刻磨灭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活得不如一条狗。
唯一支撑的信念,只剩了贺诚。
监管程飒的是一个佝偻的清洁工,他并不是天天都来打扫,有时候隔个一天,以及三五天的都有可能,对于程飒生了病症的胃来说,是要命的折磨。
水是管够的,吃的经常没有,有的话也是那种油花花的、不新鲜的,故意弄来摧残他的身体的。
程飒有时候就会神经质的想,也许在他出去之前,他已经癌症晚期死掉了,或者说扛不住痛撞死自己,没有药,他会疼得在地上打滚。
也没有人会关心他,嘘寒问暖。
程飒扯着一床紧巴巴的小被子,虽然小,好在管了点用,他能完完整整睡一觉不至于被冻醒。
这次清洁工来了,给他送的吃的是冷的,不知道是不是从泔水桶里掏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新的录音的光盘。
“程飒,这种日子怎么样呢?就算你之前在程家受继母的气,也没体验过这种日子吧,不过这种日子也不长了。”
“你知道吗,贺诚为了你去求聂绍风,在聂家门口硬生生站了两天,撑不住昏倒过去,差点给烧成傻子,还有你爸留给你的公司,被你那群亲戚闹回去了。”
他的家人不关心自己,罢了,反正他也不需要他们的关心,而关心自己的人,又束手无策。
程飒的心冷了又冷。
“你说说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贺诚呢?否则你怎么会这么倒霉?”
程飒把光盘取出来,愤怒的掰成了两半,还用脚踩,踩完仍觉得不解气。
他就是喜欢贺诚。
他喜欢贺诚没有喜欢错。
程飒指尖颤颤。
他的愤怒,不单单是对着季云翳他们,还对着他自己。
他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处境,他害怕自己会精神崩溃,被彻底的洗脑,他只能用愤怒来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