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磊子也察觉到我们二人的目光,猛然抬起头,眼珠泛白,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散发着透骨的寒意,看着就让人遍体生寒。
他呲牙咧嘴的,下巴上都是淋漓的鲜血,冲我们发出一声叫声,“咯咯咯”的像树上的猫头鹰叫,吓得我不由己的后退两步。
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屋里的空气瞬时就凝固了下来,哑巴也是搞不清事情的发展状况,我听见他啊吧啊吧轻声轻声叫唤几句之后,就对磊子招手示意,似乎在叫他过来。
但磊子不为所动,仍趴在地上警惕地盯着我们。
哑巴一看没效果,便慢慢抬脚就朝儿子走了过去。
出人意料的是,随着哑巴的走近,磊子居然不断朝后退着,他始终和哑巴保持两米的安全距离,就这样一直被逼退到了墙角。
我心中诧异,原以为磊子是个很危险的怪物,现在看来好像并没什么威胁。
于是我也放下了心,慢慢挪动脚步,朝躺在地上的爷爷走了过去。
待我走近一看,爷爷的脸色已经变得如面粉一样苍白,毫无血色,后脑下面全是湿乎乎的血浆,吓得我额头上冒出一阵冷汗,深怕爷爷这次别顶不住栽在了这里。
我开口叫了几声爷爷,但没任何回应,伸手搭他的脉搏,好在还有微弱的跳动。
这时,突然从头顶传来两声咯咯的叫声,我连忙抬头,就看到磊子正像壁虎一样,四肢吸附在墙上,扭着一颗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两只眼睛的白雾更加浓厚,瞳孔都几乎被遮住,几滴鲜血还不时还从他嘴里滴下,似乎还在打地上那滩血迹的主意。
“咳……咳……”
与此同时爷爷突然在我怀里咳嗽了两声,让我大喜过望。
“爷爷……”我激动的眼泪都差点流了下来,刚刚还真的差点以为爷爷这次要离我而去。
爷爷眼皮跳动几下后,终于慢慢睁开眼睛,这时他猛的一挣身,反应很大,两只眼睛惊恐地看着墙顶上爬行的磊子,话都说不利索:“饿鬼!居然是饿鬼!快!!杀了他!封他鬼门!断他脚筋!!”
爷爷的话让磊子明显受惊,咯咯叫着就开始在屋里逃窜。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爷爷如此惊恐的表情,便收敛了一下心神,从地上捡起刀,看了眼磊子所在,转身就是一个飞刀甩出。
电光火石之间,就听到磊子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屋顶上重重地摔了下来,刀子插进他的大腿,溅出的鲜血在墙上留下了一片殷红。
我不敢犹豫,放下爷爷就冲磊子赶了过去,想要先挑断他的脚筋,但途中却被哑巴蛮横地一扑,又将我扑倒在地。
“放开我!”我大吼道:“你看不见磊子他已经中煞了吗?再不处理,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哑巴死死按住我的双手,眼睛透露着一股子倔强,誓死也不会让我断他儿子的脚筋。
混乱中,我看到哑巴的腰部还在滴血,便用力挣脱开手,朝他伤口猛的一拳打过去,哑巴顿时疼的脸都扭曲了起来,我连忙用尽全身力气一扭,就将哑巴甩到在旁边。
这时磊子拖着他那条伤腿,竟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看到我冲他走过去,他狰狞着一张脸,握着刀把,硬生生将刀从腿上拔出,冲我叫了一声之后就将刀对着我甩了过来。
我矮身一躲,刀子从我耳边呼啸而过,然后我迈开步子就朝他冲过去,想着先把他制服住再说。
磊子龇着牙,见我来了之后猛的朝墙上一跳,像青蛙一样粘在了墙上,手脚并用的就开始在墙壁上爬行。
这时我抄起房间角落的一根扫把,对着磊子开始挥舞,慢慢将他逼到墙角后,我握紧扫把,想把他给打下来,但突然一股强力握住了我的脚踝,将我向后拉去,我意料不及,又给摔倒在地。
他妈的!我心里火大,转头一看,果然是那个冥顽不灵的哑巴抱住了我的脚,我连踹带踢的都没能将他的手松开。
而磊子趁这个空当,正飞快的朝门口爬去,不一会儿就爬到了门框上。
我一看这要坏事,如果让磊子从这间屋子跑出去,那再想逮住他可不是件容易事。
余光一瞥,我发现了不远处的地上躺着把敛骨刀,于是我拖动着近有二百斤重的哑巴,慢慢朝刀处所在爬行。
等我拿到刀时,磊子大半个身子都已经爬到了屋外,他回头看了眼我,两只眼睛竟然变得全是眼白,黑色的瞳孔已经消失不见,冲我露出一个非常及其诡异的笑容。
我连忙将手中的刀甩过去,但磊子轻轻一个闪身,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爬到外面消失不见,刀子则凌空飞到了外面。
我心下一凉,很是懊恼,居然让这个祸害给跑了,日后再想要再逮住他,估计不是件易事。
爷爷这时又猛烈的咳嗽两声,虚弱的念叨着:“坏事了,看来始终逃不掉诅咒……”
诅咒?我心有不解,忙问道:“爷爷你在说什么,什么逃不掉的诅咒?”
