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笑。”只是有些凄惨。
当然，后一句梁朔凡没说出口。
这得多惨一女的，前男友被发小撬走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幸’知道自己最好的挚友其实也和自己前男友有一腿。
余雨菲悲惨到梁朔凡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她。
“陆先生……你知道他们维持那种关系……有多长时间吗？”好在余雨菲从不像别人想的那般脆弱，在大脑短时间的空白之后，她问出了现在就她来说，最想知道的问题。
陆季哲也没想隐瞒她，职业使然，他从来不提倡善意的谎言，想了想，他尽量换了一个更委婉的说法：“据我所知，是在你和易辰分手之后。”
余雨菲感激的笑笑，最起码陆季哲跟她说这个的时候，不是用着严肃到仿佛在讲陈述报告一样的语气，没跟她一板一眼把宋容嫣和易辰的感情线说个清楚。
她虽说想知道答案，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答案越清楚，越能刺得她伤痕累累。
这样就很好，她知道在她和易辰在一起的时候，宋容嫣并没有插足就好，她还能安慰自己，还有余地开解自己。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余雨菲不明所以的看向梁朔凡：“你笑什么？”
她正是玻璃心的时候，这厮要是敢跟她说，笑她自欺欺人……余雨菲掂量了一下手里拿着的玻璃杯，她想她会很愿意在警察叔叔面前，教他一个人最基本的说话礼仪。
本来一脸嘲讽的梁朔凡大概也看出余雨菲眼里的不善，掩饰性的咳嗽两声，声音低沉：“我没笑你，我只是突然觉得，易辰那小子，倒是挺像唐僧的。”
“什么？”本来情绪不好的余雨菲被他这么一搅和，颇有一种想生气却气不出来的烦躁，想发火又没到情绪的临界点，难受是还难受，伤心倒是被梁朔凡搅和的一干二净。
对面陆季哲同样不明所以的看向梁朔凡，他对易辰还是有印象的，记忆中易辰是一个给人感觉不算差的青年，当然，是在不知道这些破事的情况下，陆季哲见他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谦和又文质彬彬的。
和梁大少爷截然相反的一种气质，看起来就脾气不错。
可唐僧……易辰也没秃啊。
“唐僧嘛，是个女妖精都稀罕他，都不怕死的往他身上扑……”
这话可太难听了，余雨菲听到一半直接忍无可忍在桌子底下一脚踩上还在胡言乱路的梁大少爷的前脚掌。
本来眉飞色舞的梁朔凡当时表情一变。
他不再说话，把剩下的话直接咽回去之后，死死的抿紧嘴，表情阴郁，仿佛突然想到什么让他不快的事情。
本来还饶有兴致看他表演的陆季哲见状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就态度大变，正巧这时他同事打电话找他，陆季哲和余雨菲互相交换过联系方式之后，带着歉意匆匆和两人道别。
一顿饭，谈不上不欢而散，最起码余雨菲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也顺道知道了她完全不想知道的事情。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梁朔凡体贴的没有开口，一直开着车，载着心情复杂的余雨菲漫无目的的穿梭在北海市的大街小巷里。
这是他曾经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眼下还没有入夜，没有灯火阑珊，没有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他们在白日的城市里游离，总会让人觉得缺少点说不出的气氛。
“想喝酒吗？”良久，梁朔凡提议。
余雨菲摇摇头，她不喜欢借酒浇愁，她习惯了清醒。
喝酒，那不是快乐的时候才应该干的事吗？
“梁狗，我现在心情不好。”余雨菲撑着下巴，被安全带封印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喃喃的说。
梁狗？给他起外号骂他呢？
叫的这么顺嘴，说不定在心里这么编排多久了……男人用力攥了攥方向盘。
知道眼下情况，舍不得停车把旁边这个不识好歹的女妖精踹下去，梁先生用尽毕生涵养，咬牙切齿的安慰她说：“心情不好是正常的。”
任谁知道自己刚刚逝去的好友，生前企图和自己前男友在一起，自己还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任谁突然得知这个消息，都不可能有什么好情绪。
欺骗这两个字太过于沉重，宋容嫣没死还好，她们可以大吵一架，撕破脸，最严重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
可现在最难办的是……宋容嫣死了，在办完这么伤余雨菲心的事之后，她可以什么都不用负责的一了百了，只剩下事后得知一切真相的余雨菲，剩下这个为了她的死最耿耿于怀的好友，满心茫然的留在这里。
亏这个傻女人前几天还跟个牛犊一样，闷着头沉溺在好友的死讯里不能自拔，现在回想起来，倒是可怜又有点可笑了。
