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池一伙人正密谋着如何给汪晟庆生,自上次被他在烧烤店抓了个现形以后,他们正愁找不着机会向汪晟“戴罪立功”。
陆和林做为团伙里吃喝玩乐的统筹人员,一并担当起了聚会发起人及策划人的重任,他挠破头皮想了多种方案,被挑剔的沈寅修和杜池一一无情驳回。
包个小岛度假的模式空前泛滥,用杜池的话来说,近一些的度假岛屿早被汪晟一一玩了个遍,那些个比基尼网红脸,汪晟不腻味才怪。
这样一来,也排除了请各路狐朋狗友们出动开派对的提议,年年重复,审美疲劳了。
陆和林突发奇想,要不请个私厨到汪晟的单人公寓去倒腾一翻,兄弟几个叙叙旧,搞个坦白局不醉不归。
杜池觉得这主意不错,请什么私厨,一点诚意也没有,不如他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三个臭皮匠,还怕顶不上一个诸葛亮么。
说定以后,他们就约着傍晚一起去超市大采购,杜池开始有些磨刀霍霍了,他可是喝过洋墨水的人,当初在异国乡他待了十年学医,除了学会拿外科手术刀以外,菜刀也使得不错,室友说他做的糖醋里脊可是全多大(多伦多大学)医学院的纪录保持者,他自称第二,没人敢挑战第一。
他们上午就确定好此事,群里聊着的时候,正值杜池连夜做完一台手术,他今天上午还有其他安排,聊完这个话题便拿了抽屉的烟盒准备到小花园去抽一支提提神。
大清早的医院大厅比集市还要嘈杂喧嚣,杜池要从后面一幢楼横穿过这楼才能通到小花园,他急步如风地穿梭在各色脸孔中,忽然瞟到了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有些难以致信,按理说不应该啊,他这家大业大的,光宅院里的仆人就雇了不少,配药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何需他亲自跑一趟?
杜池收回脚步,而是走到药房的队伍中,擦亮眼睛重新确认一遍自己是否看走眼了。
居然还真是他本尊!
“二汪!”杜池喊了一声,周围的人全部朝他投来目光,包括汪晟。
汪晟冲他点了头示意,杜池戏谑地看着他打趣:“我刚还自我怀疑呢,什么风把你吹这儿来了?”杜池顿了顿,调侃道:“你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嗯。”汪晟不动声色地说:“我尿床尿到小学三年级。”他音量不轻不重,正好叫几大排队伍的陌生人全听了个正着。
杜池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让他兴冲冲跑来认亲,得到的却是被羞辱的下场!
这是杜池的死穴,怪他们两家的交情深厚,两人打小就厮混,对方的那些小把柄都是张口就来。
杜池气得跳脚,这是他为数不多的黑历史,一般没人拿出来戳他心窝子,除了汪晟!
“你!狗带!”杜池几乎要落荒而逃,心里想着,这家医院可能是待不下去的了。
这不,有个刚巧路过的药剂师笑得煞有介事,冲杜池做了个鬼脸:“杜医生,原来你还有不为人知的怪癖呢!”
杜池万分悲痛,准备回了办公室就写辞职报告,这个黑历史被谁听见不好,偏被全医院最八卦的头目王大嘴给听见了,不消半天功夫,他尿床尿到三年级的特大新闻便能传遍七院上下……
所以,王大嘴一把年纪还未脱单是有原因的!
杜池横了一眼始作俑者,只见他已经事不关己在窗口处领药了,而他只求从未认识过这个在外败坏他名声的贱人!
“喂,我过会儿来找你。”汪晟对着他的背影如是说。
“你跑错医院了,德西路600号才是收留你的地方!”
S市人都有所耳闻,杜池口中的地方是全市最大的精神病院,听的人又是忍不住勾唇角,这两人真逗,把他们的瞌睡给笑醒了。
杜池抽完烟,又在医院的连锁咖啡店买了两杯咖啡,不知是否他过于敏感,向来与他关系甚好的女店员见到是他,眼神里的笑意欲言又止,令他头皮发麻。
原本来买咖啡,生意冷清时还会和女店员唠嗑几句,今日却被汪晟坏了他多年来维持的好形象,交友不甚可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杜池绕了个圈,又去便利店买了一杯关东煮和加热饭团,今天不让汪晟等个够,他不姓杜!
