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庭川带着乔思下山时,乔思才发现骆庭川是一个人来找她的。
此时山脚下已经停了辆警车,警察告诉她把她带来这里的那个司机已经抓住了,不用害怕,多亏骆庭川及时报警和提供车牌号,后续还需要他们回警局录一些口供。
去警局的路上,乔思很奇怪骆庭川怎么那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因为当时她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发出的求救信号很模糊,就算要查,也不会那么快就能查到的。
骆庭川懒洋洋地揽着她靠在后座里,薄唇扬起一抹清淡的弧度,他当时是让刘律师去查的,但速度没那么快,能那么快赶过来,是因为他刚离开酒会时,收到了一条老熟人的消息。
“确实查不了那么快,有人主动给我发送了你的位置。”他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
乔思一愣,“谁?”
“原玉。”
……
同一时刻,怪人社四人的公寓里。
居住在二楼的两人已经在家不知昼夜的躺了一天一夜,而且是在,在司少钦的房间内。
司少钦从楼下拿了水上来,靠在床头施力把方然从被窝里拖出来,拿水杯去冰她的脸,“刚刚是哪个小猪叫着渴死了,起来,喝点水再睡。”
“喂我。”她眼睛都不睁的使唤司少钦。
司少钦笑了下,无奈的单手把她拖过来。
两人折腾了一天,方然累得一动不想动,全程被司少钦从被窝拖起来,又被他抱着喂了水,再整齐地塞进被子里,全程她都是闭着眼睛被伺候。
司少钦把水杯放回桌上钻进被子,见她这样子,“啧”了一声,“呵……我司少钦这么大一明星,你吃干抹净连名分都不给个就算了,现在彻底沦为你的工具人了。”
方然翻身过来手脚并用的压住他,感受着他精壮清瘦的身材,闭着眼睛在蹭了蹭他肩窝,她非常霸道地说:“可我会对我的工具人很好很好的。”
然后方然环住他的脖颈凑近他,挑出他刚刚那话里的重点:“那,你想我给你个名分吗?”
司少钦笑了下,不置可否。
每次一试探这个话题,司少钦就开始打太极,方然微微一笑,不再追问,而是体贴的换了话题。
“跟我说说上一个女朋友是什么样的。”
司少钦挑挑眉,用明亮的杏眼去扫她,“怎么,查户口啊?”下一刻却还是坦诚的回她,“如果你指的女朋友是有名分的那种的话,实话说,我没有过。”
不过这个话题,他莫名来了兴趣。
他用手支起身体,撑在枕头上托腮望向方然,“你呢?”
方然的眼神毫不避讳地落到他眼里,直白又浓烈,“我没有前男友,但是,我在西宁上学的时候,有过一个很喜欢的男孩。”
司少钦饶有兴致地等着她说下去。
“我高中时候是个丑小鸭,所以你们谁也不认识我。”她勾起唇角,手指攀上他的下巴抚摸,一天没刮了,那里已经长出了一点点胡茬,“学校里也没有人理我,有一次,我被人泼了水,浑身都湿了,所有人都在嘲笑我,只有路过的一个别班的男孩,他穿过重重人群,脱了外套盖在我脑袋上,然后跟所有人说——”
她顿了下,学着当时那个男孩的语气,“看什么热闹呢,要看回去照镜子!”
方然学完,一脸花痴的捧着脸,“他好凶,帅死我了。”
“谁啊,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号人。”司少钦皱眉,语气有些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味。
方然笑,盯着他答非所问,“他也不记得我了。”
司少钦冷笑,“这就是你初恋啊?也不怎么样。”
方然还想再说什么,他不耐烦地低下头去吻她,并不温柔地吻了一会儿,然后毫不留情地拉灯,“不听了,睡觉。”
方然:“……”
提示得这么清楚也不行……他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方然被他抱在怀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从重逢的那一刻起她就能感觉到,司少钦很害怕开始一段稳定的亲密关系,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样开展一段稳定的关系。
第一次和方然调情,他们之间迅速升温,即使是亲密到负距离,无论她怎么引导,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但方然躺在他身上很安心,因为她至少找回了他,没关系,慢慢来,她不着急。
半夜三点。
寂静的房间内忽然响起了一阵急切的铃声,司少钦蹙了蹙俊眉,翻身把躺在旁边的人搂进怀里,许是被吵得不行,方然踢了他一脚。
“你手机响了。”
不情不愿地从温柔乡爬起来,司少钦披了件衣服遮住紧实英挺的身材,抓过手机,再低头吻了吻方然的额头,走出门外,轻轻拉上了门。
经纪人的声音又气又急:“你那些女装照明天就要上头条了,压不下来,代言商那边已经得到消息,都要开始着手发违约函了。”
司少钦并不意外,笑着回了句,“不就穿了裙子吗,给我泼什么脏水了。”
“你不会想听的。”