梁朔凡懂余雨菲现在内心的复杂，怎么可能不对宋容嫣失望生气？就连他，一个仅仅从余雨菲朋友嘴里了解过余雨菲和易辰之间只言片语的人都替余雨菲不值，可宋容嫣身为余雨菲最好的朋友，却能忍心捅余雨菲最深一刀。
关键余雨菲还拿她没有办法。
因为人死如灯灭，因为人死不能复生，这个时候她怎么还能对这件事斤斤计较，怎么还能跟一个死人去恼火失望？
余雨菲办不到，所以她现在迷茫到甚至不知道她接下来该去做什么，该怎么办，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和宋容嫣有关的所有人和事。
难怪易辰那孙子看见他们脚底抹油跑得飞快，梁朔凡眼神阴鸷，这小子自来看着人模人样，实际没办过几件人事。
也不知道余雨菲上辈子怎么祸害易辰，这辈子要反过来被这小子这么毁。
把车停到一片老居民楼楼下，不远处树荫底下还有一群老大爷围着个棋盘，一人一个水壶看得热闹。
余雨菲垂下眼睛，声音苦涩：“大概你说的是对的。”
“嗯？”梁朔凡一时没反应过来，尤其回想一下他说过太多话都是对的，余雨菲现在赞同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句。
当然……是那句最无稽之谈的。
“易辰可能真是唐僧。”余雨菲有一搭没一搭的扭着怀里的手包带子：“我们是一个大学的，从大学时候开始，喜欢易辰的小姑娘就特别多，那个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反正这么优秀的人喜欢的人是我，暗恋他的人再多，也没有什么用。
你知道吗？那种感觉，说明白点大概就是那时候和易辰在一起，特别满足一个年轻女孩的虚荣心，特别容易让人膨胀，多骄傲啊，这么受欢迎一人，一门心思的只喜欢我。”
她话里的嘲讽意味太重，重到不发一语的梁狗心里有点发酸。
余雨菲表情看似平静：“可唐僧……哪里能只落一个女妖精手里呢？他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呢。
那个时候谢薇和我是老乡，也许是因为在异地的孤独感，她也爱往我身边凑，我和宋容嫣是室友，我们仨就这么在大学成了好朋友。”
说到好朋友，余雨菲连眼神都变得嘲讽。
多好的朋友啊，争先恐后的挖她墙角。
“你……那时候就没看出来她们喜欢易辰？”梁朔凡不觉得余雨菲是那么迟钝的人，他所认识的余雨菲，聪明，敏锐，一双眼睛又清又厉，心眼也多得跟小狐狸似的。
这样的人，能被这么两个‘朋友’耍得团团转？
从和那个叫谢薇的女人短短的几次见面来看，梁朔凡不认为谢薇能有这种本事。
那女人跟尖叫鸡似的，脑子是空的，遇事只会尖叫。
还有宋容嫣，他和宋容嫣没什么交情，也见过，看着也不像是个心思阴暗会藏心眼的，这样一个人，要是真从大学就喜欢好友的男朋友，不可能一直瞒到现在瞒的这么好。
但要说宋容嫣不是从大学开始喜欢的易辰，而是近期开始喜欢上的易辰……这个可能压根就不会成立，抛去只有在大学时期才会升起的崇拜感，以易辰现在的样子，有什么值得一个已婚女人喜欢的？
喜欢他一事无成？喜欢他优柔寡断还是喜欢他眼神不好选的老婆胡搅蛮缠？
只有大学时期培养起来的喜欢和爱慕，才有可能推着宋容嫣一直到现在还和易辰背地里纠缠，这一点，梁朔凡相信余雨菲也能想明白。
所以他才会这么问。
余雨菲当然想的明白，但‘一叶障目’这个词，肯定是存在即为合理。
她当时只察觉到谢薇有那么点藏不住的小心思，但谢薇这人，从小就爱用那种既不甘又嫉妒的眼神看她，到是没做过什么真对不起她的事，她被嫉妒麻木了，自然也没太在意过。
“谢薇那个时候爱跟着我，我大学时候可比现在心软多了，一开始不喜欢她的性格，也不想和她深交，可毕竟在异地，也只有她这么一个老乡，她一直努力接近我，成为朋友，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至于她们喜欢易辰……谢薇会偶尔能让我看出来她在嫉妒，但她从来不在我面前故意提易辰，也没借着我往易辰面前凑，在我能看到的地方，谢薇还算聪明的从来没办多余的事情。
我总不能因为那点子嫉妒，就和她闹掰。
说到宋容嫣……那就更看不出来了，她整个大学从谈朋友开始，就一直和汪权搅和在一起，汪权喜欢她，她一直没有答应汪权，后来在一起，也一直是分分合合的，当然，提分的基本都是宋容嫣。”
她苦涩的笑笑：“这大概就是灯下黑吧，我那个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不答应汪权的追求还要钓着汪权，也没想过他们在一起之后，她为什么一直在闹脾气……这么看来，不过是不喜欢罢了。
她不爱汪权。
我却以为她只是在考验汪权，只是没有安全感。
如果容嫣真的是在大学时候开始喜欢上的易辰，那她会同意和汪权在一起，应该也是为了不让我发现她喜欢易辰，不想把事情弄到无可挽回，她想借着汪权逃避自己的感情，好像这样就没有对不起我一样……汪权……多无辜啊……”
难怪在知道易辰和谢薇在一起之后，宋容嫣的反应比她还大，看起来比她还要生气，曾经模模糊糊的东西，只要一回想，就跟那窗户纸一样，一捅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