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把她带到了屏杭县,这里没有洪灾,补给品也十分充裕。
屏杭县由肖时燃全权指挥,梁君谧并不想久留在这里,她买了一张时间最早的客车票,从屏杭县到泽城,折腾到晚上九点多才到站。
地铁只剩最后一班,她抱紧双臂,蜷缩在地铁的角落,苏晓蕾打电话过来问她最新的情况。
“没事儿,我马上就到家了。”小感冒发低烧而已,睡一觉喝点热水就好了。
“那、那你周一还要去168吗?”
说话间,苏晓蕾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医院的走廊,自打梁君谧离开屏杭县开始,沫沫的病房外面就多了两个男人,两家伙人高马大的,气势汹汹,不吃不喝,就一直站在门外面盯着她娘俩看,她猜测是肖时燃派过来的。
梁君谧轻握着手机,眼望着地铁里的广告标语——
信任,是最长情的告白。
她拿脚踩住,移开目光:“嗯,我打算周一过去。”
“啊?那你不担心肖时燃……”
“没事儿,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梁君谧看清楚了,他今天能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让她面临着被洪水淹死的危险也依旧能头也不回地走了,浑然一副不在乎,又怎么可能会是真看上她了又或者是有可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他对她,无非是控制欲。
否则面临洪水猛兽,分秒必争,早一分逃亡就是早一分安全,他怎么可能能够做到把她的人身安全统统交到一个对她来说全然陌生的警卫员手里?他说摩托车稳妥,放屁,根本是无稽之谈,一辆常年走乡路的快要报废的摩托车,又能开的有多快吗?
当然,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既然他只是想控制她,而她又无处可逃,干脆就逆来顺受好了。
左右她已经辞了薇恩的工作,现在是无业游民,人都是要吃饭生活的,工作薪水丰厚,工作内容轻松,既能陪着邬杰,还有集体员工宿舍与食堂免费吃住,又不需要继续叨扰苏晓蕾和沫沫这一对相依为命的娘俩,那她何乐而不为呢,按理来说,她现在就应该偷着笑,毕竟这种工作对于她身边的很多普通人来说应该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吧?
苏晓蕾抿抿嘴巴,她本来还想打电话安慰安慰梁君谧,没想到她不哭不闹,竟比她想象中的坚强得多。
“君谧,你我之间不需要说那些虚的,你要是真都想好了并且也全都决定好了,那我也尊重你的意见。只不过你到了一定要多长个心眼,有事也常跟我联系。”
经过今天这事儿,苏晓蕾也彻底明白,她们跟肖时燃还真的就不是同一个水平线的。
他对付她们,就像是对付路边的一只蝼蚁,随便让两个手指头一碰就可以捏死。硬来是比不过,只能让梁君谧委曲求全了,而且苏晓蕾这孤儿寡母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她精神方面的援助军了。
梁君谧轻声应下,随即便走出了地铁站。
*
两天后,星期一。梁君谧准时出现在168。
天朗气清,晴空万里,负责管理犬舍的王跃军训导员早就接到了梁君谧有可能会到犬舍来参加管理工作的通知。
他带着梁君谧进了犬舍,又十分认真地给梁君谧介绍了一些邬杰最近最新的情况。
“小家伙最近状态还不错,胃口很好,就是掉毛的问题比较严重,而且不爱喝水,倒是时不时总舔地上的露水,我看它爱喝露水的状态,有可能跟水质有关。”
野生华南虎常年生活在山林之中,饮用的都是甘甜清澈的泉水,纵使是梁君谧当时在森宿岛给他养病的时候,喝的也一样是岛上的山泉水,这里就不同了,连口井都没有,遍地都是自来水,犬舍的水就更差了,锈味十分明显。
养老虎说糙也糙,说娇也娇,他们养狗养惯了,起初也没有留意到这些个。
倒是前些天有一个隔壁连的炊事兵来看过,那炊事兵参军前是马戏团训虎的,祖上三代祖传,端详了邬杰半天,一语便正中要害。
他说这再拖下去,时间久了,老虎毛色就不好了,缺乏老虎的威严,也耽误它精气神。
梁君谧点头,隔着一道笼子,观察着邬杰的进食状态:“不爱喝水有可能会影响到它一日三餐的进食量,跟水质也有关系,如果不麻烦的话,可以先去超市买些桶装的矿泉水,逐一地喂它,试试看。”
“是,我们已经在办了,昨天刚刚从南边的山上订购了一车山泉水,整车拉回来,都当做邬杰的生活用水。而且犬舍对面,早吩咐了要新修建一处专门给老虎用的保护基地,木工匠、泥瓦匠都在这边,动工了七八天,也建的差不多了。”说到此处,王跃军便提议梁君谧跟他一起去那片基地那里去看看。
保护基地离公寓不远,梁君谧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没有道理拒绝。
今天是中秋,秋意正浓,一层层棕黄色的树叶铺叠在银白色的树干下,脚踩着树叶,能发出沙沙的声响。她跟着王跃军走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半路上,便遇到了正在与人谈天的肖时燃。
他嘴里叼着烟,恍若无意地用眼角余光一瞥,远远地便看见了她。
两个人目光交汇了两秒,沉默的很,谁也没说话。
陈已枫有些惊讶,连忙撞了一下肖时燃的胳膊,小声地问道:“哎,哥们,你怎么把她给搞过来了?”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说人闲话方面,这些碎嘴子并不比城里的某些高级白领差,陈已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灵通,他早就听说了肖时燃前两天秘密行动去了万祥县,那一天地震加洪水,偏巧梁君谧也在,结果肖时燃为了救一个拐-卖小孩的老太婆,就把梁君谧一个人给撇下了。
虽然说他也知道肖时燃同时安排了张力去救人,但女人的想法可跟男人不同。这一个是他亲自救的,另一个是他下属救的,这事情的性质能一样吗?就偏偏这种时候,他还敢招惹梁君谧来?刚何况肖时燃也不是个傻的,陈已枫还以为,他没有第一个救梁君谧,就是想表明他心里没她,对她也根本就没意思呢。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哪儿不能来?”肖时燃侧头,斜睨了一眼陈已枫。
“是是是,你有理,你现在倒是想起来人家是你老婆了,几天前在万祥县的时候,可是把人家都给忘干净了吧……”
陈已枫兀自地嘟嘟囔囔、嘀嘀咕咕,活像个更年期的男人,肖时燃并不想同他理论。
他远望着梁君谧,将烟夹在手里,吐出一口烟圈,径直地朝她走去。
梁君谧忽地转身,看着王跃军道:“我身体不舒服,感冒还没好,保护基地那边我改天再看。”
言罢,头也不回,快速地跑出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