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清辉望月
要狐狸抱抱2019-07-04 10:443,309

  是夜,墨宁和沈云肆并排坐在清辉殿的屋顶,柔和的星光洒在两人的头上,若不是少女手里咬了一半的桃花糕有点煞风景,此处月朗风清,倒是一副绝美的画面。

  “你不是生气我抢了你的桃子,这下还你,你又不吃了。”

  “我给它收藏起来,反正蟠桃不会腐坏,万一哪天被困在什么地方,吃着东西等你来救我得了。”

  沈云肆轻笑一声,在她耳朵上狠狠一揪:“你也别总想着偷懒,我又不是无时无刻都能来救你。”

  “哎哎哎疼——不就是这么说说嘛,不过……”,墨宁往旁边挪了点位置,以免沈云肆不知何时把她的耳朵就给扯掉了,“我既能过了天桥,又能从火海中出来,是不是等我剑术修炼有成就可以渡劫了?”

  他原本还在笑着,享受着难得的一刻温馨,笑容却是在听到了墨宁这一句时瞬间垮下,甚至连声音都是让自己也难以察觉的颤抖起来:“你想渡劫?”

  墨宁“嗯”了一声,唇角弯起的甜蜜弧度也转作了坚定:“你是天生的仙人,所以不懂普通的凡间小妖向道之心,我们虽然平时玩乐打闹,不务正业,但也都想有朝一日渡劫成妖神,在不认识你之前我与林逸结伴修炼才能占有一席之地。”

  “静安城是江南水乡,富饶平静,已经算是乐土。如今虽说三界太平,我们这些小妖的打打闹闹在你们看来只不过是儿戏,于我们而言,不拼命修炼就不知什么时候会被要了命,还有林逸与我相伴多年,等我渡劫后若成功存活一定要去找他,我对他虽无爱情,却一直放心不下。”

  墨宁的声音温婉动听,却透着让他无比难受的坚定不移。沈云肆忽然发现,似乎从广寒阁一别后,墨宁短短时间就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起来,或者说她原本就是有种不服输的精神,像她的母亲一样,善良而果敢。

  这对天下来说也许是一件幸事,又是一个不幸。他忽然有种私心,不希望墨宁也像当年的圣女一样慷慨赴死,而是让她活着,永远纯真善良的活着。

  命运总是喜欢开一些残酷的玩笑,如果不认识墨宁,他也不会有这一段短暂又轻松的时光;如果认识,却要看着这么一个如秋日雏菊般竭力的少女被他亲手推进火海中,在她想要竭力盛放时,他却要亲手夺去她的阳光。

  在带墨宁上天界后的短短几日,沈云肆明白了很多,比如墨宁的天赋其实一直都很高,比如大大咧咧的小墨宁其实很喜欢他,比如……他不知何时也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动了不浅的情。

  其实动心不一定是一瞬间的事,也可能是日积月累。动情也不代表就会不顾一切的爱上,喜欢与相爱之间不只差那么几个笔画,横亘的一条沟壑,也要用许多东西去填平。

  人在世上,总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沉默了良久,沈云肆才道:“明天下界,我带你去人间逛逛,反正你在一个地方也呆不住,只一点,不许惹是生非,不要见风就是雨,好好呆在我旁边。”

  “是是是,一定铭记!”墨宁闻言欣喜异常,猛地跳了起来,却被沈云肆一把按下:“你掉下去没关系,别踢坏了我殿上的琉璃瓦。”

  “你先让我去和落梅茱萸她们道个别,我们明天一早就走好不好?”墨宁转头看向沈云肆,满脸的喜悦,不知是因为可以离开天宫,还是即将去周游人间河山。

  沈云肆自然应下,墨宁便兴高采烈地从房顶站了起来,她向来是个想到就做的行动派:“那我这就去,你在这等着?”

  “你不怕那碧翎和白昼了?”

  “我都要走了,我还怕她俩作甚?”

  墨宁往长平剑上一跃,衣襟飘带随风乱舞,很快消失在沈云肆的面前。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盘膝坐于清辉殿上闭目养神。

  然而只是片刻的安宁,周围翻涌的云海间忽然现出了两道光芒大盛的身影,如此模样,应是——

  “青云,我刚刚在司命那老头那里,听他掐指一算,算到你又要下凡,竟也不来与我这老友说一声,太伤人心!”

  洛尘仙君甫一张口,旁边披着一身碧翠的仙子一掌打在他身上,微现怒气:“你这老头,明明比他多活了数百年,还腆着脸硬装小辈?”

