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8
温林一口一口喝着绿茶,默默看着屋子里灯红酒绿,群魔乱舞,今儿说起来他是主角,这种热闹的场合从前也来,那会儿跟里头打麻将嘴巴还不停嘚吧嘚的小姑娘挺要好,总追身后喊温林哥,他背着一书包作业,她让人在昏暗的包厢里点一盏护眼灯,清张小桌给他做作业,自个就成天嘻嘻哈哈,书包里书崭新崭新,中间夹着老师打了个位数的试卷。
他专注力强,能在四宝和常小茴的二声部中淡定学习,这么些年,四宝唱歌还是没长进,温林突然记起来,常小茴打小唱歌挺好听的。
所以顺口溜也说得特别好……
后来他出国,一走十来年,这帮人还是这帮人,只是他成了匍匐在实验室和图书馆的书呆子。
温林想想觉得有趣,看看表,时间不早,明儿一早查房,跟常忠慎说了声,准备走。
常忠慎冲屋里喊一声:“林子要走。”
呼啦啦涌出来一帮子人,乖巧挥小手跟哥哥说再见。
唯独常小茴屁股跟粘麻将桌上似的,背对着。
温林停下来问了声:“你不走?”
下午李主任特地交代了一圈,明儿上头有灵导下来视察,谁都不能迟到。
常小茴确实也得走,不然明天够呛。
晚上她酒都没喝。
常忠慎把人提溜起来扔温林手里:“哎你俩一块走,林子你没喝酒,把丫头送大院切,丫个没驾照的,跟着我们是个拖累。”
茴爷不服气,踮着脚跟一米八几的哥哥撒火:“放屁!我一会儿搭四宝车!来的时候说好了!”
四宝摆摆手:“那你先回吧,麻烦温林哥送一趟。”
温林点点头,兜里摸出车钥匙。
送个人而已。
只是没想到常小茴皮猴子一个,居然没驾照,记得她没成年就磨着爷爷的警卫员要学车,那叔叔看着她长大的,很疼,背着老手掌带她在院子里转一圈,摸摸方向盘过瘾。
所以温林知道,常小茴是会开车的。
他打趣一声:“犯什么事儿驾照被撤了?”
三焉儿嘴快:“没,哥,小茴出过一次车祸,就你走内年,撞惨了,断了三根肋骨差点戳肺里!”
想想还心有余悸,跟四宝搭着肩膀,四宝捂着心口:“吓得我哦,在手术室外头哭好久,不过老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咱茴爷再活个一两百年没问题~”
常小茴眼一瞪:“都给老子把嘴闭上!”
温林睨了她一眼,心想得什么程度的车祸才能把这丫头吓得再不敢摸车。
常忠慎摸着妹妹的小脑瓜心疼地跟温林低语:“现在骨头上还打着钢钉呢,我婶婶哭晕仨回,家里乱成锅粥,那天老爷子都躺病房吸氧去了,你说说,个不省心的东西,没事跑机场……”
话没说完呢,常小茴大声不耐烦地:“你们话怎么这么多?行了,甭提老黄历,什么钢钉,内是镍钛合金固定器!没文化!”
说着,一瞪温林:“不是要走么?赶紧的!”
怎么又改主意了?
温林打从认识常小茴第一天起就没弄明白过这丫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一会儿视他如阶级仇人,突然就跑过来乖乖巧巧喊他哥,闹着要跟他一块玩儿,后来又翻了脸,老死不相往来,现在也是,感觉她特讨厌他。
“那走吧。”高挺的男人和发小们分别,走前头,后头几个人拉着常小茴叮嘱:“你别欺负温林温林哥。”
常小茴:“……”
有没有搞错?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宝宝了???
谁特么欺负谁啊靠!
***
两人下楼,电梯里没人,温林冷不丁问了声:“我走内年你高三吧?去机场接人?”
