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谧就这么跑了。
留三个男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三个人谁也都没想到她会敢这么胆大，明明刚肖时燃都朝她那边走了……
王跃军生怕领导发怒，不敢留下，只得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似的，扯了个借口，慌忙溜之大吉。
静默里，秋风落叶，肖时燃紧捏着手里的香烟，挑眉，轻舔了上牙膛，强忍着即将发作的情绪。
陈已枫抬头望天，紧抿着下嘴唇，心里是止不住地想乐。好啊，这女人厉害啊，肖时燃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再受过这种窝囊气啊？
他伸手，想拍拍肖时燃的肩膀，只不过刚抬到一半儿，又担心自己太得寸进尺。
“行啊，肖将军，你加油，你勉励，我们俩认识这么多年……我这个当朋友的就不多看你热闹了。”
陈已枫东张西望，将双手背到身后，吹着口哨，假装在林子里逗鸟，肖时燃侧头睨他一眼，他这才有些眼色，跳着脚，慢慢地走远消失。
四下里寂静无人，肖时燃扔掉了手里的香烟，不多时，跳动的火光熄灭于他黑亮的皮鞋之下。
“可以，梁君谧。”
他救她还救出错了。
*
梁君谧匆匆离开后，并没有真的回到宿舍休息，而是去看望了邬杰，顺便打扫了犬舍。
中午，食堂开饭，一楼是隶属于普通职工与部分士兵的就餐区，都往食堂的二三楼走，唯有肖时燃破天荒地堵在了一楼的门口。
他面前餐桌上摆着两个餐盘，一个满是米饭，另一个盛满了牛肉，手里攥着一双筷子，迅速地夹着白米饭粒。
食堂里人来人往，不少士兵都窃窃私语。
士兵A：“怎么？食堂换厨子了？咱们这儿辣炒牛肉很好吃吗？”
士兵B：“打那么多，一会儿我也尝尝试试。”
士兵C：“特意到一楼打菜，说明这菜新鲜，是不是楼上那儿没有啊？我以前怎么都没留意啊。”
士兵D：“那你们一会儿多帮我打点，我去上趟厕所，怕排到我这儿就没了。”
唐巍穿梭在食堂里，竖着耳朵，端稳了手里的餐盘，一脸窘态地坐到了肖时燃对面。
“首长……”
肖时燃立即问道：“梁君谧呢？”
“梁小姐今天没来吃饭。”
“不吃？苦肉计？”
“不是。”唐巍抿唇，看了看一左一右，用一只手挡着嘴，小声地说道：“听说她感冒还没好，又有点……那个，肚子疼。中午只喝了一杯燕麦，到医务室开了两盒药，刚吃了药就睡了。姜依医生跟我说的，应该不会是装的。”
肖时燃低低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忽然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站起来，抄起挂在座椅上的外套，利落地穿在了身上。
唐巍一怔。
“不吃了？”
他霎时惋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餐盘，整整齐齐，连一粒米都还没动呢。
“你要吃就吃，我吃饱了。”说罢，肖时燃戴上帽子，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傍晚，与中午如出一辙，肖时燃坐在食堂的一楼，独自面对着一桌子香气扑鼻的饭菜。
唐巍去帮他打了份素汤，回来时，有些忐忑。
他知道肖时燃这是在刻意地制造与梁君谧见面的机会，可不过方法有点单一，就想着等她吃饭。
唐巍摸摸鼻梁，小心地开口道：“梁小姐她好像还是不太舒服，听说，自己在公寓煮了粥……”
肖时燃面无表情，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她哪里来的米和电饭煲？”
“好像是从公寓楼下阿姨那儿借的。”
肖时燃笑了，夹了一口青菜，含进嘴里，又吐出来，走出食堂的大门，连一句话都没有。
一直到夜里，八九点钟，公寓里灯光通明，唯有肖时燃的房间是暗的，明明他就在房间里。
唐巍知道他心情不好，走到门口，还特意敲了敲门。
肖时燃正平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面闭目养神，听到声响，轻轻地捏了捏眉心：“我累了，你回去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唐巍看看身后，好像不好回去，他骤然鼓足了勇气打开房门，接着点了个夜灯，开口道：“梁小姐她……”
“她就是死了你也不用告诉我！！”
肖时燃骤然坐起来，几乎是咆哮着吼道，脖子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都红了。
……
梁君谧站在门口，眨眨眼睛，万没有想到自己会经受如此的冷遇。
她看了看唐巍，又看看肖时燃，不对吧，明明先被抛弃遭冷落的人是她，肖时燃生什么气？
肖时燃后知后觉，这才注意到她，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唐巍十分尴尬。
人是唐巍请来的，肖时燃并不知情。
唐巍挠头，目光闪烁，一脸胆怯地连忙解释道：“您别激动，梁小姐第一天工作，需要填入职表格，她问了我很多问题，我也指导不了。”
诸如写不写夫妻关系，写不写家庭背景，这种关涉到他们两口子的事儿，唐巍他怎么知道。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心说这事儿还是交给他们两口子解决吧。
“您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就抽空帮梁小姐看看吧。”
顷刻间，唐巍快速地退了出去，他把梁君谧推进了客厅，又将房门带上，将屋里的空间留给了二人。
房间里静得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窗外月光皎洁，玄关里的小夜灯昏黄黯淡。
梁君谧杵在门口，肖时燃坐在沙发上。他薄唇紧闭，微微地垂眸看着地板，自觉地坐直了身子，轻轻地拉扯了一下黑色方正的领带扣。
梁君谧始终淡淡地看着他，目光平静如水，手里捏着张纸单。
她长睫毛微微地霎动，忽而，快步地走了进去：“其实没有唐巍说的那么麻烦，该填的我都填了，只不过他跟我说我的入职表格必须要交到您这儿，还不能委托他人，务必是亲手。”
肖时燃点头。
“放这儿吧。”
她用眼角余光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微微地抿唇，将表格放到了沙发上面。
“如果没什么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肖时燃陡然冷声：“我让你走了？”
梁君谧脚步停在了门口，回头，远望向他。
他站起来，双腿笔直修长，整理着情绪。顿了顿，缓下语气道。
“大坝决堤那天我没有优先救你，你以为是我存心报复？不是。你忘记了一点，我当时坐的那根本就不是军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