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显示两位有血缘关系,是亲生母子,恭喜你们。”医生笑着对站在眼前的两人说道,因为并不清楚其中的内幕关系,所以他的声音轻松,音调也特别高。
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像是被瞬间凝滞,叫人心头发涩。
岑子鹿之前便想过了最后所有的可能,她本以为,自己决定来医院,是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去接受接下来一切的结果。但事实证明,当这样的真相残酷且血淋淋地摆放在眼前时,她依旧还是没出息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就像是有人拿着锤子狠狠地砸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剧痛后,她便已经再找不回自己的思绪,也无法继续思考下去。
而与她相似。
当医生说出最后那句话时,本来因为岑子鹿的陪伴,面色已经舒缓了许多的白屿神情又再次僵硬黑沉了下来,周身可怕的冰冷气氛更是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蓝雨研又惊又复杂地瞪圆了眼睛,下一刻,就在她想要伸手去结果医生手中的检查报告时,忽然毫无征兆地,她的身旁,白屿已经直接拉着岑子鹿的手,转身从医院的走廊跑了出去!
步伐急促,仿佛是要扔下身后的一切,和所有的血缘亲情斩断关系!
蓝雨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她连忙转过身跟着跑了几步,大喊道:“白,白屿,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可是身前已经没人回答,只有如同雨点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而被动地被带走,跟着狂奔,岑子鹿渐渐地也这样一系列的事情中找回了几分理智,目光也跟着澄澈了起来,于是在被带到车边,白屿打开副驾驶座要带她离开时,她将手撑在了车门,没有立刻坐进去。
而这样一来,本来躁动的气氛也逐渐冷静了几分。
岑子鹿转头目光复杂地看着身旁面色阴郁的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到底还是开口说道:“你要带我去哪里?现在在医院,我们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并不应该就这么走。”
“……为什么不能就这么走了?”白屿沉声反问:“你说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是指什么事情?你是想让我和蓝雨研继续就血缘问题的事情好好聊一聊吗?”
岑子鹿语塞了一下:“……”
事实上,白屿说的话有一半是她原来的打算,只是听出了他的语气不对劲,她抿了抿唇角后,也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你可以不和蓝雨研就血缘问题好好聊一聊,但是检查的结果怎么说都已经出来了,你……和她的关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这么走了,你难道就没什么其他的话,想要对她说的吗?”
白屿:“对,我没有。”
岑子鹿:“……”
白屿冰冷着脸,一字一顿道:“我什么话都不想和蓝雨研说,我甚至连眼睛都不想多看她一下,包括今天来检查血缘关系,我也并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来的,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我想你应该知道。”
“你现在想要我去和她说些什么,是不是想要支开我,一个人单独地待着?”
“……”
岑子鹿无言以对。
因为或许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抱的是这个心思。
在听见医生宣布最终结果的时候,她的脑子就一直乱乱地,像是炖着一锅粥,而往里不断添油加火的人,就是白屿。
因为她知道了,原来自己的男朋友,竟然是自己同学的儿子。
所以下意识地,岑子鹿陷入了一种无比混乱的境地,直觉上想要一个人冷静地待着,可没想到的是,她都后知后觉的事情,白屿却一早就看了出来,并且现在,他还将她的企图直接说了出来。
一时之间,两人面面相觑着,气氛不由地有些沉默,而许久后,终于,岑子鹿呆滞的目光有了一些变化,但却并不是好的转变,而是愣了愣后,她低下了脑袋,眼眶有些泛红:“很抱歉。”