也罢,他腿伤宣布退役以后经纪人一直想让他做演员,因为他确实很耀眼,娱乐圈把他当对头的人不少,一点小事都能无限放大再添油加醋,早就盯了他很久了,想也知道编了些什么下三滥的料。
为了点资源,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反正他也不想干了。
“公关公司已经找了,但是……”
司少钦笑笑,“老于,别费事了,让广告商要赔钱找我,也不用找什么公关公司了,我本来也不想继续做公众人物,很累。”
“你知道要赔多少钱吗?那么多广告商,你全部家产赔出去都不一定够,而且你这个意思是要……”
“嗯,找个时间帮我发微博给粉丝道歉吧,我以后不想做大明星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
司少钦在客厅落地窗前吹了会儿风,他对那个身份没什么留恋。转身准备回房,路过方然的房间时,他鬼使神差的停了一步。
方然是个很神秘的人。
西宁高中查不到她的名字,两人厮混了这么久也只在司少钦的房间,他从没去过她的房间,方然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像个谜。
司少钦走过去,拧了下门把,没锁。
他开门走进去,顺手按下门口的灯,而后看向房内的一切。
眼前的画面让司少钦愣在原地。
呵……
刺激。
太刺激了。
这个女人,居然在房间的墙上,挂满了他还有骆庭川以及乔思的一切资料。
有一个答案几乎在司少钦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有人走了进来,一双白皙柔嫩的手从身后环住他精瘦的腰,黏黏糊糊地抱着他,脑袋蹭着他的后背,很痒。
方然说:“你都看到了,我还以为能再藏会儿呢。”
司少钦眼底闪着复杂的光,“你……”
“我刚刚忘了跟你说,我高中时,因为爸爸是校董的原因,不想引起麻烦所以用的是妈妈的姓,我那时候不叫方然,我叫——”
“原玉。”司少钦转过身面对她,眼神沉下来,“你在监视我们。”
“你真聪明,不过不是监视,我只是在帮你们。”方然,或者说,原玉,看着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她踮起脚尖轻轻去揉了揉他的头顶,非常温柔,“别害怕少钦,你要是因为被别人欺负变成穷光蛋了,我可以养你,不要名分也可以,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
司少钦终于明白,方然看起来是他们怪人社里最正常的一个,却进了怪人社的原因。
方然从背后拿出一个东西放到他手里,然后再次依恋地抱住了他。
“司少钦,我暗恋了你好多年,现在的我,已经有资格喜欢你了。”她说。
那是一个金属质地的兔子发卡,是他最后一次见原玉时送给她的。
他记得,那是一个雨天,原玉跌跌撞撞从教学楼跑出来,撞了他一下,女孩胆怯又紧张,眼神在长长的刘海掩盖下只能看到一点,他感觉她像只惊慌的小鹿。
虽然不太熟,但司少钦知道这个女孩就是床说中经常被欺负的那个怪人社女孩,她其实很显眼,总是在人群里低着头,用头发遮住脸,独来独往,他总记不得她长什么样。
她这样子看起来是又被欺负了,他记得上一次她被欺负时那些同学可恶的嘴脸,可是这女孩什么也没做错。于是他走上前,从包里拿出自己平常穿裙子会用的发卡,帮女孩别住刘海,露出那双好看的眼睛。
“你眼睛很好看,以后多露出来才好。”
司少钦朝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而后比赛的号角声响了,他转身跑向足球场,也忘记了这个女孩。
这个兔子发卡他还有另一个,是一对。
原来,方然初恋故事里的那个男孩,是他。
……
乔思和骆庭川在警局录口供折腾了一夜,骆庭川把乔思送回公寓,自己要再折返回公司。
乔思见他满眼疲惫,忍不住有些心疼:“要不在家休息一会儿吧?”
“不行,今天还有个重要的会要开,安氏的人在等我。”他回身拿了毯子放到她身上,“先送你回去。”
乔思见他掉头真要把她送回去,有些着急去拉他手臂:“不用,那我也和你一起回公司,我不累真的,而且我老这么请假太过分了。”她舍不得他一个人为了自己这么奔波。
骆庭川盯着她身上,他外套里沾满泥土的衬衫和裙子,眸色沉了下,转过头去,没同意,“请假当然会扣你工资,想什么呢。回去洗个澡睡一觉,我开个会就回家。”
乔思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也看到了自己狼狈的一身衣服,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她再强求跟他回公司就是添乱了,只好闭上了嘴。
骆庭川稳稳地开着车,特意调高了车里的暖气,不一会儿她就舒适得睡意昏沉,而且是那种,身心非常放松和信任带来的舒适。
骆庭川边开车边随意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我下班顺手买菜带回去。”
乔思迷糊着回答:“都好……”
什么都好,只要他在就好。
困了会儿,乔思眯着眼看他,喃喃道:“骆庭川,你真的变了好多。”
骆庭川“嗯”了一声,“哪里变了?”
