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想到在残杀了这么多无辜的小动物后,顾木恩还能得出这样一个“应该一开始就以活人为实验对象”的结论,所以不可置信下,岑子鹿猛地愣在了原地,迟迟反应不过来地瞪大了眼睛。
也因为如此,所以下一刻,在看见顾木恩从口袋中掏出了那可疑的针筒,向着她扑来时,岑子鹿错过了最佳的躲闪机会。
之后,便是她仓惶逃跑,将实验室中一堆的东西弄的乱七八糟,自己也狼狈不堪,但最后,她到底也没能逃开来自顾木恩的桎梏。
这个可怕的男人,强迫着将她摁在了凌乱的实验桌上,随后捂住了她的嘴,直接便狠狠地将手上的针管插进了她的皮肤里,快速地将里头浅蓝色的药剂全部推了进去。
而事情大功告成后,他一直狰狞的面容也终于倏地一变,化不开的喜悦与高兴,更是像烟花般在他的眼中炸开,叫人光是看着便能感觉到他由衷的开心。
可是对于这一切,岑子鹿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在化学药剂进入她身体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便已经整颗全部凉透,随后十几秒,药物给她带来的不适感也像是潮水般向着她劈头盖脸地涌了过来——
就像是被可怕的烈焰所包裹着。
令人不能承受的灼烧感在疯狂地炙烤着岑子鹿的身心,她的身体里,每个细胞更像是快要炸开,恍惚中,岑子鹿甚至生出了此时自己已经死去,灵与肉几乎已经分开的错觉。
但每每产生这样的想法,很快地,疼痛与煎熬又将她拉回了现实,令她不断地承受着她根本招架不住的折磨。
几乎是在一瞬间的功夫里,她身上不断冒出的冷汗便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衫,朦胧间,她无力地摔倒在了地上,但是顾木恩又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了起来,“贴心”地放到了实验室中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躺椅上。
随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一直没有从她的耳边消失过——
或许是之前有过许多次动物实验的例子作为范本,当看见岑子鹿痛苦万分的样子时,顾木恩十分地镇定,甚至是有些隐隐的兴奋。
而将他宝贵的实验品安置到床上后,顾木恩也立刻拆出了墙角早已经准备好的大批营养液,连接了点滴管再次扎进岑子鹿的血管中,开始给她补给源源不断的养分,让她有精力可以抵挡住试验药物与身体融合最初产生的那一拨排斥。
清冷的空气中,肉眼可见地,一瓶瓶玻璃瓶中的营养液在用可怕的速度剧烈消耗着,而一瓶用尽后,无缝衔接着,顾木恩又会换上另一瓶新的,继续给岑子鹿补充营养。
而被痛苦折磨着,意识朦胧的时候,岑子鹿也半闭着眼睛,从清冷的白纸灯光中看见了顾木恩对自己的“援助”。
但这样的感觉真的糟透了!
下意识地,她想要伸出手来,狠狠地将身旁的顾木恩推开,或是抓着他领口的衣服,咬牙切齿地揍他一拳,让他滚,但是这些动作在此时仅仅都只能是奢望。
身体里每个细胞都仿佛被撕裂的疼痛,让她不过在刚抬起手来时,便已经无力地坠下,随后就像是力气耗尽了一般,她终于闭上了眼睛,深深地陷入了可怕的黑暗中——
恍恍惚惚的,她的双脚也像是离开了地面,飘离了这个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岑子鹿以为自己已经和那些动物一样,终于死去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心悸却又叫她倏地地睁开了眼睛,并且奇异地恢复了一些力气。
而此时,她依旧是在那个阴暗可怕的地下室实验室中,她的身旁,混乱的一切都没有收拾,成堆的动物骸骨,也还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和恶臭味,甚至比最初更乱的是,她的小床周围,正散落着堆积如山的空营养液瓶。
但是奇异的,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顾木恩此时却已经不在实验室中。
或许是之前她消耗的营养液太快,超出了顾木恩原本的预计,所以在备货用尽后悔,着急补充营养液的顾木恩,匆忙中从地下室中直接跑了出去,因为太急,便连门也没有关上,可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离开之后,床上浑身是汗,面色苍白如纸的岑子鹿却就这样忽然醒来。
而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下意识地,岑子鹿也拔了手背上的手臂上的点滴管,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下了地,踉踉跄跄地支撑着无力的身体,向着门外的方向快速地小跑过去——
整个过程中,她都是面无表情的状态,仿佛十分冷静,但实际上,此时的她,所有做出的行为都像是一个下意识的反应。
因为醒来后,她的脑子实际上就是空白一片,根本什么都反应不过来,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之所以想要快速离开,不过是她在昏迷前执念太深,所以现在睁开了眼睛,她咬紧了牙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逃离这个屋子。
而阴差阳错地,因为顾木恩不在,所以在没有阻拦的情况下,岑子鹿也真的顺利地从顾家跑了出去。
当打开门,看见漫天不知何时已经变作漆黑的天空时,她的步伐有片刻的凝滞,随后,离开“牢笼”的那一瞬间,岑子鹿也已经失去了方向。
茫然地睁着失去焦距的眼睛,之后的整个过程中,她都像是只无头苍蝇一样,一直像木偶一般没有目的地向前走着,直到在不知什么时候,她自己走到了大街上,而下一刻,一辆行驶飞快的车子,因为躲闪不及,撞上了她……
当眼前那抹瘦弱的身影,仿佛折翼的蝴蝶一般,颓然地坠落在地面上,周围的人立刻涌上来,着急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的时候,站在一旁,全程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岑子鹿已经不能控制的红了眼睛,落下了眼泪。
接下来的一切,她都已经知道了。
其实几乎是在她之前进了房间,看见二十五年前的自己放弃了离开的机会,走进顾木恩的实验室时,岑子鹿便已经猜到了自己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和为什么她莫名其妙沉睡了二十五年,却容颜一直没有变老的原因。
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也不是意外,而是在她不知道的事情,她经历了过了那样的事情,也难怪在二十五年后,知道自己并没有死去,且容颜未变时,顾木恩会一直那样喜不自胜,甚至还说出了“她是他半辈子救赎”的话。
因为自己现在的样子,确实是证明了顾木恩药剂的成功,但是现在明白了,岑子鹿却是只能更加痛苦!
眼看着远处的那个自己被大家七手八脚地抬上救护车,岑子鹿难受地捂住了脑袋,犹如困兽般悲怆地闷哼出声。
但也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忽然传入了她的耳中——
“子鹿,醒醒,子鹿……”温柔的男声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就像是黑暗中有光线忽然照入。
岑子鹿抱着头的动作微微一顿,下一刻,伴着汹涌而来的飞快心跳,她也下意识地终于睁开眼睛,浑身冷汗地从梦魇中挣脱了出来!
可因为初初恢复意识,所以她的神志有片刻的恍惚中。
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空白的天花板,岑子鹿也有一阵说不出的迷茫,仿佛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在哪里。
但是并没有叫她等候太久,因为下一瞬,一双熟悉温暖的大手已经将她倏地抱住,紧紧拥入了怀中。
于是岑子鹿的眼眸倏地闪了闪,终于在安全气息的包围下,找回了几分思绪。
她结结巴巴地问道:“白,白屿?”
“嗯,是我。”沙哑的声音沉沉传来,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白屿此时红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总算醒了,子鹿,你要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