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谧轻浅地应下,她也并不介意。
这个林安婉看起来性格泼辣,但说话做事倒是挺爽快的,有什么说什么,能看出林家的家风其实很自由随意的。
她不怕跟这种人打交道,反而比与那种掖着藏着的人相处下来能感觉稍微更轻松些。
她坐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她下意识地反应,连忙往肖时燃的病房门口奔去。姜依挺着个肚子紧随其后,林安婉和唐巍张力他们三人见状也立即跟了过来。
陈已枫正站在门口。
“是肖时燃醒了吗?”
梁君谧气喘吁吁,焦急地问道。
“是,刚醒,医生正在检查情况呢。”
梁君谧轻咬了一下嘴唇,等在病房外,简直度日如年,两分钟后,负责检查身体的医生和护士缓缓地走了,她踮脚望向病房里,看到肖时燃正躺在床上侧头看她,她瞬间冲进去,跑到了他身边。
他看到她,笑了。
梁君谧眼泛泪光。
“你……”
她很想跟他说些什么,可是他刚醒来还戴着氧气罩。两个人不过是一天没见就发生了这种事,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欲言又止,蹲到了他床边,紧紧地盯着他看。
……她现在像极了那晚的邬杰。
肖时燃忍不住想笑,可他身上有伤,动作只要稍微剧烈一点就会牵扯到缝针的地方,他忍着笑,缓缓地抬起手,摘下了脸上的氧气罩。
“没事,是陈已枫他们太小题大做了。”
他现在状态不错,医生刚刚进来都告诉他了,说没有伤到内脏,只是动了个小手术,把子弹取出来之后,耐心地休息几天就好了。
“可是姜依她们都说你昨天流了好多的血……”
梁君谧以前没实感,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吓人,尤其肖时燃是高官,她更不觉得哪儿危险,直到今天,她看到他躺在床上,听着姜依给她讲昨天在现场发生的种种,她好害怕,整颗心都放不下来。
她用力地抓住了他手指,眼眶红红的,须臾间,豆大的眼泪从眼里一颗颗掉落。
第一次,看到她为了他哭。
肖时燃内心澎湃,感慨万千。用手指擦了擦她湿润的眼角。
“君谧,别哭。”
“嗯,我没事儿。”
梁君谧匆匆地点头,快速地拭干了泪水。
肖时燃日后还要经历很多的苦难险阻,未来她跟他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不能轻易地软弱,她趴在他床边,笑了,眼里泛着泪光,努力地摆出了坚强。
门外,病房门没有关严,林安婉和唐巍他们正站在外头。
林安婉气鼓鼓地上前,被唐巍拽了回来。
她愤懑:“你放手,我要进去找肖时燃。”
“林小姐,才刚醒,身子虚,需要静养,您就权当是做善事,等到休息好了再进去吧。”
“还休息?他都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了!”从昨晚到现在,林安婉也已经被唐巍他们给软禁了十几个小时,她昨晚没地方睡,就只能在走廊里打盹,后半夜是姜依好心给她找了张病床,可医院里阴森森的,她一刻都不想呆了。
“林小姐,那你也再等等。”
“再等?再等他肖时燃一会儿又睡了!一日复一日,那得要拖到什么时候,老娘什么时候回家啊?我本来也就是因为订婚那点破事儿来跟他谈的,多大点事儿,两三句话就说完了,我大不了不骂他就是了!”
林安婉说什么也不听,站在门外越嚷越大声,肖时燃和梁君谧虽然人是在屋里,但也一样能听得一清二楚。
肖时燃有些口渴,梁君谧起身将床升高了一点儿。
她摸了摸床头的保温杯,又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些温水。林安婉的大嗓门不断地传来,梁君谧看着肖时燃喝水。
“你想见她吗?”