常小茴没吭声,想把常忠慎套麻袋揍一顿。
温林想,这大概是常小茴身上最重的伤,虽然这丫头从小到大一直磕磕碰碰的,夏天里裤衩下两个膝盖简直不能看,医务室里的紫药水儿全她一个人包圆。
常小茴心烦,想点根烟,但还知道电梯里不能抽,一出来就摸口袋,跟在温林屁股后头踢踢踏踏走,咔地点了火。
车就在两步远的地方,前头的男人突然停住脚,回头一瞧,反而倒了回来。
他站一柱子旁,遮住了地下车库的灯光,一张让积水潭上下如痴如醉的脸隐在昏暗之中,看不清表情,唯有双眸含着光点。
他的眼,清澈得根本不像三十三岁老男人的眼睛。
他跟皮猴子讲道理:“你看刚屋里哪个姑娘抽烟了?我和你哥都不碰,你本科解刨课白上了?那连标本都没见过?”
常皮猴子不搭理,吐出个圆胖胖的镂空烟圈儿。
温林默了一秒,从前那种熟悉的感觉在这一瞬从繁忙喧嚣而被淡忘的记忆中扯出来融入四肢百骸,五感归位,他抬手从她嘴中抽走烟。
动作那叫一个迅速灵活、措手不及。
这场景在十年前,曾发生过很多很多次,他们总这样对面站着,个头从矮到高,变化的还有常小茴的头发,由短及长。
他管她的时候,就是这样。
有车拐弯经过这一道,轮胎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光打过来,温林后退一步,脸上重新亮起来,细长的烟在手指过一遍,被他揣进兜里。
常小茴哒哒追着,忿忿不平:“你还我!”
怎么可能还,温大夫淡淡一声:“我没把你整盒都收了就不错了。”
“别的不管,甭在我跟前抽。”
常小茴冷着脸坐进车里,拿话挤兑他:“哟,见惯了乖巧家花见不得霸王花啊,我就这样,看不惯别看!”
“你不坐我车我就看不着。”
常小茴立马要开门,咔擦一声,温林把车门锁死。
小丫头气鼓鼓,跟只河豚似的。
“系安全带。”温大夫不惯着。
她不想听话,可她惜命,还是老老实实把安全带捆上。
***
车子驶到大院外,停在岗哨前拉了手刹,小战士敬个礼,请温林出示证件。
这车,没有免查证。
这人,明明是这院儿里长大的,在这一刻却像个外人。
温林兜里掏身份证,常小茴把人一摁,抻长了身子往驾驶座一趴,冲小战士眉眼弯弯一笑:“嗨,是我,不用那么麻烦。”
小战士认得常小茴,这院儿里的小霸王,想不知道都难,可班里纪律死刻在心里,谁也不能走后门的。穿着棉衣的小战士一跺脚一敬礼:“请您出示证件!”
“嘶——”常小茴太阳穴一抽一抽,这年头,怎么一个比一个轴?
温林拍拍胸前差一指就贴上的脑袋瓜,让她赶紧挪开,甭妨碍他拿身份证,这时候,岗亭里有人出来,一瞧,把小战士往后搡:“哟,小茴回来啦?”
乐呵呵:“进切吧,不用不用。”
小战士耿直出声:“班长,还没——”
常小茴笑了:“你记着,以后这车不用查,都一个院里的,我哥。”
然后拍拍温林:“开车。”
温林把手从兜里拿出来,钱包搁仪表台上,看前头栏杆拉起来,他放下手刹点了油门。
进去还有一小段路,常小茴看着院子里扫到一旁堆着的雪,低低问了声:“还没回来过?”
“恩。”温林点了下头。
他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可没回过家,没回过大院,住在医院安排的小套房里。
就跟他妈提过一回打算回来,两人闹的不愉快,回来了他也没上赶着找骂,没通知这边。
常小茴太知道这人德行了:“他们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温林又嗯了声,估计明天就能知道,如果不是送这丫头,他还想多瞒几天,他们家林老师最近几年唠叨的功力见长,越洋电话能打到手机发烫,就她一人说,他搁兜里,兀自填着实验数据,填完了这头还没说完呢。
人到而立之年,催的不过就是那几件事。
车停在常家外头,男人道了声:“谢谢。”
常小茴不怎么情愿得他的谢,赶紧往外推:“我就嫌麻烦,不是为了你。”
温林没吭声,他心里清楚。
“进去吧。”
常小茴下了车,站在车头前冲他挥手,没先进去。温林掉了个头,把车开出去,经过岗亭,真没人拦,他倒是停下车,冲被冻红脸的小战士颔首致意,道了声:“辛苦。”
小战士敬了个礼,眼追着大黑车的车牌号,记住了。
***
等看不见车尾灯了,常小茴还不进家,蹲外头点了根烟。
她最近真有点烟瘾大。
抽了两口,缓过劲,手机摁了快捷键,拨出去老久,第一个没打通,第二个才通,那头的人喘着气:“小茴?我刚洗衣服呢,差点掉桶里,你可挑的真是时候!坏了你赔我,正好想换。”
“拉到吧你,你个安卓学人赶什么新潮,不是不能用苹果么?”
