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小心翼翼四处看了,见殿内一张书桌甚是干净,上头还有文房四宝,显然是有人用过的。
她走了过去,看上头铺了一张宣纸,上面有几行娟秀的字。苏婉柠便低头细细看了,竟然看得阵阵心慌。
那宣纸上这般写道:本是女儿薄命,奈何错嫁儿郎,来生只愿双飞翼,莫教流水负落花。
字字泣声,句句有泪。
到底是怎样痴情的人儿,竟然这样刻骨铭心。虽然被负,字里行间竟无半点怨恨那男子的意思。
苏婉柠不由想到,若自己是这字里的女儿,定要讨回一个公道。
突然,听的开门的声音。苏婉柠心里一惊,本能地躲在了纱帐后面,只探出头,静静地看着破败的木门。
木门‘咯吱’一声开启,有人进来。因背着光,看不清外貌,从身形看,是个女子,而且极是瘦小。
苏婉柠只觉得熟悉。
那女子进来后,便在一张没有任何设施的床上坐下,随即便深深叹了一口气。
苏婉柠想要走出去看清女子的脸,这时又有人进来了,看衣着是宫里的小丫头。
苏婉柠不禁想,难不成,此时自己身在皇宫?竟不是此处是何处,若能去看看四姐也好啊。
那宫女端了一碗东西进来,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子便接过那碗东西,舀了几勺子入口。
哪曾想,不过眨眼瞬间,那女子竟然直直地倒在床上,双手耷拉在床沿,指甲奇黑。
那宫女冷漠地转身离去。
苏婉柠连忙赶了过去,想看那女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还未走近,她堪堪又停止了步伐。在看清那七窍流血的女子的容貌时,全身冰凉。
那人,竟是从小对她照顾有加的四姐。
“四姐?”
苏婉柠不可置信地全身颤抖,想要上前去,身体却不由控制的往后退。眼泪毫无预兆倾泻而下,落在地面。
一声声敲击在苏婉柠的心里,一阵阵的抽痛。
“四姐……”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苏婉柠惊醒。
同一马车的四姨太与六姨太见她满头大汗,皆惊了。
四姨太抬袖擦了擦她的额角,关切道:“怎么了?看你满头大汗的,做噩梦的?”
“姨娘……”苏婉柠此刻还心有余悸,死死拽着四姨太的袖子。
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梦里的事情,年开始若此时说出来,也只是徒增四姨娘的悲伤,可堵在心里头,到底是不踏实。
她摇摇头,勉强露出一抹笑,“我没事,只是适才梦里见了恶心的东西,被吓醒了。”
六姨太狐疑地看了苏婉柠一眼,“山下有个站,歇歇再走罢。”
苏婉柠一路不安,在客站歇息时,竟然独自叫了车夫,抢先回了苏府。只担心四姐在宫里出事,便匆匆去找了苏轩昂。
没曾想,后者未在书房,反而是碰到了最不愿见到的人,林泧寕。
后者身着月白的袍子,正俯身在桌案前写着什么,因苏婉柠没敲门就直接进去,此时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林泧寕未抬头,只当是苏轩昂回来,依旧垂首写着,朗声道:“轩昂兄此番边关之行,连书法都精炼了许多,添了一份浑然霸道。”
苏婉柠站在原地不好接话,想起那日的事情也是尴尬,就想着自己是不是退出去?哪想林泧寕见无人回话,抬头瞧见了她。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凝视无言。
许久,苏婉柠才急急转身准备离去。巧的苏轩昂此时竟然来了,手里捧着一方墨,与苏婉柠在门口撞了个满怀。
苏轩昂因为护着苏婉柠,那方上好的墨便落在地上碎了几节。他却浑然不顾,只上下打量了苏婉柠,眼瞧着她没事,才稍稍心安。却仍旧不放心地问道:“伤着哪里没?”
苏婉柠还在云里雾里,只站稳了身体,才微微摇头。陡然想起了那梦,也顾不得一旁的林泧寕,只拉着苏轩昂的袖子,苦苦哀求道:“大哥哥,你行行好,托个关系瞧瞧四姐在宫里如何了?”
苏轩昂见她如此激动,也没来由心里一紧,示意她冷静下来,细声问了:“到底怎么了?”
苏婉柠便含泪将自己的梦境说了,最后道:“大哥哥,现在有人要害四姐,你无论如何要救她。”
苏轩昂深知她定是日日挂心苏婉婵,便安慰道:“七妹妹莫慌,皇上已经命大夫为四妹看病,她的身子正日渐康复。想必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如此罢。”
苏婉柠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只拉着苏轩昂的手,苦苦哀求,“大哥哥,那是真的,有人要害四姐,她已经托梦与我。若再迟了一步,只怕四姐性命堪忧。大哥哥,平素你与四姐是玩笑话儿的,便救救她罢。”
苏婉柠平日不受宠,可也知好歹,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只是往肚子里噎,何曾这般啼哭过?
那夜林泧寕一通胡言,回府后冷静下来,只觉无颜面对苏婉柠,又恼苏婉柠那夜的态度,许久不曾来苏府。
今日因听合府去外出,只有苏轩昂在府里,这才过来一叙。
平素见苏婉柠是何等强势的人,今日为她四姐如此失仪?他也是打听清楚了,这苏婉柠平素在府里,便只和这位四姐亲近。心里怨气渐少,竟是心疼起来了。
苏轩昂见她如此激动,也只好先应承下来,“那你先别激动,为兄宫现在便入宫打探打探再做定夺。”
他也是担心苏婉婵,说罢便要转身离去。可又见苏婉柠啼哭不止,便叫了林泧寕,“柠儿心神难安,如今府中无人可依,还请泧寕兄替在下照看一下。”
林泧寕拒绝的话到嘴边,眼见苏婉柠梨花带雨的模样,竟生生咽了下去,只点点头。
苏轩昂又担忧地看了苏婉柠一眼,便急急离去了。
苏婉柠一路追到门口,眼泪不断,心已经成了千千结。一心一念只盼四姐安好。
七月的天,又是正午,虽是在屋檐下,也是热署难耐。又因着她心里挂念苏婉柠,郁闷不安,加之适才又哭了,此时只急的满头的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