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在场所有欧阳家的弟子纷纷站了起来,无数的大刀指向场上的花家夫妇,气氛顿时变得紧张无比。
连云氏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可下一秒她回过神,正要呵斥花荇莫,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只见眼前的男子毫无预警的一个转身,带着强劲灵力的掌风袭向她的命门,云氏瞬间飞身何处,重重的砸在了后方的石柱上,当场喷出了一口鲜血!
花荇莫收回了掌风,抬头看向一脸惊诧的欧阳将军。
“花某已经废去了内子的毕生修为,当然,这不足以弥补她所犯下的罪行。”
众人目光一闪,纷纷站了起来。
“花宗主,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花荇莫撩开了衣摆,竟是朝着他们跪了下来。
他低垂着头语气里尽显歉意,“是花某教导无方,没能察觉内子步入歧途,花某愧为一家宗主,至于花家的所有弟子,她们有过,却罪不至死,花某愿意一人承担,这条贱命,今日就……”
“花宗主!”
欧阳将军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花荇莫劈向自己的掌风,众人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这不是他们要的结果!况且,花宗主是无辜的,云氏毫无悔过之意,为她而死又有什么意义?
此时,地上的云氏挣扎的抬起眼,她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口中满是腥甜,浑身的灵力被尽数散去,她已然成了一个废人!
可他……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为何要向这些人下跪?
她死就死了,但绝对不能容许自己的尊严受到践踏!
“花荇莫,你,你给我起来!”
视线越发模糊,可那跪在前面的男子,背影却深深的刻进了云夫人的心底。
年少时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如同走马灯一样环绕在她的四周。
她还记得自己成为他夫人的那一日,红烛喜帕,她成了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她一度以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为何成亲之后,他却开始忙于花家的事务?
其实云氏一直都知道,花荇莫并没有那么爱她,只是觉得时机合适了,便娶了她。
究竟从何时开始,寂寞让她的性格与心思渐渐偏离了常态,每每看见那些寻常夫妻如胶似漆的样子,云氏嘴上不屑,心中却骗不了自己。
她很羡慕。
当她诞下女儿花薇的那一刻,她发誓,一定要让女儿嫁给她所喜欢的人,而那名男子,也一样要将女儿奉若珍宝。
为何他的意见总是与自己相悖?是的,他根本就不爱她!
如果爱她,就应该夫妻同心,一同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让伤了他们女儿心的江璧伦,付出应有的代价!
“花荇莫,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
云氏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满身的血迹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我叫你起来,听见了没有?你这是跪给谁看?我不需要你替我赎罪,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就可以弥补我这些年来的难过了吗?”
他不争不抢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生气。
明明仙门百家都是暗流涌动,明面上对江家马首是瞻,背地里,谁不是找到了机会就想自己上位?
可偏偏,他却对江家忠心不二!让人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既然付出了这么多,为何不为自己的女儿争取一下?
云氏再一次恶狠狠的看向江玉楼,“江璧伦,你记住!入魔之人不得善终,别以为你是旷世奇才就有例外,就算我下地府,也要睁着眼睛看看,将来你被仙门围剿,永无翻身之日的那一天!”
“啊!”
众人惊呼一声,只见云氏突然一头撞向石柱,顿时鲜血喷涌,她歪了脖子摇晃了几步,下一秒,身子已然落入了一道温暖的怀抱。
“琴儿!”
花荇莫来不及阻止她,看着此刻无力的倒在自己怀中的妇人,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懊悔之意。
云氏还留有最后一口气,她惨淡的笑了笑。
“好、好多年……没听你叫过我的名字了……”
“琴儿,不,不是的,我只是……”
他只是生性寡淡了一点,对于情情爱爱,他确实不怎么上心。
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对云氏的感情,否则就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件事而感到痛心。
“我、我不喜欢看见你向别人下跪……你是我见过,最,最好的男子……”
他就好像一面镜子,照得久了,云氏仿佛看见了自己所有的缺点与劣根性,她真的不愿意承认,自己配不上他。
人人都喜欢美好的东西,她也不例外。
所以,她才想把最好的给自己的女儿,既然女儿得不到,那,那她就亲手毁掉。
“琴儿,我知道你本性不坏,你只是冲动了一点,容易被人利用……”
花荇莫的手颤抖无比,他轻轻的护着云氏已经断了的脖骨,却知道自己无力回天。
一口积血想要吐,却吐不出来。
云氏的声音渐渐变得沙哑,但她依旧要说。
“慕想容……她凭什么跟薇儿争?她配不上江璧伦的……荇莫,我,我不甘心……”
她抬起手想要去触碰什么,可眼前的视线越发的模糊,已经连自己夫君的脸都看不清楚了。
“我在,我在这里!”
花荇莫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掌,感受着渐渐冰凉的温度。
云氏的魂魄仿佛即将散去,她气若游离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我,我好羡慕二夫人……若有下辈子,我,我也想像她一样……”
“好!下辈子,我还会娶你,我一定做得比欧阳将军更好,不会再让你……”
话还未说完,手中一空,那相伴了他半辈子的熟悉气息便随风散去,不留一丝痕迹。
四周陷入了一阵寂静,眼前的景象让众人的心中不是滋味。
云氏是死了,但这样的赎罪,忽然让人觉得毫无价值可言。
修行之人本就看淡情爱,是云氏自己执念太深,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了。
此时江玉楼已经站了起来,他收回了最后一缕目光,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时候,默默地离开了那沉重的刑台。
不得善终吗?
若像从前那般只有光芒照耀,却了无生趣的生活就叫善终,那不要也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