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16
第二天，小常大夫贴了块冰冰贴来上班，脸上蒙三张口罩差点没能喘得上来气，站在护士站外头剧烈咳嗽，差点没把肺给咳出来。李主任遛出来一瞧，横眉竖眼：“赶紧去内科挂个号。”
常小茴应是应了，却没挪脚。
小鸭子护士心疼坏了，说你怎么这么严重啊？
常小茴恩了声：“点儿背。”
指指那边挺拔的身影抱怨：“丫一来我尽走霉运。”
温大夫很耐心地在回答病号家属的问题，内小姑娘的爹急性白血病正在二期化疗，老病号了，该问的该知道的一期的时候就咂摸透了，这不是看主治大夫漂亮么，赶紧再来接触接触。
这场面见怪不怪，温大夫也没觉得人家是故意的，他对待病号就跟他的姓一样，很温，不像有些鼻孔朝天的，以为自己拯救世界呢，问两句就不耐烦。
温大夫得了小姑娘自己烤的小蛋糕一盒，端着过来，另一手抬起来揭掉了常大夫脸上口罩，一瞅有三层，睨她一眼，觉得她胡闹，拿走一层，只让她蒙两层，不然真能窒息。
常大夫烧得脸都红的，看着倒比平时刻薄样可爱很多，只是嘴依然毒，软不愣叽哼哼：“我告老李你受会。”
温大夫摇摇头：“不算。”
他有自己的原则，现钱、购物卡、抵用券是不收的，家属自个炖的鸡汤端一碗过来，自家的小吃食拿一点，他都会收，是人家的心意。
那小蛋糕的盒子很精致，还没他手掌大，男人的手背碰碰茴爷：“吃不吃？”
常小茴一点胃口都没有，昨晚就没吃东西，半夜觉得自己烧得厉害起来量体温，偷偷下楼拿冰块降温，身上酸痛，根本不能碰，一下弹开：“嘶——别碰我！”
说得格外嫌弃。
温林手一僵，低了低头。
也是，他把她当妹妹，可都这么多年了，是生分了。
这分寸是他没掌握好。
于是也往旁边挪一步拉开，分给小鸭子一个，进去大办公室给李主任一个，他自个吃一个，其他放桌上，谁没吃早饭自己拿。
小鸭子一脸不赞同：“小茴，你过了。”
常小茴暗骂一声烧糊涂了，驼着背门口探个脑袋：“老李啊，我去挂个号。”
难得肯听话，李主任赶紧准奏。
温大夫头都没抬，留个高冷背影。
她走了，李主任乐呵呵地问温大夫：“你俩有过节啊？”
温林：“……”
李主任护犊子：“小茴是个好孩子。”
温大夫起来找水喝：“坏起来也够坏的。”
这话李主任很同意，哈哈笑两声：“是，所以千万别惹她。”
温大夫觉得这话没错，就不该管。
刚这么想好，电话就来，常忠慎分分钟几百万的大老板，能特地打电话就说明是要紧事，在那头跟兄弟托孤似的翻来覆去：“林子，小丫头好像真病了，你记得盯她吃药，个不省心的东西，哦还有，你离得近，管管她，丫吃软不吃硬……嗨，这你比我懂，也就你管得住，盼你回盼了多少年了，这烫手山芋我可算是能扔了。”
温大夫也告状：“人嫌弃我，我不敢管。”
常忠慎叹口气：“我后来想想，小茴生气也有道理，谁让你当年说走就走，突然改了时间，我们都没能去送你，你知道的，她心里把你当偶像看，你那么绝情她肯定是伤了心。咱小茴当年多纯情一少女啊，被你心里扎个洞。”
温大夫走出来说话，站在长廊靠窗的位置，单手插袋，看着外头被吹歪的树冠：“不想让你们送，那场面我见不得。”
常忠慎不问也知道他为什么见不得，所以说家庭很重要，小时候就见过爹妈清算财产分孩子的场面，自然讨厌离别。
温林是有翅膀的大鸟，心有宏图，迟早得出去。
当年他说要出国念书，小茴在家闹着也要出国，可当兵哪有出国的，爷爷也不着急，说你内破成绩，真能自费考出去我就答应你。
从小不读书的丫头，底子一团糟，怎么可能哦。
