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柠听着这话,心里受用,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道:“你知道便好。”
苏婉柠又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柠儿私自想了,六姐与四姐入宫,皆未落的好下场,爹爹爱惜五姐,怕五姐入宫后步了两位姐姐的后尘。索性柠儿是个不机灵的,哪怕是死在宫里,只要不累了苏家,也是不打紧的。”
苏婉柠自然听的懂她话中的一丝,怒火中烧。可苏婉柠已经不似往常那般温顺,加上现在爹爹又如此看重她,自己若是伤了她,只怕爹爹不会容了自己。
可她性子一向是高傲,怎么能忍受这个卑贱的妹妹超过自己?来日她入了宫,指不定走了运,如大姐那样飞上枝头,若一朝回门,自己岂非要向她低头?
苏婉柠本就觉得心累,见她张了张嘴无话可说,暗道原也是个外厉内荏的,道一声:“告辞。”
便带着锦荷走了。
苏婉雪反应过来,冲着她的背影吼道:“苏婉柠,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将一切夺回来的。”
苏婉柠头也不回,只是冷冷地勾起了嘴角。她向来是怕软不怕硬得,旁人若是强势,她便越不服输。
紫霞与紫娟见了二人回来,忙围了过来,一个劲地问着宫里如何。
苏婉柠确实累了,不理二人,径直往屋里去了。锦荷示意她们休要再问。
苏府少了两个姨太太,自是清静不少。加上大公子回府,府里明里暗里的一些事也就销声匿迹了。
皇帝已经下了明诏,大选天下。
凡在职官员,家中有女及第不过二五者,品貌端庄无疾病,于半月后八月初八,送入宫中待选。
苏婉柠听了,又喜又忧。喜的自是还有半月时光,便能入宫见四姐。忧的又是一入宫门深似海,此去是福是祸,实在难以预计。
正在教苏婉柠规矩的田婆婆久不见苏婉柠应声,抬首便见后者立于窗侧,怔怔看着外头出神。
在做教习姑姑时,她看过太多的如花似玉的女子,入宫后朝夕陨命。
且她多日观察,这位七小比起苏家其他小姐,要多愁善感些,自然也强势一些。
这样的女子,在宫里容易出头,自然也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小姐如今虑的,不过是自寻烦恼。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又何必还优柔寡断?依老身之见,小姐不是这样看不透的人。”
苏婉柠转身,感激地看了田婆婆一眼,“柠儿到底是年幼,婆婆见得世面广。”
“非是见得世面广,原不过看人性子。有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未曾明白身不由己的道理。小姐虽未曾见过世面,却真真是个明白人儿。”田婆婆由心说道。
缘着入宫日子渐渐近了,锦荷正在收拾苏婉柠的衣服细软。想起四五月前只有三两旧衣的光景,心里也是乐的开花。
听了二人的对话,接口道:“依锦荷说了,六小姐是不知自重,四小姐因为天生性子便如此,我们小姐可不同。你若有心,来日爬到大小姐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
缘着在自家院子里,苏婉柠也不责怪她,只是笑着摇摇头,“锦荷到底把宫门看得太简单。”
田婆婆也玩笑了一句,“回头随着你家小姐入宫,见识了宫里的厉害,锦荷姑娘只怕哭着嚷着要出来呢。”
锦荷叠了手里的衣服,道:“才不呢。”
二人笑话间,苏婉柠从窗口处看到苏轩昂信步走来,心里一喜,出门迎了上去。
“大哥哥这两日跟着爹爹处理事务,常不见人,今日怎么的空了?”
日头太热,苏轩昂便带着苏婉柠进了屋,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苏婉柠。
后者推辞道:“大哥哥,如今我已经不缺这些,你若有闲钱,便也攒点吧,不用再为柠儿费这般心思了。”
苏轩昂只示意她打开看看。
苏婉柠犹疑着,打开一看,竟是自己娘亲生前留下的那只镶碧玺翡翠梅花簪以及翡翠鸳鸯玉镯。
她抬头,看着苏轩昂。此事本就只有她和锦荷知道,后者不会说,怎么会?
苏轩昂道:“我怎会不知道你的为人,四妹在宫里受难,你如何能坐视不理。而身边值钱的,便只有五姨娘生前留给你的这样东西,只要在城中当铺打听,便知道了。”
苏婉柠咬了咬牙,垂头。
这世上,再没有比大哥与四姐自己好的人了。
她心里暗暗发誓,将来无论这二人做了什么,自己哪怕是拼了命不要,也定要保护他们周全。
苏轩昂又道:“今后不管任何事情,都不能一人藏在心里。大哥即便不能为你解决烦恼,也定会在你身边。”
苏婉柠又点点头,感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轩昂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皆是让苏婉柠入宫后注意的话。
最后,苏婉柠抱住苏轩昂,泣不成声。
苏轩昂眼眶也湿了,只摸着她的头发,道:“傻丫头,哭什么。”
“我舍不得你。”苏婉柠道。
苏轩昂又何尝舍得她这个妹妹?这一去也是九死一生的命数。可他也明白,苏婉柠决定的事,是无法轻易更改的。即便自己这个从小关照她的大哥。
因为苏婉婵对苏婉柠真的很重要。
时间一日日过去,几个姨太太之间和平相处。苏瀚海已经将苏婉柠的名字报了上去,只等着八月初八这个好日子,便与其他选秀的一同送入宫中。
七姨太见了三姨太与十姨太的死,此番也安静了不少,一心放在苏锦灵身上。
六姨太失去了女儿,四姨太的女儿尚在宫里,二人倒是经常聚在一起,时不时七姨太也在。
苏婉柠知道,她们的反击与报复,现在才开始呢。
八月初五。
苏瀚海带领苏家上下,去寺庙还愿。
一番舟车劳顿下来,苏婉柠在回程的路上,倚在四姨太臂上便沉沉地睡去了。
迷糊间来了个阴风阵阵的大殿,殿内一片凄凉颓败的景象,四处蒙了蛛丝尘埃,不似有人居住。
奇的是,苏婉柠却并不感到害怕,反而觉得此处甚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