  来者一是洛尘仙君,二则是瑶池水化形而成的翡玉女官,刚化形时曾在司命星君那里做过一段时间的事,受了他不少恩惠,因此最看不得别人说司命一星半点。

  “若是告诉你,怕你再与我要凡间的乡土特产,到时候同为仙友我怎好与你要太高的价,不好不好。”沈云肆笑道。

  洛尘仙君闻言“冷笑”一声:“好一个不要高价,上次一篓子土鸡蛋换了我半壶的仙酿,还是我从上古封存至今的。”

  翡玉女官忍俊不禁。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面露疑惑之色,忽然神秘兮兮道:“青云,此次宫宴我没能去参加,听说你带回了个小犬妖,模样还颇为讨喜,那小妖跑哪去了?”

  兜了半圈原来是听了洛尘的撺掇来打墨宁的主意,沈云肆盘膝坐定不动如山:“去找她的两个小侍女道别了。”

  “这便是了!”洛尘仙君假装捋了把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怪不得青云行色匆匆,原来是赶着和自己的小红颜一同游山玩水去。可怜我上古至今也是个孤家寡人,何时见到月老,找他给我牵个红线去。”

  “仙家姻缘一事怎能与凡间红线一样,自然是缘分天注定,七分靠机遇。”

  “瞧瞧这翡玉,在司命案前待了数年的仙人说话就是不一样,给我整的云里雾里的,你倒是说说这七分机遇到哪里可以寻?诶,似乎有——”

  洛尘仙君还要再说,翡玉女官碧色的双瞳忽而骨碌碌一转,露出几分了然的笑意,一扯他的袖子道:“你在这里缠着青云作甚,下个凡又不是不回来了,还怕没有和他对酌漫谈的时候?”

  翡玉女官一边拉着洛尘仙君驾云而去一边朝沈云肆喊道:“青云的喜酒可别忘了我!”

  待到二人远去,一袭蓝色身影才从云后闪出。沈云肆只作未觉她之前的躲藏:“回来了?”

  “她俩不知道跑到了哪去,我给桌子上留了封书信,还告诉她们下次见面可以给她们一人传输些灵力。”

  墨宁以为自己躲藏的片刻没有被任何人发觉,颇为得意。沈云肆也没有拆穿,只笑道:“你什么时候有这般能力,还能把那点儿灵力给人了?”

  “我再抓紧修炼,度过天劫可不就成了妖神了?”墨宁提着裙子在他旁边坐下,“我们就在这里坐到天明吧,说好了与我一起看日出的。”

  “那是自然,只怕你坚持不住。”

  “你们天庭的琴柒娘娘是不是对谁都凶巴巴的模样啊?”墨宁状似不经意问道。

  “你后来遇到她了?”

  “被凶了几句。”

  墨宁自然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因为衣冠不整被凰后责罚在云上跪了一天一夜的事,只得换了个极其委婉的说法。

  “琴柒……”

  “等等!”

  墨宁警惕地打量四周一圈,确认四下无人后才道:“你说吧。”

  “……琴柒娘娘是凤凰一族的嫡长女,与天帝是联姻。凤凰到了一定时机会渡劫,浴火涅槃后性情有的就会大变。这位娘娘没有入天宫也就是没渡劫之前脾气是出了名的温和,丝毫没有架子,只是渡了劫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是做了什么她竟是只说了你几句?”沈云肆探究地看向墨宁。

  “困死了啊,容我小憩片刻。”

  墨宁毫无形象地往屋顶上一躺,没了下文。

  沈云肆竟是发现自己对墨宁愈发束手无策了。

  ……

  “沈云肆,沈云肆,起来!”

  墨宁并不习惯在外面露宿,哪怕露宿的地点是青云上仙的殿宇屋顶。此时金乌初升,朝阳映得满天的云霞泛出一片潋滟金色。沈云肆披散的墨发在风中被轻轻吹起,金辉如水漫过俊朗的面容,他在光华中缓缓睁开眼睛又眯起,难以适应这样的刺目。

  从屋顶上坐起时一抹蓝影忽然向他怀里扑来,金乌恰巧升至高空,满天光芒大盛,少女双颊泛红,心跳像没了节拍的鼓点。感受到熟悉的体温的靠近,沈云肆却是神色一黯,心中天人交战一瞬,情感的一方立马溃不成军。

  他往旁边一避,正好躲开了墨宁,而后者生生截断了动作,提起唇角冲他尴尬一笑:“借地躲下阳光,刺得我眼睛疼。”

  沈云肆一扬广袖,漫天金阳便被遮挡了小片,光芒也不再这般刺眼。墨宁得了台阶蹭蹭下去,故作镇定地盘膝坐正:“谢谢。”

  “不必。”

  沈云肆从屋顶站起,衣角被晨风吹得猎猎有声:“日出也看了,赶紧陪本上仙去人间玩玩。”

  墨宁一听游玩立马来了兴致:“有没有想好去哪里?”

  “第一站让你选,此后再是我,这样轮着如何?”

  “那就天门见,你要慢些走,比比谁更快。”

  墨宁欢天喜地站上长平剑,剑尖划破软绵绵的流云,风声在耳畔呼呼吹动,方才的不愉被风一吹,很快没了影。

继续阅读:第一章 皇宫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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