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伶伶哦了一声,然后若有所思地在那沉默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没想到都已经过了二十三世,外面才经历一千余年……”
我听了不解,问道:“什么二十三世?”
赵伶伶笑着摇摇头,故意扯开话题,“对了,你为何会招惹到黑无常?”
我啧了一声,心里也很是费解,不是说这亡灵只有在接受审判前才会被恢复记忆吗,为何刚刚在黄泉路上,那李顺德还会认出我来?
赵伶伶听后,笑着问我:“如果亡灵真的只有等到审判前才会被恢复记忆,那人世间又为什么又会有那么多的冤魂野鬼,放不下自己前世的恩怨情仇,宁愿一直流离也不愿转世?”
她这话说的我一愣,对啊,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人在初死之时,魂魄是带有自身记忆和情感的,所以在人世间漂泊的鬼魂,大多都有舍不下的情结。但是一旦他们遇到鬼差,鬼差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生前的记忆都给洗刷掉,在接受审判的时候,才会再次恢复。期间如果让鬼魂见到自己熟识的人或物,也可以激发自己的记忆和情感。”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想必赵爱军当时提醒我要避开自己熟识的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赵伶伶这时意味深长的苦笑着说道:“这些事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我看着她,觉得这个女人绝对不一般,肯定有故事,便坐下来,准备好好聊一会,问她:“你在阴间是干什么的,刚刚那几个黑无常,好像都很忌惮你。”
赵伶伶说:“他们不是忌惮我,而是忌惮我身后的判官。”
“哦?既然你都可以让判官篡改生死簿,想必他和你的关系一定很要好吧?”
“还行,各取所需罢了。”
我听了一愣,看着眼前的这个美人,各取所需,难道……
这时赵伶伶看我眼神有异样,估计也察觉到了我脑中所想,连忙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女子不才,生前是一名伶人,略懂琴棋书画,犹善围棋。而那判官,则是一个棋痴,每每我有事央求他的时候,便会和他下一盘棋。若是赢棋,他会答应我任何要求;反之,若是我输棋,他则会要求我给他表演一次歌舞。”
我也觉得自己想歪了,满脸羞愧,忙又开口道:“那你输赢的几率是多大,这次能保证可以赢他吗?”
说到这赵伶伶突然嗤笑一声,掩着嘴笑着说:“那判官虽是棋痴,但棋技却不佳,和我下了一千余年,至今为止,还未赢过一局。”
“啊?”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竟然可以一直连续输了一千多年,这判官也是够有毅力的。
“我看这彼岸花丛之中,有许多和你这类似的小木屋,有的里面还亮着灯,但是却没人,这又是做什么用的?”
赵伶伶解释道:“周围居住的都是一些特殊的亡灵,有的亡灵可以在阴阳两间自由穿梭,在阴间住一阵之后,还可以再回到阳间;而有的亡灵则更神秘,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我听了哦了一声,估计民间流传的那些可以下阴的大神,在阴间停留时间久了,或许就住在这彼岸花丛之中。
这时我觉得时间已经过半,便提醒一下她,说我一共只有十个小时的时间,也就是五个时辰,时辰一过,我如果还留在阴间,便会彻底沦为孤魂野鬼。
赵伶伶一听,比我还紧张,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妆容,要了我爷爷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便和我告辞。临走时她还一再嘱托,让我好好呆在屋子里别乱跑,最多一个时辰不要,她就能把事情全部搞定。
我在门口目送她离去之后,便关上了门,安静等候她回来。
在屋里坐了一会之后,我就闲不住了,开始打量她的这间小木屋。
还真别说,她的屋子虽小,但被她收拾地很是干净利落,东西都有条不紊地放着,让人看着就很舒心。
只可惜这是在阴间,不然像她这么一个美人,要是还活着的话,估计早就成为了众人眼里的女神。
这时我目光在墙上一扫,停在了梳妆台上的一竖行字迹,字迹都充满凹痕,估计是用刀所刻,而写的内容则是23个人名,前面还有数字给编上1到23的号码。
我看这上面刻的名字很杂,赵钱孙李什么都有,并没有任何规律。一时心下好奇,她为什么要在自己每天都要面对的梳妆台上,刻上这23个人名?