杜池是独立的小办公室,放着一个小小的红木书柜,玻璃门里排列着砖头厚的专业原版书籍,他抽了一本出来翻阅,本来以为是装饰,不料字里行间全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人不可貌相,就这不着四六的家伙,还曾是个上进的好学生呢,不可思议。
大概是为了有说服力,书柜里一本闲书也没有,这逼装得有一套,汪晟心下鄙夷。
他一直“候诊”了半小时,杜池才慢悠悠用身子推开了门,只见来人大摇大摆坐在他的座椅上,双腿笔直地往桌上一搁,若无其事把玩着手机,颇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
他并未抬头,率先闻到一股关东煮的味道,莫名将他体内的馋虫勾了出来。
“拿来,我还没吃早饭呢。”汪晟随即起身,一把夺过杜池手中的纸杯,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拿来!这是我买的!”杜池与他置着气呢,重新从他手中夺过纸杯,拿起一根香肠就往嘴里送。
两个人你推我搡,一人一口,恩爱如初……
“你今天到底干嘛来了?肾虚肾亏了?”杜池喝完关东煮的最后一滴汤,终于想起正事来。
“你特么才全家肾虚肾亏呢!”
“在我面前还装大蒜呢!难怪见你最近有收心的迹象,单身好几个月了吧?”杜池挖苦他。
“那也强过年近三十还守着处子之身的男人吧。”这是第二能打击杜池自尊心的黑历史,汪晟简直是指哪打哪,恨得杜池脸色铁青,真想把手中那杯滚烫的咖啡淋到他头上,好让他以后嘴上装个把门。
“你去学医给我看一个,别说是黏黏糊糊谈恋爱了,能抽空看几眼美女都算你走运!”
汪晟不解:“真这么苦逼?”
“你知道我们专业每年要淘汰多少学生吗,那真是大浪淘沙!”
原来真如茅安柒所言,学医太难太难了,这样看来不是在糊弄他。
“我的那些本科同学,坚持到第三年不被迫转专业的,那都是家里烧过高香的了。”杜池语意里不乏侥幸与得意,接着说:“本来好不容易考上多大医学专业,以为混也得混个毕业证书到手吧!结果呢,有的到第二年就自愿转学,转到了专科学校的化学专业,有的坚挺到第三年,但在第四年却功亏一篑,索性去开拓其他与医学完全无关的领域了。”
“那么国内呢?也是如此?”
“国内我哪能知道行情!但估计国内的大学松一点吧。”杜池奇怪:“你怎么忽然关心这些?”
“随口问问。”他当然没将茅安柒的事说给他听,“刚才翻了翻你书柜里的砖头,还以为你小子不过是出去混了个文凭回来,没想到还是读过几页书的。”
“我砸死你信不信!”
“使劲砸,反正我人在医院,连叫救护车的钱都省了。”汪晟非常乐观。
汪晟很快又将放题转了回来:“那如果在国内克服不了某些学医时的恐惧,到了国外的大学,能不能克服?”
“解剖这种?”杜池对此了如指掌:“那想都别想,这可是真刀真枪的上啊,你当纸上谈兵呢!”
汪晟没再接话,他又坐了没一会儿,杜池也差不多到点要去准备一台小手术,两人嘻笑一场,就此告别。
到了傍晚跟沈寅修与陆和林集中时,杜池和他们说起今天汪晟亲自现身他们医院的情形,害他们大跌眼镜。
陆和林难以致信地叫嚣道:“二汪什么时候这么接地气过?一大早去医院排队配药?若这种桥段搁到电影里,粉丝绝对得给编剧寄刀片啊!霸总人设全崩了好嘛!”
一语惊醒梦中人,杜池恍然大悟地附和陆和林:“对,就是接地气!”
杜池捧腹大笑,告诉他们汪晟还和他抢关东煮吃的场面,简直匪夷所思。
“二汪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陆和林哀叹。
“二汪他为什么这样?”杜池也没有答案。
沈寅修打断他俩的无语问苍天:“他配的什么药?”
“给他家老爷子配眼药水来着,说是每天要滴两次的,一般医院没这个药水。”
“这种事轮不到假以他人之手,怎么说也得差使你啊!好歹你是个七院高薪聘请的医生,配个药用他亲自跑一趟吗?而且老清老早,最是人挤人,他能有这闲情逸致?”陆和林愈发困惑,以前那个天天要睡到自然醒的人难道不是汪晟?
“那只剩下一种情况了,他其实是专程去找你的。”沈寅修分析下来,差不离是这么个情况。
“不可能,什么都没说起啊,闲扯没几句他就走了。”杜池否定。
陆和林脑筋一转:“是不是故意是在提醒你,明天是他的生日?”
杜池同意这说法,沈寅修却不以为然,哪年生日不是一起度过的,都是在这一天相聚,嗨一整个通宵,到了第二天睡一整天,然后养精蓄锐完的汪晟这才神清气爽地回到他那僻静的宅院里和家人们吃顿饭庆生,对于这个流程他能倒背如流,毕竟十年如一日未曾改过。
虽然汪晟的行踪很让人捉摸不透,就连沈寅修也猜不透他的用意,但他变得接地气,本身就是一种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