她闭着眼睛说道:“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做好了接受所有结果的准备,可是,我好像还是高估自己了,我现在很乱,也很烦,你能不能送我去店里,我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
因为按照她现在的状态,要是回家的话,一定会被父母看出问题来,所以独属于她的地方,不会被外人所窥探的,也就是她的甜品店,关了门坐在里头,她可能安静一会儿。
而显然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
白屿紧绷的面色泛起了一些苦涩,随后许久,他才终于露出了一抹苦笑,轻轻点头道:“好,我送你去甜品店,这个时候,我不会干扰你,可是,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放弃我。”
他不想这段他等了几十年的感情,就这么彻底因为蓝雨研无疾而终。
他不愿意,也真的不甘心。
而岑子鹿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想法,但是已经不知应该如何回答,她低垂着脑袋,抿紧了唇瓣后却是什么也说话,只是重新打开了大门,坐进了副驾驶座。
而过了没一会儿的功夫,白屿也坐进了车子,带着她稳稳地开向了甜品店。
——
之后几天,两人也都是这样的状态。
为了不让家里的父母看出端倪,担心他们的情况,所以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办的岑子鹿,总会躲去甜品店中,一待便是一整天,期间,她也拒绝了白屿打算日常接送她的请求,表示了自己希望可以完全一个人冷静一下,所以可以靠自己上下班。
而听着她婉拒的话,躲闪的态度,白屿深深地闭了闭眼睛,许久后才终于压下了心中的难受,到底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答应了岑子鹿的请求,转而自己落寞地离开,之后便连在家里,也会尽量不着痕迹地和岑子鹿拉开距离,给她足够单独自由的空间。
可是计划到底赶不上变化。
很快地,岑子鹿打算一个人藏起来的想法,便中道崩殂了——
因为之前刚开始的时候,她确实只是单纯将店门锁了在店里静静地坐着,一个人想之前几十年的事情,但是后面,因为久不开门,所以想要来买甜品的顾客们不答应了!
毕竟他们早就对岑子鹿店里的甜品上瘾了!
之前店铺被砸,忙着装修,岑子鹿不开门,她们咬咬牙,忍了也就忍了,可是现在,好不容易店铺重新开张,他们又过了有甜品吃的好日子,但是这还没一个月呢,怎么情况又不对劲了!
于是心中发痒地,因为不敢直接去对白教授侧面反应,于是不少人就都蹲在岑子鹿的甜品店门外,趁着她每天早晨来店里的时候,发表了心中的苦闷与强烈建议岑子鹿尽快营业的急迫。
而在大家如此雪片般密集的攻势下,颓废了两三天,岑子鹿也终于重新捡起了精神,开始像以往一般开张做甜品。
因为这个大好的消息,重新营业第一天,如水的顾客们直接用各自的热情,扫光了岑子鹿之前花了一天准备下的所有库存……
于是忙忙碌碌地,岑子鹿接下来就更没时间像之前那样伤春悲秋,只能埋头尽快做甜品,以尽快上架,供大家的购买需求。
而这样脚不沾地地工作了又是好几天后,或许是因为注意力转移,岑子鹿渐渐地竟然发觉困顿的心境好转了许多,便连之前难以面对的和白屿的关系问题,好像现在也并不是那么难应对。
于是这天下午,一边做甜品,一边深思熟虑着,岑子鹿也打算在晚上回家的时候,去找白屿好好地聊一聊。
而抱着这样的想法,加紧地做了第二天可以上架的新甜品后,到了回家的时间,她也连忙将店里还眷恋着不肯走的顾客全部赶走,转而自己关了店门,马不停蹄地回了家中。
但有些奇怪的是,家里,岑父岑母却都不在,连晚上吃的东西也没有准备。
于是放下了手中的包,岑子鹿以为是两老出去玩了,所以没有回家,便主动进了厨房去准备烧饭做菜。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将菜刚洗完时,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却是岑父岑母回家了。
于是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岑子鹿撩开了帘幕,自然地出门问道:“爸爸妈妈,你们总算是回来了,今天你们怎么不在家啊,我还准备一会儿你们不回来给你打电话呢!”
“哦,刚,刚刚我们出去散步了,因为,因为……”岑父搅尽了脑汁,想着搪塞的说辞,但是后面的话却实在有些编不下去了。
毕竟他们饭都没吃,出去散步算是怎么回事。
而被父亲“因为”了一阵,也没听出什么所以然来,岑子鹿轻松的面色也渐渐凝滞了下来,敏锐地觉察出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而站在一旁,被自己丈夫的笨嘴拙舌搞得黑脸的岑母也有些无奈了。
于是下一刻重重地拍了不争气的丈夫一下,岑母到底还是站出来道:“你还是别说了,说也说不好!”
岑子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