这时我突然想到,之前从她嘴里说了一个“二十三世”,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就在我在那暗自思索的时候,从侧身窗户那里可以看到,旁边小木屋的灯竟然慢慢亮了起来。
刚刚赵伶伶还说,能在这小木屋里居住的,都是比较神秘的亡灵,例如通阴人之类的。这一下又勾起我的兴趣,反正也闲来无事,我便也趴在窗户那里,透过隔壁小木屋的窗口,朝木屋里面窥探着。
起初并没有什么动静,似乎除了将灯点着之后,那人就躺下睡觉了一般,不仅看不到什么动作,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就在我准备将头移开的时候,木屋里突然出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腰,拄着拐杖,颤悠悠地从窗户走过。
虽然她只是一走而过,但我却好像看见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她的脸从侧面看怎么会凸起一块地方?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花,还是因为刚刚时间太短,没有看清,但心里总觉得毛毛的,很怪异。
这时,那老太居然又身体倒退着,慢慢地走了回来,就像电影倒放一样。不过这次等她走到窗口前,突然就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的在那站着。
我这次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不仅吓得心里发寒,因为她的侧脸看着毛茸茸的,头上的耳朵很大,鼻子居然是一个黑点,没有鼻梁,也看不见眼角,一点都不像人脸。
我觉得太过诡异,忙想从窗户上那挪开,不敢再看,却看到这老太太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偷窥,居然慢慢转动头颅,将整张脸都朝向了我。
我顿时被她吓得浑身一颤,险些叫了出来,就看到她圆形黑色眼睛正盯着我,还有那尖尖的嘴巴,居然咧开嘴朝我微笑了一下。
他娘的,这果然不是一张人脸,分明就是黄皮子精!
我回过神之后,连忙将身体从窗户那闪开,背靠在墙上,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今天我是真的开了眼界,林子大了真的是什么鸟儿都有,刚刚才见识过白蛇修炼而成的蛟龙,这又让我碰到了一个黄皮子精!
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突然就响起了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我以为是赵伶伶回来了,连忙跑去开门。
等我将门打开,万万没想到,出现在我眼前的竟然那张黄皮子人脸!
我惊叫了一声,连忙想把门给关上,但她突然伸出手里的拐杖,卡在门缝那里,对我说道:“怪不得我一回到家就闻到一股生人的气息,原来在赵姑娘屋里,还藏着一个小白脸!”
她的声音很是沙哑刺耳,听着挠的人心疼。
我想起赵爱军交代过我的,尽量不要和陌生的魂灵交谈,免得自己被借尸还魂,便也不想搭理她,努力伸脚想把她的拐杖踢出门外。
这时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朝门上一推,我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将我整个人都给推向空中,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把梳妆台上放着的一些瓶瓶罐罐都给震的倒了下来。
我顾不上疼痛,努力爬起来,就看到这黄皮子精正慢悠悠地走近屋里,后面还拖着一条尾巴。
等她进屋之后,手朝背后一挥,那门就砰的一声,自己关上了。
她问我:“你这后生,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会出现在赵姑娘的屋子里?”
我喘着粗气,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妖怪,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便沉默着和她耗着,不理会她。
黄皮子精见我不回答她,冷笑一声,“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可就把鬼差给叫过来了!谁知道你在这里是想偷什么东西,还是企图对赵姑娘施行什么不当行为。”
“不是!”我一听她要将我告发给阴差,就连忙开口道,“我只是赵姑娘的一个亲戚,这次下阴来问她点事情,并没有对赵姑娘有什么不妥的念头。”
因为担心赵姑娘和判官之间的事情别再被抖出去,所以我故意说了一个假的理由,希望可以蒙混过这个黄皮子精。
她听了之后,冷哼一声,又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一下,因为刚说是赵伶伶的亲戚,便立马脱口而出:“赵少鹏。”
黄皮子精好像真的信了,站在那点点头,然后又一把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说道:“我还以为你就是那个叫马溪源的男人……”
我听了一愣,马溪源,这名字感觉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对了!我突然想起,这不就是刻在赵伶伶梳妆桌上的,那第二十三个的人名吗?
我连忙起身,走到桌前一看,还真是,这第二十三个人名,正是这个马溪源。
黄皮子精看了我一眼,有点吃惊地说:“难道你还不知道赵姑娘的故事?”
我摇摇头,指着这桌子上的那二十三个人名,问她:“这些名字都是什么意思?”
“那些呀,都是她背负的情债。”黄皮子精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些许迷离,说道:“这个傻女人,许别人百世安好,便还真的要看护他百世的轮回,你说她傻不傻,一句情话而已,她居然还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