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想你,就现在
一片口香糖2019-05-03 23:354,824

  娄微的事件持续发酵,有五家广告商已经明确要换人,并且要求娄微一方按照违约条款进行赔偿。

  她主演的其中一部开了机的电影,有资方如惊弓之鸟,一家做了表率紧急撤资,另一家也怕到时因娄微一人而崩坏了整盘棋局,权衡之下也跟着撤资。这部年度斥巨资打造的电影,因此风雨飘摇,弄得人心惶惶,导演很坚持拍摄进度,东拉西扯四处求着经费,甚至扬言最后不惜卖房也要填补这个窟窿。

  此事全因娄微而起,她二话不说抛了一些手中的股票套现,凭借一人之力拿出七千万继续维持拍摄进度。

  娄微团队的所有人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一石激起千层浪,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令他们处于最被动的状态,虽说不少网友力挺她,赞她的真性情与魄力,可于公司而言,真金白银的损失可谓惨重。

  而娄微本人,所有的工作业务全面停摆,她的性取向竟让她名副其实成了合作商眼里的“污点艺人”,为了保险起见,没有人敢轻易启用她,至少短时间内她得暂避风头。

  商人重利轻别离,在这关口几乎体现得淋漓尽致,曾被众星拱月追捧的对象,如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过街老鼠。

  多少人等着她落马,看她身败名裂。

  娄微并非惧怕这一种落差,更多的则是心寒,好在她向来对演艺生涯的期待值抱得不太高,那就让她从高处坠跌吧,结局无非两种,要么摔死,要么触底反弹。

  旗晟的市值两天之内蒸发了近三亿,数据还在持续走低,汪晟本人也一个头两个大,这段时间哪哪都不顺,公司的负面消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跟连环炮似的,他思索着是否要去庙里烧把高香转转运来着。

  他正盯着屏幕分析数据,没一会儿老爷子的电话如期而至,正中汪晟的下怀。

  “爸,今晚要加班,赶不回来吃饭了。”汪晟先声夺人,他当然知道按照老爷子的脾气,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通电话意味着他少不了得挨一顿骂。

  “忙成这样?”

  “是啊!”

  “忙着亏钱呢?”

  “是啊!”别看老爷子岁数大了,耳朵也不灵敏,心里可是门清,汪晟哪敢在他面前打马虎眼,他朝着听筒假意问:“爸,您找我有事吗?”

  “我就问问你这小破公司是不是离关门大吉也不远了!”

  “我怎么尽听出了幸灾乐祸?”汪晟衔了支烟刁在嘴边,心态颇为乐观,这会儿还有空说笑:“爸,莫不是您在背后整我吧?”

  “就你那么点破烂玩意儿能入我眼?我能费那工夫陪你玩儿?美得你!”老爷子打击完人,转而说起正事:“今晚就算了,明晚你回家一趟。”

  既然老爷子亲自出马请了他,汪晟哪敢不答应,此时内线又响起,他连忙哄骗了老爷子几句,最后仍讨不到好来,被老爷子嫌弃道:“我养老钱里拔根毛,都能吃撑了你,净整这些乱七八糟的,谁的电话能比我的重要。”

  未等汪晟开口,那头“哐当”一下先行一步摔了听筒,汪晟无奈抚额,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个臭脾气,也不知他妈这一天天怎么熬过来的。

  人家老来得子不都是要颗天上的星星,老头子都能爬着天梯去给小儿子摘了下来,轮到他这里,成天不是被骂就是被骂,倒反过来得把老爷子当活宝,好声哄着骗着才获得片刻安生。

  内线又响起,徐助理说是娄微在门外等候,他直接让她进来。

  “汪总。”

  娄微不如想象中面容憔悴,今日素颜示人,连口红也没擦,反而气色不输带妆。她似乎对这两日接连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并不感到如临大敌,不同于大部分的艺人,甭管出了大事小事,第一反应就是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娄微的态度仿佛只是静静在等一个公司对她的处决。

  她脸上写满了歉意,是对老板汪晟的,并非普罗大众。

  汪晟见她这样,稍稍安了心,他对公司艺人的保护有目共睹,虽然平日里不会与谁走得特别近,可一旦谁惹出点幺蛾子,他第一反应并不是动怒或怪罪,而是替艺人的处境考虑周全,尽量将他们受到的深层伤害减少到最低。

  “别光站着,去沙发上先坐会儿,我处理封邮件就好。”

  娄微照做,汪晟又远远问她:“喝点什么?”

