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偶尔我真的不懂你1
自打这么闹过一场，常小茴彻底将温林当空气，这回无论李主任怎么软硬兼施都没用，她不肯再跟温林一组。
这么一来显得她小气，可小气就小气吧，常小茴本来就不在乎这个。
于是，常大夫换了组，温大夫大方放人，于是，13床小孩在早查房队伍里没看见小茴姐姐后大哭了一场，抽抽噎噎下床找到办公室，拉着姐姐的白袍角问她能不能换床位，换到姐姐这里，于是，就要过年了。
李主任大手一挥，让常小茴领了科里的备用款出去置办，要把病房好好妆点妆点，有个喜庆过年的气氛。常大夫常年病房杵着，一下得了上班时间光明正大偷懒逛街的机会，真是爽，约她没班的羊羊一块儿去了小商品市场，出门就买俩冰棍，反正也化不了，举着给她羊。
俩姑娘憋坏了，出来一瞧，嚯，街上可热闹了，在医院里没觉得，外头真是很有过年的样子，她们俩买了一堆东西，常小茴不让羊羊拎，她那双手是要上手术台的，最近跟着大佬学腹腔镜，可有前途了。
茴爷自个也不拎。
一个电话叫来三焉儿。
三儿后备箱一大撂苹果也是常小茴要的。
常小茴这厮非常乖觉，一把拉开后座门说：“羊羊你坐前头，我后边躺躺，累死我了。”
于是杨大夫乖乖往副驾驶去，朝三焉儿微微一笑，把三儿笑的五迷三道的，三焉儿递过去一杯他排队买的奶茶，羊羊轻轻道了谢。
可杨大夫做手术厉害，戳吸管不怎么行，扎了两回，吸管尖都钝了还没喝上。
三焉儿也急，试探地问美羊羊：“我帮你吧？”
羊羊大方地把杯子伸过去，三焉儿是个干大事的小伙，抽了张干净的纸巾堵住吸管口，啵一下就成了。
羊羊把杯子收回来，低头吸了一口，没加她不喜欢的奶盖，放了很多小芋圆。
三焉儿嘿嘿笑：“好喝么？”
羊羊点点头：“好喝。”
常小茴躺在后头，瞧着前头俩人，也笑了。
到了积水潭，三焉儿忙前忙后把东西都扛上楼，羊羊说既然都来了，就回科里看看，在办公室里能静下心来读读书。三焉儿可不舍得了，羊羊都走了还眼巴巴瞧着电梯门。常小茴奴役他干活，上蹿下跳把病房的窗户都贴上红艳艳的窗花，在每个小朋友的床头都贴可爱的卡通画，大办公室里也挂有祝福标语的拉花彩带，新年快乐四个字闪闪发光。
完了，拍拍小弟，掏出自个的食堂卡安排：“你上去找羊羊，领她去吃饭，她喜欢吃红烧肉里的瘦肉，知道怎么做吧？”
三焉儿哎一声，抽走卡乐呵呵地跑了。
***
常大夫弯腰抱起一箱苹果，每个病房进进出出的，给每个病号床头都放一个。圣诞节早过了，可她觉得外国人平安夜送苹果的习惯挺好的，苹果，平平安安，住在医院里的人最希望自己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发到儿童病房，温大夫正带着个小实习给13床小孩体查，小狐狸端着个盘子做扎针准备。小孩的手背已经肿了，本就纤细脆弱的血管失去弹性不再适合输液，和儿科差不多，这种情况一般都会换到孩子的额头扎针。这地方没有关节不会弯曲，能避免跑针，孩子行动也能方便很多。
小孩眼一亮，乖乖喊姐姐。常小茴绕着病房送一圈，到他床边，当温大夫是空气，弯下腰哄小孩：“扎针不哭的小朋友能得俩，你想要么？这苹果可甜了。”
小孩眼巴巴瞧着，点点头。
温大夫没计较，让开一些，小狐狸上前，常小茴摸了摸小狐狸的后背，给个鼓励的眼神。小狐狸深吸口气，弯下腰，给小孩的脑门消毒，然后举着针，轻轻一戳，麻溜褪掉外层套管，将细细的滞留针留在了里面。
打开点滴，将回血重新推进身体，小狐狸的心落回肚子里，自个都想哭了，轻手轻脚给孩子贴医用胶布固定针头，弄完了，兜里掏一枚糖果塞含着一包泪不敢哭的小孩手里，在口罩下很真诚地对他道了声：“谢谢。”
把小孩说的莫名其妙。
小狐狸捏捏他脸，美滋滋地出去了。
温林默默瞧着，兜里也摸出颗糖，递给小孩。
小孩咧嘴笑开，眼泪憋回去，看小茴姐姐挤开温大夫，先往他怀里揣两颗又大又红的苹果，然后蹦蹦跳跳跟着小狐狸姐姐出去了。
病房里，小实习怯怯瞧着温大夫，真是很佩服常大夫，敢这么明目张胆跟老愿长的心头宝对着干。
人才！
护士站里，俩姑娘抱在一起开心地低声嗷嗷嗷，小护士眼眶里有泪，捧着小茴将军脸吧唧一口，然后把脸埋在她内A-的胸口，无声地哭了，肩膀一抽一抽的，这里头的事常大夫比谁都清楚，摸摸胸口的燕子帽，哎了声：“又得破财喽。”