“你要是给我换个X我放家里能用上。”楚航嘿嘿笑。
“夺新鲜啊,你每月工资补贴那么高跟我这哭穷?我工资卡你又不是没见过。”
“也是。”楚少校挠挠头,穿军绿跨栏背心和迷彩裤衩,往小马扎上一坐,握着手机的胳膊上挤出一蓬肌肉,特壮,“你工资卡可够扎心的,少得可怜,都不够塞牙缝,难怪你这些年越来越瘦,等着,哥回去请你吃大餐。”
常小茴也没纠正这人论生日她还比他大二十天的事实,听不清情绪地告知:“臭温林回来了。”
弹了弹烟,院儿里有野猫,其实野猫不喂的好,繁殖太快了,越喂越多,却没一个能找着家。
楚航那边静了静:“常小茴你又抽烟呢?”
得,这又是一个爱管她的。
“今儿送谁走了?”
得,跟四宝问的一样。
这些人,都知道她只在手里死人的时候抽。
所以平时管的不严,人总要有个宣泄的出口。
小丫头没搭理,兜里摸出几枚刚桌子上拿的开心果,歪头夹着手机,剥壳喂给瘦兮兮的小猫,然后摸摸毛儿:“姐姐上个月总值夜班,瞧你瘦的。”
“常小茴?”楚航喊一声,“甭跟我装傻,你屁股一撅拉什么屎我都知道。”
“那你说我今儿拉什么屎?黄色还绿色?”这对常小茴来说可太寻常了,病号一入院就得查大便,大夫们讨论排泄物属于工作需要。
楚少校显然久经沙场:“黄色,你不爱吃青菜专吃肉,蛋白质过剩。”
“屁,劳资最近便秘拉不出屎傻子!”常小茴笑了,嘎嘎嘎的,夜里听着忒瘆人。
要是平常楚航肯定跟她一块傻子来傻子去了,可今儿却没有,正儿八经问她:“要不,我出去陪你吧?”
“没事儿。”
“我还是陪陪你。”
“你出得来么?”
“能,没问题。”楚航从小马扎起来,做了个深蹲的姿势,伸脖子看桌上的台历算着日子,大演习前能腾出几天。
回去瞧瞧这小姑娘,瞧失落的。
哎,看着挺牛逼,横冲直撞的,可没楚爷就是不成!
常小茴不服气,怼他:“您瞧着挺平静哈?”
楚少校不怎么爽地哼哼两声:“我顺着你呢,要我说那家伙怎么回来了?冷不丁的。”
茴爷说:“我说了能吓死你。”
“你说吧,爷任命解放军,吓不着。”
“丫单位我特熟,积水潭,我地盘,妈的就我科室,卧槽他来那天差点没给我吓死!老李愣是拉我给他跑腿,我喊他一声哥人老不情愿了。”
“卧槽给他脸!”楚航愤怒挥拳头,“丫欺负你了?”
“没。”常大夫叼着烟逗着猫儿,“还是内不可一世的样儿,据说重金挖来的,现是咱们院行走的荷尔蒙,拯救了不知多少无知妇女。”
“德行!他跟冷如嫣瓦卒了没?”
