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步行出了系主任家的小区。
步青州因为喝酒,也没有开车。
大正月的,虽然才九点半,但路上行人很少。
初春的风带着寒意袭来,我打了个喷嚏。
我放缓脚步,刚裹紧自己的羽绒衣,一个带着体温的黑色羊绒大衣就放在了我的肩头。
就算不看,我亦知道是谁。
淡淡的酒精味一下子席卷了我的感官。
我一手抱着系主任那几本书,一手扯掉身上的大衣,塞到身后的步青州怀中。
步青州反手扣住我手腕,猩红的眼眸很是骇人。
“······步师兄!你好像喝醉了。”
他的气息清晰可闻,我连忙把脸转向别处。
“小小。有句话我压在心里好多天了,今儿一定要告诉你。”他手上力度加大,我疼得呲牙。
他想说什么我自然知道,但我真的不想撕开我和他之间那种朦胧。
否则凭我决绝的性子,以后再见面会很尴尬。
“我不想听!步师兄,天色不早,我该回宿舍了。”我用力试了几次,但都没有挣开他的手。
“言小小,如果今儿我不把肚子里的话说出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他看我的眼神满满殷切和期盼,“我活这么大,从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子,也从来没有交往过密的异性朋友。没有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第一次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心跳加速的感觉是什么——”
我痛苦摇头,不想再听下去,但他把我紧紧困在他眼皮底下,令我动弹不得。
“第二次见你,我才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什么意思。小小,当我知道你有男朋友的时候,确实挺生气,也想着放弃你。但一向自控力超强的我,却无法斩断对你的感情······”
“步师兄!不要说了!”我扔掉手中的书,痛苦捂住耳朵。
步青州沉默下来,但他依旧把我紧紧箍在他怀中。
他的唇忽然停留在我右耳后,温柔地叫了声我的名字。
我羞愤难当,气得跺脚,“步青州,马上放开我——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刚说完就觉得身前一空,步青州整个人已经到了一米开外。
我快速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刚跑出两步,步青州就厉声叫出我的名字。
我身体微微一怔,止步。
“言小小!容淇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从现在起,我要跟他公平竞争!”
他的话,我觉得很可笑。
有些话,我必须跟他说清楚。
否则,当断不断,反被其乱。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步青州,谢谢你喜欢我。我和容淇的感情,不是你努力就能改变的。我是个很传统的人,纵使你比容淇优秀一百倍,一千倍,我对容淇的感情也不会减少一分一毫。”
“言小小,我的感情尚未开始,你就把我踢出局。你对我一点都不公平!”
“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如果我一边与容淇交往,又一边与你卿卿我我,我都会看不起我自己!”我一脸决然,“步青州,如果你对我尚有一点点喜欢,那么,请你成全我。”
“怎么成全?”他嗓音有些沙哑。
那句话盘踞在我嗓子眼好久了,我曾试了几次,总不忍说出来伤他的心。
我嘴巴张了两次,才说:“我希望你能远离我的世界。”
他冷冷盯着我,好看的唇角紧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一股深深的凉意爬上我的心头。
他喝了酒,我怕他对我有什么过激行为,抱着那几本书快速跑掉。
回到公寓,反锁上门,我还觉得不放心,又在门侧顶了一把椅子。
接着的日子,步青州好像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
我每天的生活简单而充实。
除了每天去趟超市买些生活用品,我一天到晚都在宿舍里给系主任校对文稿。
其实系主任原本是让我校对他文稿的第一卷,但第一卷文稿定稿得到了出版社的一致好评,他看我做事还算认真,就把后续的三卷都给了我。
四卷文稿全部校对完毕的时候,已经开学。
我也从教师公寓搬回了学校宿舍,又开始了不紧不慢的大一生活。
帮系主任校对了十几天文稿,一分钱的报酬都没得到,他承诺要把我的名字附在出版书的最后一页,也被他一个得意门生给占了。
我憋屈得要死,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傻事儿了。
生气归生气,日子还要继续。
为了能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我又开始四处找短工做。
转眼之间就到了我最喜欢的四月。
易大的四月很美,学校里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盛开的樱花。
每天都有许多慕名而来游客拿着相机,手机对着学校里的樱花拍个不停。
我在一家影楼找到一个做拍摄助理的小时工。
这个周五,摄影师通知我在学校那棵最大的樱花树下待命。
原来,有对情侣的婚纱照要在我们学校的樱花树下取景。
我背着双肩包刚出了寝室,系主任的电话就来了,“小小啊,你今天是不是没课?”
他这么问,我就有种不详的预感,忙说:“虽然没课,但我有事儿要忙。”
“青州给咱们政法系捐赠了一座藏书二十万册的图书馆,上午九点要启动捐赠仪式,学生会那边人手不够,你能不能过去帮个忙?我向你保证,绝对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虽然系主任言辞恳切,但我早就有了抵御能力,再次回绝。
系主任又在电话里唉声叹气了一阵子,就挂了电话。
我来到学校最大的樱花树下,发现影楼的人和那对情侣竟然已经提前到了。
我的工作是为情侣拿拿礼服和拍摄道具,辅助摄影师和化妆师的工作。
拍摄很快开始。
我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帮拍照片的女孩子扯着长长的婚纱裙摆。
道具师拿着一个小型鼓风机吹着我手中的白纱。
这个时候,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
我悄悄望过去,只见几位校领导簇拥着步青州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