小狐狸往她袍子上蹭眼泪，小常大夫递过去一张卡：“喏，自个挑条喜欢的裙子。”
小狐狸哭得脸都红了，止住泪，不肯接。
“啧，说好的。”小常大夫宠妹子从来不手软。
小狐狸捏着卡，说我马云家挑一件。
“给爷省钱？不必，爷穷的就剩钱了宝宝。”常小茴一副二世祖模样，摸摸小狐狸丝漉漉的人工睫毛：“只要你穿着好看就行。”
小狐狸乖乖把卡收了，下了班蹬蹬蹬去商场，也给小茴将军带回来一条。
整好是温大夫和常大夫都值班，两人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儿，各占大办公室一角，不搭话的。小狐狸风风火火进来，还给提了两份夜宵。把袋子往小茴将军手里一塞，很期待：“你快试试！”
常大夫把里头的裙子拎出来，半晌，往小狐狸脑门敲个爆栗：“试个头！”
这屋里，小实习、规培、护士、大夫，都笑了。
茴爷怎么可能穿裙子？那画面，不敢想。
常小茴烦躁地把裙子塞回去，哼了声：“白疼你了！”
然后又气：“这什么牌子？让你挑个贵的你买三百块钱的是不是瞧不起爷？”
小狐狸很真诚：“这就很好了！这是我最喜欢的少女品牌！！我的裙子都是这牌子！！这条裙子我要留着过年穿！！！”
这句话里有俩问题。
首先，
少女品牌？
茴爷觉得自己从上到下没一点少女，爷很man！
然后，
四宝！四宝！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你丫以后不许买五位数的裙子了！！！
***
病房里年味浓，大院里也张灯结彩，茴妈早就开始盘算三十那天的年夜饭，打电话问闺女值不值班，楚家也抓紧置办年货，自打那年喊了温林一声哥后楚航和林老师的关系也缓和很多，不说亲如母子，也算能做到是个一家人的样儿，就算和温林后来又恢复成老死不相往来的模式，也没影响他和林老师的和睦相处。
他放假住家里，看林老师要去采买，干脆当了回司机，顺带帮忙拎东西。林蔓在车里也给温林打电话，让他过年带如嫣回家吃饭。
楚航摸摸鼻子，决定温林带冷如嫣回家这天他得走，估计是商量结婚的事，他怕自己忍不住把可怜的眼神露出来。
这绿油油的大帽子，真瓷实。
大办公室里俩大夫都在讲电话，茴妈打了一个又一个，从年夜饭菜色又问到闺女新衣裳买了没，常大夫哪有时间买衣服，从她上大学那年起就彻底脱离了四宝逛街下午茶小姐妹团体，背书背的天昏地暗，新衣裳都是四宝给自个买战袍顺带挑的。
她就一个要求，白色。
可爷爷说大过年得穿红，所以四宝还会多挑一顶红帽子，常小茴年年红外套红帽子白毛衣，爷爷都看腻歪了，可也没办法，自个的宝贝，舍不得说。
小常大夫刚把妈哄完电话又响，没看就接起来求饶：“妈妈，我上班呢，您能等我回去再说么？”
那边突然一声笑，很轻，很好听。
常小茴一愣。
“小茴。”有个男人唤她。
常小茴飞快地瞥了眼温林，捂着手机出去了。
“木头！！！”她高兴地在楼梯间低吼，一个蹦起来，“你丫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
“过年放假么？”
“我三十值班！”常大夫稀松平常地说，“干嘛干嘛，要来看我吗？？”
就是句玩笑话，可那边却真答应了一句：“恩，我要去北城啦。”
常小茴一愣，急急问：“怎么了你！”
“来做个检查，别告诉我哥。”
“温杉……”常小茴捏了捏手机，“是恶化了吗？”
“你一喊我全名我就紧张怎么回事？”温杉轻轻笑着，“我没事，别担心。”
常小茴鼻头一下就酸了，双胞胎是不是真有心灵感应？即使很小就分开，可长大后却总是用同一句话安慰人——
我没事，别担心。
“小茴？”那边没听见声音，又唤了一声。
眼睛看不见的人，声音是他们接触世界的媒介。
“恩我在。”常小茴说，“你来吧，我带你到处走走，我地盘，你想怎么玩都成。”
她说得潇洒，可温杉却听见了难过。
“我很好，小茴，开心点。”
我很好，对，这句话也一模一样。
常小茴吸吸鼻子：“你哥知道得打死我，我俩本来就够呛，再加个你，他得更恨我。”
***
常家这几年改了习惯，老爷子亲口宣布，但凡他小茴值班，年夜饭就改在中午吃。
于是几个儿子就得拖家带口一早就过来，包饺子贴对联，吃饭前放一挂鞭炮。整个大院就常家鞭炮响最早，常小茴照旧是坐爷爷手边的位置，多少年都不会变，吃完她去上班，常忠慎亲自送去，回来大家晚上再吃一场，等常小茴大年初一下班回家，又有热腾腾的汤圆在等着。