“让她进来吧。”
泼妇一个,蛮不讲理,还是早打发了早点省心。
梁君谧点头,拉开了病房的房门,温婉地道:“林小姐进来吧,有什么话我们说开了就是了。”
“听见没有,听见没有,你们夫人都让我进去呢!一个个地拦我,拦我,拦什么拦!”林安婉回头觑着唐巍和张力,一边整理着衣服,又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她出身好,打扮的也漂亮,明明是寒冬腊月,泽城都已经零下十度了,她还穿着超短裙配薄丝袜,外罩着一件毛茸茸长度到脚踝的银白色皮草。走起路来,高跟鞋咯噔咯噔地响。
梁君谧并没有多说什么,心想着她跟肖时燃说话,自己就不留下了。
她正要出门,肖时燃叫住了她。
“君谧,你回来。”
她回头,微怔了一瞬。
林安婉坐在沙发上,斜睨着她,也附和道:“就是啊,夫人何必客气,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来的。我不论什么话,那他再回头不也都是要再转述给你的吗。”
既说的是同样的话,又何必浪费时间,林安婉生性直率,向来我行我素,她也不怕丢人,凡事只要能达到目的,把事情解决了就可以,其余的,谁管那些啊。
梁君谧笑笑,关上了门,她径直走回去,坐到肖时燃的身边,正面面对着林安婉。
林安婉扫了一眼床上的俩人,撇撇嘴,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还是上次的意思。你想订婚,不可能,你想坑害谁都行,但你找我不行。”
“关于订婚的事情,你就不用再说了。”
“那怎么能不说啊!那下周就到日子了!现在满泽城的人都知道你跟我是要订婚,你总不能等举办当天再取消吧!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再说你当我们林家是什么,我们林家那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啊!”
林安婉自从上次回家以后,她老爹把她给骂了,她这次再来她脾气都已经改了很多了。
做人要懂得审时度势,肖时燃可别想得寸进尺,自以为她们林家是好拿捏的,否则真把她逼急了,她就去法院告他,拿侵害名誉权告他,让他颜面扫地。
“林小姐,我不是说我不解决……”
“那你倒是快拿出个解决的办法来啊!要态度没态度,要办法没办法,就你那些手下还一个个地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林安婉一边说,一边拢了拢身上的皮草,她真是恨死了那个唐巍了,装模作样,假装正直,他小子日后在别处可千万别让她再撞见。
正想着,她忽然瞥到了坐在肖时燃身边的梁君谧。
哎,不对啊。
“梁小姐,梁君谧,你不是他老婆吗!他现在非拽着我死皮赖脸地要跟我订婚,你这女人怎么就这么坐得住啊!你来说话,你来评评理,如果我换做是你,我早就闹着要离婚了!”做老婆的如果连这点儿气魄都没有,那还有什么本事做正宫娘娘。
梁君谧莞尔,轻轻地掖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完全半点儿不生气。
坦白说,她在见到林安婉之前,刚得知肖时燃订婚,她多少还是有点儿顾虑,会担心肖时燃会不会不专一,又担心那女生是否对肖时燃有心,即便肖时燃前晚已经跟她承诺这一次订婚的事儿只是一个假象,她选择相信了肖时燃,但在那时她心中的顾虑也并未完全打消。
直到今天她见到了林安婉,怒气冲冲的,一股泼辣劲儿,她反倒担心全无,前所未有的安心。
“林小姐,时燃他自有考量。”
反正她跟肖时燃都没离婚,订婚的事儿也不会真成了,那她又何必这么急着讨说法呢。
“你、你们两口子,简直是一丘之貉,存心想逼我上绝路是吧!”说话间,林安婉兀的站起来,眉头紧皱,在屋里琢磨着对策。
高跟鞋声咯噔咯噔地响个不停。
肖时燃恍若未闻,全不把林安婉放在心上。
他目光真挚,细细地回味着梁君谧刚刚的那句“时燃”,趁着梁君谧不注意,伸手,悄悄地捏住了她的手心。
梁君谧有点痒,忙回头。
他嘴角噙着笑,当着她的面儿,拉起她的手,牵到嘴边,温柔地亲了一口。
梁君谧眨眼,害羞,双颊霎时间晕染成一片娇嫩的桃花色。
林安婉无意间瞥见。
“喂,你们夫妻俩腻歪够了没有!”
屋里还站着个人呢,有没有人能理她一下?
“林小姐,你如果真想解决问题,就坐下来,听我慢慢跟你说。”他现在还是个病人,她当他生龙活虎,有本事跟她抢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