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梁君谧已经基本完全适应了安定村的生活。
村长给她安排的这栋房子她十分心水,四方的小院,雕梁画栋,院子中间铺满了青石板,门口有两扇陈旧的红木门,角落里种着一棵柿子树,挨着树挖了口并不深的石井,凛冬时节,白雪皑皑,深色的柿子树枝干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白雪。
今早雪才刚停,昫昫曦阳,暖日晅曜,不多时,清晨的微光便如金芒丝缕挥洒进了宽绰干净的卧房。
梁君谧起床洗漱,她拿着一个水盆,来到井边打水,邬杰也一蹦一跳地跟在她身后一起出来。
两个月的光景,小家伙长大了些,四条腿变长了,肌肉也发达了,但只要是让它跟在梁君谧身边,那它的活泼好动的性格就很难改变。这不,眼瞧着梁君谧在打水,它忽地跑过去踩翻了梁君谧的水盆,然后便假装没事人一样,把脸埋到雪堆里,撅着大屁股,在院子里玩雪。
梁君谧又好气又好笑,她松开井轱辘上的绳索,看着被掀翻的水盆。
“邬杰。”
邬杰能听懂自己的名字,这是森宿岛的岛语,意义为“光芒”,是专属于岛上勇者的称号。
小家伙一听到梁君谧在叫它,便立即将脑袋抬了起来,它眼睛睁得很大,竖着耳朵看她,耳朵尖一动一动地。
她指了指扣在雪堆里的那个水盆,邬杰便一溜烟地跑了过来,它先是闻了闻水盆,随后用前爪挠了挠盆边的积雪,然后将鼻子插-进去,稍微向上一拱,便把水盆翻了回来。
它像是胜利者一样,乖乖地坐在梁君谧脚边等奖励。梁君谧忍俊不禁,摸了摸它的脑袋,打好一盆水,端进了房间里面,小家伙又跟着她跑了进来。
过去的两个月,几乎日日如此,有邬杰陪在身边,她生活安逸也知足。
窗台上的手机恰时响了起来,梁君谧擦擦手,关好门,拿起手机,弯下腰,又往邬杰的水碗里添了点水。
打电话来的是苏晓蕾,她劈头盖脸地问道。
“君谧,你在哪儿?”
“我在家啊。”
“你还在安定村呢?你还能呆的下去啊!火烧眉毛了你知不知道!那肖时燃要跟一个富家女订婚了你知不知道!你这边明明就都跟他还没离婚呢,他肖时燃竟然就打算娶别人了,这新闻都上电视了!你那儿是不是能收到泽城的台啊,你快把电视给我打开!或者你上网搜索一下,就搜一下‘肖时燃 林安婉’,一准儿你就能看见了!”
苏晓蕾气急败坏,今天刘培请假,她今天一早本是要去冰淇淋店看店的,结果车刚开到路口,就看到了路边大屏电视的报道,她气得连生意都不做了,载着沫沫,便找他姥姥来了。
她现在人是在苏妈工作的那个全托幼儿园里,孩子也交给了苏妈,她转身便来给梁君谧打电话了。“你说这肖时燃他还是人吗,这重婚罪是犯法的!他他也敢干出来这事儿!他就不怕咱们告他?告到他名誉扫地!”
梁君谧静静地听着,眼睫低垂着不动,窗外阳光正好,纤长浓密的眼睫在眼底打出了一小片阴影。
邬杰像是察觉出什么,立刻跑过来,用大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梁君谧浅淡地一笑,抱起它,坐到了紧挨着暖气的沙发上。
“晓蕾,你先别激动。”
“我确实是不想激动,可我替你鸣不平啊!他肖时燃做的这也太不是人事儿了!”
“我跟他已经离婚了。”
“那又……”
……
苏晓蕾话没说完。
电话里安静了三秒,苏晓蕾整个人仿若刚经历了一场五雷轰顶。
“你,你再说一遍?”
“我跟他没关系了。”梁君谧垂眸抚摸着怀里邬杰的毛发,脑海里浮现出半个月之前的事情。
大雪纷飞,那是安定村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她忙着收拾晾在院子里的柿子饼,村长敲了敲她院门,通知她有一个快递要取。
村路不好走,快递都集中堆放在镇上,梁君谧忙着照顾邬杰,抽不开身。
她想着或许不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便拜托隔壁邻居的儿子钱程,有空时帮她把东西捎回来就好。两日后,钱程把东西交给了她……
“肖时燃给我寄了两样东西,有一盒他是和林小姐的订婚喜糖,还有一份就是离婚申请书。”他已经给了她自由,现在也想让她还他一份自由。
苏晓蕾哑然,原来梁君谧早就知道……
梁君谧继续说道:“申请书上我已经签过字了,他现在恢复了单身,有权利跟任何人订婚。”
梁君谧始终语气淡淡的,但苏晓蕾知道她现在心情绝不可能那么平静。
“君谧,君谧你别这样,不要强撑着,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心里面是不是很难受啊?”
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看来,苏晓蕾自觉旁观者清,他们俩对对方明明就都是有感情的,只不过梁君谧对自己心肠太狠,活生生斩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她本想着两个人冷静一下,再缓和缓和关系,总会有花好月圆的时候,谁曾想竟然直接闹出来了离婚。
这么快一刀两断,她这心不疼吗?
梁君谧浅笑:“你看你,难受什么,我也是要向前看的。凭什么肖时燃离婚又订婚,我就要郁郁寡欢,难受又伤心啊?我现在离了婚,就像你说的,是大好的青年,是年轻漂亮的单身女性,正该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努力地散发魅力招蜂引蝶的时候。”
她才二十四岁,前路还长着呢,她没有时间哭,她还要养邬杰这小家伙呢。
苏晓蕾无奈地咬唇,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梁君谧越是这么说她就越是担心,她这状态不对,梁君谧真的不对劲。
院子外有人来敲门,梁君谧喊了声“来了。”
“行了,你好好照顾沫沫,今天入冬,隔壁还约我过去吃饺子呢。”
门外的敲门声一阵紧接着一阵,梁君谧匆匆地挂断电话,走出院子,开门。
钱程眼前一亮,微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出门去了。”
“没有,我明明说了‘来了’,是你没听到。”
“是你声音太小。”
“钱程哥耳朵不好吧。”
梁君谧笑笑,转身回屋拿外套,钱程便跟在她身后,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大雪天万籁俱寂,一片的苍茫景象中,让人很难察觉到远方的一丝异样。
张力单手按着蓝牙耳机,躲在一棵树后,低声地给肖时燃汇报着情况。
“对,又是住在她隔壁的那个钱程。”
……
“没有,梁君谧好像并不伤心,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
另一边,办公楼里,唐巍站在肖时燃身边听着这些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张力的嘴给缝上。
肖时燃端坐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叹气:“你确定她知道我要订婚?”
“是啊,我亲眼看到梁小姐她拿着你那订婚的喜糖盒,给村里人到处发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