全家都很淡定，任由她胡闹，觉得常小茴迟早被爷爷丢军营切。
可也真没想到，底子那么差的小丫头，一路开挂，拿自个攒的压岁钱请补习老师，考医学院家里没插手，考积水潭也靠自个，今年三十了，虽然还是皮，但治病救人不含糊，是个好孩子。
但是好孩子脑子一根筋，打小就不撞南墙不回头，常忠慎是当哥哥的，怕妹妹转不过弯，都是从小玩到大的，说起来没大事。
她小时候欺生，凭一己之力把温林欺负得跟什么似的，后来自己又后悔，成倍成倍地想还回去，对人家好。可欠的债哪有次次都还得清的？他怕常小茴以后又后悔。
大家都长大了，小时候长起来的情分和旁的不一样，得珍惜。
***
常小茴挂呼吸内科，也不看主任专家号，她没那功夫，还值班呢，就让挂号护士哪个诊室不排队挂哪个诊室。
叫了号进切，人一瞧常小茴就笑了：“哟，这不是茴帅么，怎么着，挂彩啦？”
常小茴把额上冰冰贴一撕，鼻子里都是烧的，呼吸喷着热气。
大夫给她开药，说：“最近流感严重，药你先吃着，不行的话你微信找我，甭这么费事过来，你们科不忙啊？”
“忙。”常小茴撑着桌角站起来，摆摆手，拎着医保卡走了。
领了一袋药丸回病房，巧了，跟送外卖的小哥一个电梯，人不认识她，看是同一层的，问她知不知道常小茴大夫。
茴爷指了指胸卡，瓮声瓮气：“正是在下。”
外卖小哥笑得阳光灿烂单纯可爱：“有人给你点了好多吃的！”
茴爷久经沙场十分淡定，装逼地点个头，道声辛苦。
叮一声，电梯到了血液科楼层，常大夫走前头，指挥小护士腾个地方出来，外卖小哥把带着醒目logo的鳗鱼饭垒桌子上，说：“还有，我再下去一趟。”
小鸭子笑着问：“要不要帮忙？”
小哥爽朗：“还有一趟就能拿完。”
这是城里上过无数美食公众号的日料店的主打产品，用的是福建那边的养殖鳗鱼，每天新鲜到货，用餐时间能排老长队，而且还不便宜，跟医院食堂的菜色一比，那就很能打了。住院部这拨人没工夫排队吃饭，忙起来连食堂都没得吃，托常小茴的福能在午餐前就看见这么好的菜色，干活都多几分力气。
护士站前飘起含蓄而勾人的酱油香味，凡是经过的都拍拍常大夫肩膀，竖起大拇指。
常大夫脑门又一张新的冰冰贴，眼梢往上挑，内意思：“嗨，没什么，真没什么，家属懂事儿。”
李主任背着手过来溜达一圈，哟了声，扭头给媳妇打电话说不回去吃，中午科里有好料。
常小茴捏着鼻子吃药，一嘴苦滋滋的，荡到儿童病房，哼哼：“谁给姐姐吃颗糖啊？”
她特招小孩喜欢，不是剃光头就是戴帽子的小崽子争着抢着给她塞糖，出来的时候茴爷一兜的各式各样的糖果，心情倍儿棒，嘴里咔擦咔擦咬着，哼着小曲儿，坐进了大办公室，噼啪入病例。
里头坐着温大夫呢，她没打招呼。
小鸭子在外头代为拆了常小茴的情书，一声嗷：“茴酱你又换人啦？”
常小茴也扯嗓子：“嗯啊，新人新气象。”
小鸭子：“上回的小帅哥不挺好么？”
常小茴没搭这句，瞥了眼温林。
这告状精，因为他内几句话，她晚上把阿泰约出来吃了顿饭，饮食男女，好聚好散，她也不是没人了，非得跟谁用同一个。
小鸭子显然也不是太在意，都习惯了，兴致勃勃问：“我给你念念？”
常小茴：“成。”
小鸭子：“茴茴……”
常小茴嘶了声，牙疼，听着怎么跟说清真回民一个意思呢？
扣分！
小鸭子声情并茂道：“茴茴，今天是咱俩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宛如置身梦中，记得上回见面这家的鳗鱼饭你说好吃，我从小就特崇拜白衣天使，你们的工作神圣而崇高，我作为你的男朋友别的做不了，就只能希望你能按时吃饭，多休息，希望你和同事们相处融洽，工作开心，爱你的霖。”