  “瓶装水就行了。”

  “那你自己拿。”

  汪晟办公室最不缺的就是茶饮和零食,助理根据他的喜好分门别类的摆在柜子和冰箱,再加之汪晟人缘好,许多同事过来找他,时不时给他带一些从世界各地淘来的伴手礼,有些是零食巧克力,还有一些则是小摆设,冰箱贴、模型等,所以他的办公室看起来更像是一间大型的私人休息室。

  倒是娄微,自她进公司以来,从未送过汪晟一件小物什,一颗糖都不曾送过。

  对老板不近人情,据说对手底下做事的人却相当阔绰,一年一度的欧洲游,六位数的新年红包,总之她是一位深得人心的女星。

  汪晟端了杯茶走近,替自己点上一支烟,隔着两个人的身位在娄微身旁坐下。

  “你受什么刺激了?”汪晟直入主题,微仰着头慢慢吐着烟圈。

  这两人在大事上都是沉得住性子的人,谈话走向不温不火。

  娄微起初以为,她推开门的刹那,迎接她的应该就是朝她无情飞去的厚辞典或臭鞋子,她闯了这么大的祸,严重损害了公司的利益,汪晟恼羞成怒才是正常的表现。

  她左等右等,汪晟的表情始终流露出一点点的淡漠和冷静,而她更不是呱噪的人,他们聊得并不爽快。

  娄微甚至想,把她骂一顿打一顿,都比现在要强。

  于公司而言,她这一举动确实鲁莽且任性,她该受到应得的惩罚,甚至是报应。

  偏偏在汪晟这里,唯一的责备仅是:“做这件事之前,为什么不先知会一声?你这么毫无预兆来一下,被动的就成了我们。”

  “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周全。”

  汪晟抽到一半的烟在烟灰缸里捻灭,他看着芯子一点点暗下去,只是漫不经心说了自己的看法:“就这件事本身,是没有错的。”

  “谢谢你的理解。”

  “以后做事留个心眼,别傻乎乎的就把自己往绝路上逼。”汪晟烟瘾又犯了,可他只是从裤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拿在手中开开合合地把玩。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了茅安柒,好在只是瞬间的走神,复又将思绪拉回,他将公司暂时的决定告诉她:“你先出国度个长假回避一下媒体的视野,近期也不会给你安排任何商业活动,公司还要和公关团队以及你的团队那边继续开会商讨下一步的走向,你的社交软件暂由团队打理,基本是这样。”汪晟向来言简意赅,他工作时一点也不吊儿郎当,思路清晰,遇事沉得住气。

  这样想来,只有面对茅安柒时一惊一乍,偶尔的暴跳如雷,才似乎是真正展露自己天性的汪晟,那个他有血有肉,有着诸多不完美和不成熟,倒也有趣得紧。

  娄微这一刻才是如释重负的,实则她不过是强撑出来的从容与镇定,碰上这样的事,哪能真的若无其事,哪能真的事不关己。纵然不为了自己往后的演艺道路着想,想想替她焦头烂额的团队,想想公司眼睁睁血亏的几个亿,这些都是她的冲动和自私造成的。

  “我还以为,公司这次铁定会选择雪藏我。”眼下,娄微没必要隐藏内心的真情实感,她和汪晟虽说不上多么熟稔,但作为自己的老板,她信任他,敬重他。

  “雪藏你?你可想得美,这些损失自然是要你在日后统统给我连本带利赚回来的。”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似一种迂回的安抚,可也一定意义上证明了汪晟体内流着的商人属性。

  “但愿不辜负你所望。”

  “趁这段时间,好好调整。”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恋爱么,稍微低调一点。”

  “谢谢你认同和尊重我的感情。”

  “难道这不应该吗?拜托,网友说了,这都8021年了!除非我的思想与见识在你心中还局限在旧社会时代,至今都没和世界接上轨。”

  “怎么会?只是,来自你的认同与尊重,对我而言很重要。”

  “你我认识这么久,也就今天从你口中漏出句马屁来,不容易。”

  娄微急了:“这不是马屁!”

  “我就当成是了。”汪晟失笑:“谁让其他时候听不到呢。”

  “原来汪总欢喜听好话呀?”