“没,刚一起吃了火锅。”
话题到这就偏了——
“我靠哪家?你们去吃满恒记了???你们有没有良心?想没想过我?不说好了等我回去么?!!常小茴!!!”楚爷出奇愤怒。
“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请丫吃饭!慎哥攒的局。”
“……哦。”
“你想吃回来咱俩去,你请客。”
“成。”
***
这天夜里,常小茴梦了一晚上,魔怔了,怎么都醒不过来。
梦见初见时的温林,小分头,穿干净的白衬衫,领子上绣一小老虎,脸圆圆,肉嘟嘟的,谁都想上手捏捏看。
有个小丫头,头发剃得比男孩还短,夏天里穿背心裤衩小拖鞋,追在温林屁股后面说一车没分寸的话,笑话他:“哎哑巴你听说没?居委会查环查孕就你妈不肯挂环。咦,你不知道啊?你妈还想给你生个弟弟,不过跟你也不是一个爸。你家天天熬中药,都你后爸喝了吧?你妈都多大了还想生孩子?羞羞脸!大院里人人都笑你妈不要脸嘿,你没听见?哎温林你生不生气?生气你就说啊,你肯定特不想有弟弟吧?”
毛头孩子知道什么是查环查孕?知道怎么生弟弟?
嘴忒毒,忒招人讨厌了。
小丫头一把拽住不吭声的小男孩:“你妈四处搜刮十全大补药,可还是没怀上,王阿姨说你妈野心大,不要脸!”
说着蹦跶一下,自己嘎嘎笑,男孩转回头,比小丫头高不少呢,却被说哭了,眼红红的,恶毒地瞪着她,却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这讨人厌的小丫头早死了。
小丫头往后一跳,囔囔:“哟,原来你知道啊!”
沉默的男孩咬着红红的唇伸手推她,她栽在地上,手掌被尖锐的小石子扎破了,也不怕疼,就是很火,蹿起来往男孩身上扑,两枚小拳头连连砸他身上脸上,男孩却不再还手。
头发再短也还是个女的。
他不打女人。
倒是被她打了一脸巴掌印。
泛着红。
这个梦,常小茴一年要梦上许多回,早晨恍惚惚去上班,差点没赶上,站在队伍最尾巴扣纽扣,大主任当没看到,给她台阶下,温大夫站在大主任身边,瞥了常大夫一眼。
常大夫给个后脑勺,没力气搭理。
查完房,常大夫接了个电话,四宝仍旧跟个尖叫鸡似的:“歪,茴爷,你在医院么?我陪个小姐妹骨科看手,整好去你那儿抓点药,我感冒啦!有点流鼻水!就昨儿你抽烟开窗户!”
要不说他们这小帮派既团结又分裂呢,各自有各自的朋友,不缺人玩,谁都是姐妹兄弟,听着好像都一样,可像昨儿涮羊肉,老大就叫了他们几个。
常小茴一住院狗,不在医院还能去哪儿?可没接这病号,极端冷酷无情:“大姐您感冒就甭找我了,大材小用,回头传染我我再传染病号更坏事,我们这层都是国宝,抵抗力几乎为零,一感冒就有生命危险,您哪儿远就哪儿呆着切,内科小梁不错,你挂他号。”
听,真是没她不熟没她不铁的,敢喊内科主任小梁的住院狗也就她一人了。
四宝嗷一声:“我不!我就要你!常小茴你个没良心的挨千刀的抛弃妻子……”
常大夫实在听不下去,叹口气:“你上来吧,带个口罩。”
四宝:“我没口罩!!”
常大夫又叹口气,实在是困,眼里刺啦啦的:“行吧,上来,我有。”
“哎!”四宝欢快地挂了电话。
小狐狸摸摸头:“茴酱,我给你点杯咖啡?没睡好啊?”
常大夫嗯了声,跳戏一句:“待会儿给爷暖个床。”
小狐狸拍她一下:“你讨厌!”
温大夫从病房里出来,也站到护士台前,跟小狐狸叮嘱一会儿13床的小孩抽个血。
给小孩、特别是生了病的小孩抽血最考验技术,小狐狸有点怯,就门诊采血窗口的大神们都做不到百分之百一针见血,更不要说她这种才上岗没几年的,现在医患关系紧张,就怕家长心疼孩子全怪到护士身上,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高烧、流鼻血,这症状很符合教材里关于白血病的发病特点。
小护士朝常大夫投去一枚求救的眼神,别说,有自然款眼睫毛的加持,是更加楚楚可怜。
常小茴突然想起:“哎我昨儿遇见一妹妹,嚯,人家可厉害了,会素颜妆,假睫毛贴得可巧了!”