小鸭子边说边揩眼角泪花，也不知道是被感动的还是憋笑的。
无意间说了句：“茴酱，你新男友叫霖啊？有多帅？比阿泰帅吗？”
“还成，你要想知道下回我喊他上来。”
常小茴心想这家伙肯定从小作文都抄《小学生优秀作文范例》，尼玛这写的跟做演讲报告一样，太恶心了！
扣分！
这么一来，新男友不及格，处在下课边缘。
身后，听见某人长长叹了口气，可能是也被恶心到了。
中午，人人手里一盒香喷喷鳗鱼饭，常小茴发到李主任这儿多塞了一盒，特乖：“您带回去给大美女尝尝看，要喜欢我下回请她过去吃。”
所谓的大美女是李主任的夫人，常小茴嘴甜，不喊师娘喊美人儿，最得宠。
然后扭头一瞧最后的温大夫，两手一摊：“不好意思，分完了。”
也是够幼稚。
温林也没想吃她这一口，去楼下吃食堂。
刚喝了口汤就尝见血腥味，他数着日子呢，嘴上终于是裂口子了。
***
这一天足够热闹，午后没多久血液科上来个稍胖的小丫头，显然是知道这个点病号午休大家能清闲点，后头跟着个男的，两手提满东西，两人都喜气洋洋，身上都沾红。
她一露脸护士站里几个姑娘都笑了，常大夫人不舒服，正出来跟小狐狸借粉红抱枕想桌上趴一趴，被圆胖的姑娘一掌亲昵地打在背脊上，一口气差点没过去。
她是个打小底子好的，几乎不生病，一病起来就特严重，要人命的。
常大夫连咳几声，怕吵着病号睡觉，捂着嘴蹲在台子下，咳嗽震得胸疼头更疼，一下子没站起来，又被这姑娘怼了一下，勉强拉住人裙摆：“少侠饶命！”
然后需指后头跟着的男人：“拉开你媳妇，我要死了都……”
这是血液科放婚假回来的小河马护士，也是这一波花花里头一个结婚的，蜜月旅行去了马尔代夫，给带回来一兜伴手礼，都是吃的玩的都有，喜欢哪个挑哪个。新婚燕尔的，丈夫怕妻子提的手疼，跟着上来，被几个护士打趣几句，红了脸。
常大夫撑着娇弱病体也不饶他：“我看你俩哪儿都没去屋里待着了吧？看我姑娘红光满面采阳补阴的，你呢，瘦了，憔悴了，回家多补补，不然肾虚。”
护士长笑着拍她脑袋一下：“你这张嘴哦。”
小河马的丈夫每回见常小茴都被逗，血液科自常小茴来就立了规矩，这一层无论谁谈对象都得请客吃饭，跟大学女生宿舍一个样儿。常小茴自个以身作则，凭一己之力养肥了一个护士站的花花，所以小河马丈夫打恋爱起就怕茴爷，还没亲小嘴呢，就被茴爷搂着肩膀灌着酒问：“你那有片儿没？咱俩加个微信，你传我看看，我好久没看新片了。”
真真是条汉子。
后来没真敢传，倒是结婚的时候常小茴在婚礼上又搂着他，声儿压得很低：“兄弟，我这儿有片，你看不看？”
这小子跟媳妇抱怨：“她怎么这样啊！”
小河马哈哈哈笑：“她逗你呢！”
***
小河马领着丈夫进办公室给大夫们分发礼物，她蜜月地点选的好，照片拍了一堆，划开来跟大伙显摆，说水特蓝，住高脚小木屋，房间门口能直接下海泡澡。
照片里，她穿分体泳衣，小肚腩藏不住，可人这是幸福肥，老公特喜欢，说着话呢还摸了下小手，空气中弥漫让单身狗致死的酸臭气息，常小茴一旁笑得没心没肺，看见门口白袍一闪，温大夫走进来。
小河马以为漏了谁，赶紧招呼一起过来看她照片，这一转头可不得了，半句话卡在嘴里愣是没吐出来，眼都瞪直了。
温大夫刚出去上厕所，回来一瞧是生人，很礼貌地冲人微微颔首。他嘴上的口子没止住，冒出来的血珠子舔完了，一说话又裂开，反反复复的，把这人本来就红的嘴唇弄得更艳，还有点儿肿，看着跟被谁咗出来似的。
只听小河马急喘一声，颤巍巍扯住常小茴，整个人陷入痴迷中：“茴帅，这神仙打哪儿来的？”