而今年，楚家鞭炮也响够早的，两头几乎是同时，本来没排温大夫的班，知道他刚回来，第一年就休息休息，可他主动找主任，说自家本地的，来去都方便，把假给了外地的同事。
于是，又和常小茴凑一个班。
楚家，楚航坐桌子这头，温林坐另外一头，俩人隔着一条长桌，楚司令也不知道兄弟俩怎么突然没了从前的热乎劲，问也问不出，只好宣布：“开饭。”
林老师烫了新头发，补了颜色，看着又年轻好几岁，席间不忘叮嘱儿子：“明儿还是你先去冷家拜个年比较合适，然后带如嫣回来吃饭，我和她商量商量，干脆就趁过年，两家约个地方，正式见一下。”
温林不吭声，楚航倒是说话：“我明儿不在家，别等我。”
楚司令不满意：“成天跑没影，又去哪儿？明天你嫂子过来吃饭，你……”
“嗤。”楚航冷笑一声，看向温林。
温林也放了筷子：“再说吧。”
他没想大过年的给林老师找不痛快，只能先瞒着。
而楚航明天是真有事，他手底下几个小孩家就在北城附近，小孩过年没回家，他个当灵导的倒是回了，这说不过去。家里大人哪有不想的，他想挨个去坐坐，说说孩子在队里的表现，父母也能高兴些。
到时候问问小茴去不去，把她拎上，路上也能热闹些。
晚上，楚航给常小茴送饺子，问她，小常大夫也从食堂得了一碗饺子，正吃着呢，摇头说不去。
明儿木头要来。
要说内科还是比外科轻松一些的，病号都会赶在三十前出院，讨个吉利，情况比较严重的得了大夫的允许也会回家住一晚再回来，没出什么大事的话大年夜应该是内科大夫一年到头最轻松的一晚，能一觉到天亮。
而外科就惨了，只要有手术那就得上台。
李主任几十年的一线大夫，习惯大年三十给值班的大夫发红包，不多，一个意思，发到常小茴这里，也给了楚航一个。
楚航收的都不好意思，走的时候塞给常小茴，说你脸皮厚，你拿着吧。
常小茴是够心安理得的，在她老师心里她还是一宝宝呢！
她背着手病房里兜一圈，13床小孩也被父母接回家过年了，床头整整齐齐摆着一对苹果，走的时候可高兴了。
温林电梯里碰见李主任的，被塞了个红包哭笑不得，按他家林老师的话，三十三的人了，都该给自个孩子准备压岁钱了。
最近林老师唠叨得紧，他都有些怕了。
一路看着红包进来，在值班室门口和常小茴碰了个照面，两人一前一后进去，各自找了个空床躺下。
常小茴把枕头团吧团吧很快睡了，温林没她心大，心里过了很多事，后半夜稍微睡了俩小时。
***
第二天两人对比强烈，一个精神十足，一个满眼红血丝，下班时间一样，大年初一，路上不堵，可不太好叫车，常小茴看着打车软件上过年加辛苦费的同志，磨着牙，舍不得，拎了包要去乘地铁。
温林喊了她一声，手里攥着车钥匙，常小茴却不回头，知道他的意思，可茴爷不稀罕！
茴爷记仇！
过年期间的地铁倒是很舒服，没有人挤人，空荡荡的，速度又快。常小茴到家的时候没见着温林的车，心里得意，大声喊爷爷，换了新衣裳进去给老爷子磕头，又得了个大红包。
常老爷子拉着孙女的手，问她：“小茴啊，爷爷什么时候能抱着小小茴啊？”
这也是变相催婚了。
常小茴却说：“爷爷，革命尚未成功，我还好多病号呢，小小茴得晚点儿，您甭急，多疼我几年吧。”
老爷子也明白，现在的孩子，都拖，他们家忠慎、常家俩小子，三焉儿两地儿，都这样。
常小茴是很有底气的，只要常忠慎还单着，她就不算垫底！
哎！
还是有哥哥好！！
温林这边，在车里坐了好半天才进家，洗了澡刚想躺躺，林老师就推门进来催：“你还不走啊？晚了都！我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一盒海参一瓶……”
他只好说：“妈，今儿我不去。”
林老师生气：“怎么不带如嫣回来吃饭？你俩吵架了？你怎么不让让她？”
温林突然想起了小时候，他总是得让着楚航，楚航把他递过去的水果扔在地上，委屈的直哭，其实他也想哭。可他觉得哭了也没人心疼，就压着不许自个不许掉眼泪。
偶尔几回还是被常小茴气哭的。
林老师还在问，见儿子不吭声，推推他：跟你说话呢！
温林从床尚坐起来，拎了件外套出去了。
南春碎碎念：
昨儿忘了说，女配到这里彻底玩球，但她作为助攻的部分还没结束。
我换章节名了。
恩，评论区让我虐温小狗，小茴果然是亲闺女！行，安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