温大夫实在不喜欢这姑娘色眯眯摸人大腿的画面,交代完,病例一夹,走了。
常大夫话锋一变:“下回我不在你指望谁帮你?不是我说你,把打扮的劲头分十分之一出来你都比现在扎的好,护士长也教你了,怎么还怕?”
小狐狸哼哼,拽着她白袍:“上回把我吓坏了,你让我缓缓。”
常大夫叹声气,端了针头管子去13床抽血。
按理这不是她的活儿,当大夫会扎针、比护士扎得还好的没很多,常小茴就一个,一般人不知道这些,以为大夫什么都会。
小孩家长一看是个大夫来扎针,觉得特受重视,跟孩子说要勇敢,不能哭,不能动,扎歪了还得重来。
常大夫扎人就没歪的时候,再细的血管都一针见血,收了东西直起腰,兜里掏出一颗糖,塞小孩手里,走的时候说:“我和温大夫一组的,有什么事及时叫我。”
***
小狐狸扒在门外偷看,常大夫出来,把人往怀里一揽,语重心长:“不是每一对父母都不讲理,你挨打那天我没在,我要在肯定能护好你不让你受伤,可妞儿啊,害怕这种东西你得自个搞定,你加油,今年要是拿了院里十大护士我给你买条裙子,牌子随你挑。”
温大夫坐大办公室里,面朝门,将常小茴端着空管子进病房端着红管子出来,盘子一交,又不知去哪儿偷懒,他跟着,在电梯口出声:“闲得无聊?自己该做什么不知道?”
“我也没做不该做的啊。”
“我查房你不肯跟,抽血算怎么回事?常小茴,私人情绪希望你不要带到工作岗位。”
“我没有,想多了啊。”常小茴打个哈哈,不说小狐狸应激创伤的事。
那回真被打惨了,很正常长大的姑娘,不像她从小打架跟吃饭一样,没经历过,挨打也不知道怎么还手,被人一药水瓶敲头上,稀碎,满头的血,后来想辞职,愣是被她劝回来的。
为什么劝她回来?
后来李主任问过她,她就回一句:“挺好的护士,放弃了怕她后悔。”
回来后,小狐狸第一次把针扎进一老人凸起蜿蜒的血管里时,转头跟她道了声谢。
眼里泪汪汪的。
可从此不敢碰小孩的血管,靠近了手都抖。
这边温大夫冷着脸,心里也挺堵的,都不知道拿这丫头怎么办,一下子看着挺懂事,一下子又不着调,成天就跟护士们粘粘糊糊。
四宝从电梯里出来,一瞧两人都在,哟了声:“接我呢?”
常小茴飞快把俩口罩挂她脸上蒙住,把人拉走,四宝跟温大夫话都没搭上,就只够喊声温林哥,特遗憾。
常小茴把人拉李主任办公室里,他人不在,她借用一下里头的电脑给四宝开药。
四宝看着茴爷一脸冷漠拉医保卡的架势百感交集:“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你真是个有证的大夫,你到底为啥这么拼啊妹妹?”
这话说的,逗不逗?
常小茴瞅她一眼:“哪儿疼?”
四宝一指喉咙:“嗓子眼。”
然后戳戳常大夫:“小茴,我每次看你穿白大褂都特激动,真的,有你这么个发小我觉得特有面儿,走路都有风!你看咱们认识的这帮人,谁有你厉害?你一个,温林哥一个,我最佩服了!你屋里那些医学书,那么厚啊我天,我看封面都要晕你丫能全背下来!你说温林哥比你厉害,是不是能倒着背啊?也是奇了怪了,你俩不对付,却都学了医,现在还在一个科室,真巧!”
常小茴冷冰冰地说:“要知道和他一科室打死我也不学医。”
南春碎碎念:
O。o
7000,
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