他们这一帮说话都这样，被常小茴带坏了。
常大夫瞅瞅小河马丈夫，心想这刚娶的新媳妇也不管用，女人啊，都喜欢新鲜的。
没毛病！
“喏，这新来的温大夫，群里不是说了么？哦对，你忙的造蜜月宝宝没工夫看群。”
小河马不好意思地笑了，而她丈夫哀怨地瞅了眼温大夫。
人比人得气死人哦！
都是爹妈生的，怎么能差这么多！
好气！
小河马手机收了，赶丈夫走，自个去更衣室换了制服，头上戴燕尾帽，用一枚小河马的卡通发夹压住，踩着白色橡胶鞋踱到护士站，两手撑脸痴迷地看着大办公室里的温大夫。
小鸭子很能理解小河马，也搭伴看美男。
美人自然有特权，温大夫得了俩份礼物，一条Ferrero rocher巧克力和一张马尔代夫的邮票。
巧克力他不爱，邮票倒是很喜欢，上面画着颜色鲜艳的海螺，办公桌上贴着透明软垫，他把邮票压在了下面。巧克力往午睡的常大夫兜里一放，专心看起书来。
低着头的时候额发偶尔刺了眼，他屈起手指往上搡一搡，又干得咬嘴唇。
护士站里俩姑娘嘶嘶吸气，可心疼了。
常小茴醒了以后就觉得兜里特沉，边出来还抱枕边掏口袋，掏出一管巧克力……
小河马凑耳边：“温大夫给你的！”
午休的工夫她已经收集好各种情报，补完了群里的所有聊天记录和视频，不允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错过温大夫的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所以她知道，他们家茴帅和温大夫是发小，不太对付的那种发小。
小河马护士捂心口：“想被温大夫咬一口！”
小鸭子连连点头。
常小茴：“……”
什么毛病都？
翻开手机一划，得，就这功夫群里把积水潭新男神的封号都起好了——吸血鬼。
前几年火了好几部关于吸血鬼的电影，里头男猪脚帅得让人合不拢腿。温大夫皮肤白，又是血液科的，真挺合适这爱称。
小鸭子的声音带着如痴如醉的梦幻感：“温大夫额头肯定也好看，不知道他那天能把发帘撩起来，不过还是算了，他这样就够帅了，换发型的话估计我小心脏扛不住。”
常小茴呵一声：“他不会。”
“为啥为啥？”俩姑娘挤在一块等下文。
常大夫打个呵欠，眼角冒泪花，哼哼唧唧往小河马胸口一贴，想想是流感，怕传染，又把脑袋拔出来，贴墙上，说：“卧槽屋子在转，我好晕。”
她闭上眼平息这股晕眩感，想起小时候臭温林虽然是小分头可没遮着额头，后来因为她留了个疤。
他那么讨厌她，自然不想让大家看到他额头上关于她的标记。
南春碎碎念：
昨儿看了个评论贼有意思，说《宁大夫的小娇妻》和《沈大夫的小娇妻》都是文如其名，当得起，可温大夫这本，常小茴丫就不是“小娇妻”的料。
我很同意这个观点！
丫既没凉宝可爱又没念初招人疼，就知道调息小帅哥。
然后，同样的字数我分成三更果然就收到了表扬……不是……姐妹们……我真的不能理解……你们不知道，分章是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浪费时间……今儿6000，一张更了，明儿见
PS，同音词的错别字是我故意的，爱奇艺系统有自带审核功能，设定了很多敏感词，比如车厘子不能写成那啥，下蛋的那啥也不能写，有些数字也不能，为了不被锁只能这么办，大家看着费事点，多担待。
每晚八点前会更新，谢谢大家追更，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