  “换你有个一天到晚能把你骂得狗血淋头的老爹试试?”汪晟啧了啧嘴,一脸苦不堪言的模样。

  娄微这回笑得落落大方,她着实见过老汪总骂汪晟的情景,也不分人前人后,兴致来了就随口数落几句,骂到尽兴时还不忘挥舞手中的拐杖。

  她当时暗自唏嘘,盛气凌人的汪晟,对着老汪总那叫一个俯首称臣,大约这世上,唯一能治理他的就属老汪总了,其余的人还没出生吧。

  况且她能懂,那是父子间的一种超越了深沉的爱,他们的爱直白而赤裸,热烈且汹涌,它是一种旁若无人的爱,也是一种血液同流的爱。

  许多的爱大致是相通的,两个人的眉眼,即是答案。

  “汪总你知道吗,我唯一羡慕你的,是你拥有一个老汪总这样的父亲。”娄微情不自禁将这话说了出来。

  “你逗我玩儿呢?”汪晟对她看人情世故的角度颇为意外,他音调上扬,显得娄微刚才的话是多么的离谱。

  转念一想,老爷子确实不错,给了他一副好看的皮囊,健全的身体,很多很多的钱,还有很多很多的爱。

  做为父亲,他是超过满分标准的。

  “我爸,是挺好,就是动不动骂我,这就令我有点困扰了。家里骂骂也就得了,在外面也一点面子不留给我,你说我一大男人要不要点脸?”

  娄微思索了一下,如是答:“偶尔,也可以不要脸一下没关系的。”

  “行了行了,你赶紧走!”汪晟听她这么说,这样了还不赶客,是要留着添堵嘛!

  娄微走之前,对他说了对任何人只字未提过的黑暗往事。

  “汪总你大概不知道,我从小没有爸爸,我爸是烈士。我小学的时候,我妈拖着我改嫁,改嫁到一户家境还不错的人家,那是我一生之中……”娄微顿了顿不作声,这事她没对任何人说过,哪怕对着自己最亲密的爱人,可她在心里,这番陈述,早已对自己做过不下千万次。

  娄微接着道:“恶梦的开始。”

  她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因为这伤没有一天是愈合过的,只是这伤落在身上快二十年了,成了生命中永恒残缺的一块,也是永恒存在的一块。

  “我的继父中年丧偶,有个比我大十岁的儿子。我和我妈过去的第二年,他们父子俩开始以侵犯我为乐,你能想象吗,当时我只是一个四年级的小女孩,连发育都没发育。”

  娄微没有哭,汪晟听得失神,他终于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烟雾将他俩隔开,他的目光没有看向娄微,而是转投到了艳阳高照的落地窗外,整个城市光影斑斓,窗外的景致如同镜花水月,叫人看不真切。

  “我并不是想说别的,只是觉得,人这一辈子最大的苦难,是从失去一方父母开始的。所以,我的人生,没人能够救赎我。即使这样,此刻的我可能也是最接近我母亲改嫁时候的心情,我依然是个全心全意相信爱情的人。”

  “所以你最先问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算不上吧。小时候的伤害,加上成年后毅然奋不顾身朝爱情狂奔,就是这样吧。”

  “其实我和我的爱人,彼此相识也快二十年了,她是我的小学同桌。”

  娄微说完就走了,她要的不是汪晟的怜悯,而是找一个类似神父一样的人诉诸衷肠,让她负重前行了二十来年的往事,短促地找个地方搁一搁,哪怕只是一分一秒。

  这样一次毫无保留的倾诉,她一个人反反复复演练了多少年,她不知此刻是何种感受,是轻松了一点,还是被多一个人知情,更压抑了一点。

  给她最直观的感受或许是麻木多一些,她没法评价这种不堪,她也找不到任何原因,为何突然脑子像抽筋了一样,会和半生不熟的汪晟说起它。

  汪晟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一连抽了三支烟,他背对着落地窗,脑袋搁在椅背上,扬着嘴吐烟圈。

  直至厌倦了这个姿势,他拨了茅安柒的手机,接通的那一刻,他一如往常平和地问她:“今晚烧烤店营业不?”

  当时茅安柒正检查完最后一项,左手还用棉花按着右手胳膊,手机在包中震动,她急急去看,就这么一小会儿,导致她针孔处青肿一块。

  见是汪晟,她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所以说时声音有些微的别扭。

  “还不能营业。”

  “你再来一趟我办公室好吗?”汪晟问,语气莫名恳切。

  茅安柒想着要还他外套,就答应了下来,临末了,问他:“想吃什么,顺便给你带晚饭过来。”

  “不用。”他不贪口腹之欲,可面对茅安柒,他似乎不太擅长拒绝,于是说:“你到这里能给我煮碗泡面就行。”

  汪晟没好意思告诉她,在他方才有一点难过的时候,想她陪在自己的身边而已。

继续阅读:第28章 现代人的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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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系男友从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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