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咱们怎么不趁势把这件事闹到侯爷那里去?”彩云等沈悦儿一干人呼啦啦地跑了,犹自觉得不解气地道。
沈秋绒笑了笑,可惜地道:“先动手的到底是咱们,这件事就算说出去了。我们也不在理,何况侯爷……爹那个人,太过耿直迂腐,知道前因后果之后肯定要把你发卖了给沈悦儿压惊。”
彩云这才想到这一茬,顿时吓得不敢说话。
她吐了吐舌头,小声地道:“那奴婢……奴婢给小姐倒杯六安茶去。”
慢慢地喝着香气四溢的六安茶,沈秋绒的内心却不似表面上那样平静。
有一就有二,马姨娘那边定不会甘于这次折损。
只是沈秋绒没有想到,马姨娘的应对和报复来的这么快。
第二天天刚擦亮,院子里便响起了呼啦啦的嘈杂声音。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并着一个被捆得像只粽子的小丫鬟,就大大咧咧地闯进了院子里。
沈秋绒还在会面周公,就被一脸凝重的彩云丫头给伺候着起了身。
“大小姐,妾身可不是故意要来惊扰你。只是妾身丢了支御赐之物,人又恰好不好地搜到了你们院子里,所以……”
沈秋绒收拾停当之后,便看见马姨娘老神在在地坐在了正厅的上首。
她说话说得很老实,眼神里含着不容置疑的挑衅之意。
瞧着来人的阵仗,沈秋绒的心微微一沉,今日之事怕是不得善了了。
被说是盗窃的小丫鬟,她也认识,就是这院子里洒扫的粗使丫头。看来马姨娘是准备齐全了。
婆子在马姨娘的示意下拿走了小丫鬟嘴里的布条,小丫鬟便跪在地上哭着道:“姨娘,我不敢了!大小姐有命,我不敢不从啊!”
马姨娘脸上很是凝重,眼里却含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叹息一声道:“你怎的胡乱攀咬主子?大小姐也是你能污蔑的?”
沈秋绒只是默默地坐在次首,娴静地喝着一盏茶,好似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那丫鬟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咬了咬牙道:“奴婢不敢撒谎!是大小姐最近被小厨房短了衣食,对姨娘您怀恨在心,这才想着要奴婢去偷……偷那鎏金合和簪……”
“马姨娘许给你了什么,让你在这里血口喷人?是你的身家性命,还是你的父母亲族?本小姐是嫡长女,定然能护你安稳,你只需要实话实说就行了。”
沈秋绒轻轻地把茶盏放下,目光澄澈地看向那丫鬟。
上辈子这些宫斗宅斗的戏码她看得太多了,知道如何才能打蛇打七寸。果真,她这句话说出口之后,马姨娘的脸色便白了一白。
“大小姐,妾身是贱命,可是你也不能这样污蔑妾身啊……”马姨娘竟是嘤嘤切切地哭起来,抬着袖子擦了擦眼角。
“这丫鬟出来攀咬我,不论如何自己的命是保不住了的。马姨娘是用什么羁绊住了她?亲人的性命,还是一家子的荣华富贵?”沈秋绒对她的做戏视而不见,只是冷静地问道。
马姨娘一时间心乱如麻,这一切,沈秋绒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此时,外面的小厮们唱和道:“侯爷到了。”
随着定国侯一起进来的,还有满面得意的沈悦儿。沈悦儿紧紧地粘着定国侯,好像一对天生的父女一般。
马姨娘跪下来哭泣道:“侯爷,妾身怕是活不成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定国侯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一下早朝就被沈悦儿喊了来,此刻是满身的暴躁疲惫。
“爹,是上次太后娘娘赏给姨娘的那根鎏金合和簪被姐姐偷了呢!”沈悦儿急急匆匆地道。
马姨娘喝止道:“悦儿,你不要胡说!什么是被你长姐偷了?只是院子里一个小丫鬟手脚不干净,怎么就能怪上你长姐?”
一涉及到御赐之物,定国侯终于是微微醒了神。要是御赐的东西丢失了,说不定马姨娘这条命都要被宫里问责了去。
他看向坐在座位上喝茶的大女儿,那一身的肥肉很是晃眼睛。定了定神,定国侯道:“秋绒,这是怎么回事?”
沈秋绒终于抬了抬眼皮,一双眸中秋水澹澹,她温婉地道:“爹,这件事,女儿当真是一点都不知情。”
在沈秋绒开口说话之后,定国侯便凝滞了视线,如遭雷击一般地喃喃道:“眉儿……”
沈秋绒的这双眼睛和定国侯死去的原配夫人赵眉儿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声线也是甜甜不腻的温婉。一下子便叫定国侯想起了少年夫妻的温馨往事,满肚子心思也软和了下来。
马姨娘见势不好,连忙膝行到沈秋绒脚边,咬着牙就磕头下去哀求道:“还请大小姐给妾身一条活命的道吧……那鎏金合和簪不是妾身舍不得,是实在不能给您啊……”
定国侯这才想起来来意,便整了整容色,问道:“秋绒,你把事情细细地说来。”
沈秋绒只是微微一笑,道:“女儿身形不好看,知道爹一直不喜欢我。但是这样的脏水女儿也不会随意接下来,女儿有多少体己细软,爹会不知道吗?鎏金合和簪虽说珍贵,却也用不着女儿赌上名誉来盗窃,您说是不是?”
“爹哪里有不喜欢你……”定国侯想起来对大女儿的照顾不周,气息又低矮了一些。
沈秋绒在彩云的搀扶下行了个礼,道:“女儿的娘是赵家的嫡长女,赵家即使不说富可敌国,也是个商贾世家。最最不缺的便是这些身外之物。女儿看,倒是姨娘怕女儿再抢走妹妹的姻缘,才给女儿设计下套呢。”
“怎么可能……你……”马姨娘摇了摇头,强颜欢笑道,“大小姐,妾身知道您恨我,但是也不能这般说话啊。”
“姨娘这话可叫人伤心呢。”沈秋绒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是杀人诛心,“想要害人的是您,怎么就是我记恨您了呢?”
这一番话说下来,定国侯心里已经有了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