爷爷苦笑两声,说道:“招娣的骨,我们得敛。”
“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不是说,这骨咱们敛不了吗?”
“事到如今,敛不了也得敛。”爷爷慢慢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叹了口气,“磊子已经堕入了饿鬼道,现在要赶紧消除招娣魂灵的怨念,否则七天之后,他就会完全黑化成一个成熟的饿鬼。”
“饿鬼?”我还是第一次听爷爷说出这个名字。
“饿鬼不属于这个世界,非人非鬼,嗜血如命。我也想不通,为何磊子被招娣附身后会变成饿鬼,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关键点还是在招娣身上。所以,招娣的骨,我们必须敛。”
我心下忧虑重重,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爷爷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招娣的坟墓又如此凶险,这骨能敛成吗?
就在此时,哑巴的大门突然砰砰砰地响了起来,外面有一人咋呼道:“哑巴你赶紧给我滚出来!他娘的,无法无天了还,刀子你都敢随便扔!”
我一听,这正是村长赵爱国的声音,听他叫嚷,似乎是我刚刚扔的敛骨刀砸到了他……
我们这个小村因为背靠山脉,叫做卧龙村,又因为村里人大多是赵姓,也被叫做赵家村。
赵爱国就是村长,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经过他的手,而赵家的男人自幼都会习得一门古拳法,打起架来一点都不含糊,哑巴之前就被村长教训过好几次,被打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果然,听到村长在外面的咋呼,哑巴一愣,不自觉的就松开了手。
我连忙将腿抽出,同时就听到哐当一声踹门的声音,村长已经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
“躲屋子里不敢出来是吧?老子今天非得——卧槽!”
村长冲进院里,正好迎上我们三人的目光,在他眼里看到的是一个极其狼狈杂乱的屋子,地上墙上都有大滩的血迹,还有三个血淋淋的人正躺在地上看着他,足够给他造成不小的惊吓。
“你……你们……这是咋了?”惊疑未定的村长呆呆地看着我们,话都说不利索。
我扶着墙站起来,对他说道:“村长,快打电话,赶紧将我爷爷送到医院。”
“木荣?”村长慌忙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边拨电话一边战战兢兢地问我道:“你爷俩在这里做什么?怎么搞得一身都是血?”
我说道:“现在没时间解释,先把我爷爷和哑巴送到医院救治,过后我再将事情讲给你听。”
村长听了也不再多问,又打电话叫了几个同村的人过来帮忙。半个小时之后,我爷爷和哑巴已经都被转移到了镇里的大医院。
医院里,我看着在病床上打点滴的爷爷,心里一阵心酸。
医生刚刚才走,嘱咐我说,爷爷这个年纪大出血,后脑又受了震荡,至少需要静养三个月。
要是在两年前,我们根本就不会来医院,受伤只要自己在家里简单包扎就好。但爷爷自从断了第四个指骨之后,身体状况就急剧下降,像是一下衰老了十年一般,身子骨远不如从前。
村长和他儿子赵少鹏都在我旁边站着,我将上午在哑巴家里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他们,他们听的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村长问我:“这么说,吴磊马上就要变成了你爷爷所说的那什么‘饿鬼’,而且现在他还逃跑到了外面,如果你们不给招娣敛骨,磊子就会回来祸害村民?”
我木然的点点头。
赵少鹏在旁摆弄着手机,头都不抬,接话道:“那你们去给招娣敛骨不就得了。”
他话刚说完,村长一个巴掌就拍在了他头上,训斥道:“看不到你何爷爷已经躺在病床上了吗,这个样子怎么能去敛骨?”
赵少鹏一脸委屈地说:“我又没说让何爷爷去,这事木荣一人就能搞定,他之前也经常独自接活。”
这赵少鹏算是我的发小,和我从小玩到大的人,虽说俩人感情比较深厚,但现在听他这样说,我还是恨不得立刻站起来抽死他。
招娣怨念这么大,没有爷爷在旁照看,我一人去岂不是找死?
爷爷这时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我连忙俯身站起来,关怀道:“怎么了爷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就给你叫医生!”
爷爷摇摇头,打断了我,虚弱地说道:“木荣,你今年多大了?”
“过了十月,就满二十三了。”
“二十三,你是九五那年出生……”爷爷念叨道,“是时候了,你也应该独当一面,招娣的骨必须敛,而且不能拖,明天中午,你就去给招娣敛骨安魂。”
我心里咯噔一声,脱口而出道:“不会吧爷爷,招娣的坟墓这么凶险,你还真的打算让我一个人去敛骨啊?”
“怕什么?”爷爷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说道:“该来的总会来,是你的你也躲不过去。”
看爷爷这幅摸样,说实话,我也不忍心再让他和我一起折腾。
如果这浑水真的必须有人来趟,那我也就横下心来,硬着头皮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