乔思没说话,骆庭川回过头来时,她已经打着小呼,睡过去了。
其实乔思想说的是,不用她再教什么,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十佳好男友了。
回到公寓,乔思洗完澡陷入自己的床结结实实睡了一觉,好像很多年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不管什么事都有骆庭川在,她什么都不用想。
觉得很幸福。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乔思收到电影配乐比赛报名的消息,她需要在两天之内将自己的作品用邮件的方式发送给主办方。
乔思揉着脑袋爬起来回复完消息,想起陈新礼那边,乔民生这笔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得给他正式的打个欠条盖过手印送过去比较妥当。
她打了个电话给陈新礼,结果陈新礼说不着急也不用这么正式,但她执意要送过去,陈新礼只好说刚好开车到附近了,不用乔思再跑一趟,她到小区门口就可以看到他。
乔思连忙回了句好,拿着欠条穿好外套就开门跑下去。
到小区门口时,见到了靠在车上等她的陈新礼,乔思小跑着过去,陈新礼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那个……你要不要喝点东西,我请你?”乔思有点不好意思,左看右看,不远处只有个奶茶店。
“不用了,省得你尴尬。”陈新礼笑笑,突然想起来,“刘医生下个月还要回国,你需不需要……”
乔思摇摇头,“我没事了,真的,谢谢学长。”
陈新礼一愣,几秒之后反应过来,刘医生说过,如果她能找到一个能够给她很多爱和安全感的人,她的病就能好,他曾以为过那个人是自己。
罢了,他自嘲地笑问:“是上次那个男人?”
乔思知道他在说骆庭川,也没避讳,诚实的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把欠条交上去,“学长你放心,我这边很快就能还清的,谢谢学长。”
陈新礼顿了会儿,站直身体接过欠条,表情有些遗憾。
最后只是伸手礼貌性的拍了拍她的头顶,“那就恭喜你了,小姑娘。”
目送陈新礼上车,乔思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冷风吹来才觉得有些凉意,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准备回家。
结果刚刚转身,手就被人攥住了。
乔思怔了下回头,只见骆庭川拎着超市购物袋,一身挺拔清隽的站在金色的夕阳里。
余晖落下,他整个人在闪闪发光,仿佛救世主降临。
是她的。
乔思回握住他的手,“骆……”
刚要开口说话,骆庭川却是睫毛垂落,一言不发的拉着她走进小区,薄唇抿得紧紧的,脸色也不好看,但臭着脸乔思居然更觉得他英俊得人神共愤了。
打开公寓门,骆庭川也不管家里有没有人,直接把装着食材的购物袋一丢,回身把乔思抵在墙上。
他低下头看着乔思的眼睛,眼神湿漉漉的委屈得很,“为什么又跟那个人见面,不是说没关系吗?”
看来他刚刚都看到了,乔思见他愠怒的眼神,居然觉得有些想笑。
“你不能再见那个男人知道吗?”骆庭川冷着脸,但眼神就是气呼呼。
乔思仰头去看他,“为什么,难道因为,你吃醋了?你喜欢我吗?”
骆庭川抿了抿唇,眸色一暗,没说话。太可爱了,乔思好想逗逗她,她站直身体又靠近了他一些,踮脚到他的耳畔,用气泡音问:“你,喜欢我吗?骆庭川。”
骆庭川浑身一僵。
他伸手把她扯下来站好,蹙着眉否认,“不喜欢,我不喜欢你,但你也不能再见那个男人。”
什么逻辑。
乔思的手攀上他精瘦的锁骨,停在那条纽扣项链上,步步紧逼,“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一直戴着这个纽扣?你就是喜欢我。”
骆庭川推开她,垂眸继续否认,“我才不喜欢你。”
他没有忘记那天方然告诉他的一切,喜欢她,就是失去她,他绝不要。
可是烦死了,他找不到理由不让她去见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有什么好,不就是她的初恋吗?虽然初恋是很难忘,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没忘掉乔思,但那个男人哪里比得上自己。
骆庭川觉得很憋屈,憋屈死了。
他不想继续对峙下去了,觉得很窒息。
他低头不耐烦地松开领带,边脱边转身想走,“好烦,凭什么那个男人可以见你,我要个奖励也不行,喜欢你也不可以,这个世界好不公平……”
乔思觉得心跳得好像要从身体里出来,顾不得这么多了,她上千拉住他。
然后踮脚吻了上去。
骆庭川只愣住一秒,然后按着她的后脑重重回吻上来。
落日余晖里,他们吞噬掉彼此的空气,好像要把对方拆骨入腹般亲吻,这个吻代表的意义她等了太久太久,骆庭川亦是。
从她将第二颗交给他到现在,他等了八年。
啃噬般的吻了一会儿,他渐渐温柔下来,万般珍惜地捧着她的脸亲吮,仿佛在用亲吻感受她的存在,吻到喘不过气了才肯放开她。
“你的病……”
乔思猜到,他果然早就知道她有这个病了。
她喘了会儿,和他耳鬓厮磨,“好了,已经好了。其实高三那年我突然消失是因为……”
乔思想和他解释清楚,骆庭川却只是低头去吻她。
“不用解释,我没关系……乔思,但这一次你不可能再离开我了,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
乔思明白自己的lithromantic为什么会痊愈了,因为骆庭川一直在沉默着给她输送大剂量的爱意,她的病被爱治好了。
骆庭川磨着她的耳鬓,一定要她承认,“你现在是我正式的女朋友,我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喜欢你了,是吗?”
乔思在他怀里笑开。
是,他们终于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