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均益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儿了,李容嘉也只得连忙附和着说是,她牵起白女士的手腕,将她从椅子上扶了起来。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梁均益这人心思缜密、精于算计,只是她从不在乎这些,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梁均益可是她老公,亲疏远近她分得清,她凡事理应都站在他这边的,她想着只要梁均益能对自己好,其余的人或事,便也就随他去吧。
他若不与梁君谧交好,那她日后也一样学着疏远梁君谧便是了。
“老公,白姨,咱们都走吧。我中午约了法国米其林三星餐厅的主厨来做菜,人家难得来国内一回,很出名的,我还请了我老公公司的几个同事过来,现在时间不早,说不定人家都快到了。”
“行了,赶紧下楼吃饭,折腾了一上午,我也饿了。”
梁均益语气中带着不耐烦,率先推门走出了门。
白女士收起了哀声,也不好再说什么。
晌午时分,梁家的别墅中终于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热闹,不管是男男女女,都穿着出席宴会的衣服,落落大方,坐在西餐桌的一左一右,就连李容嘉的父母也特别出席了,他们为了给女儿捧场,都没有参加肖家与林家的订婚宴。
餐厅里热热闹闹,有说有笑,李容嘉知道大家都心情不好,便提前牟足了劲儿,她甚至为了缓和气氛,还给家里的佣人都包了大红包。
餐桌的座位是按照主客划分的,梁家人坐左侧,其余人坐右侧。
梁君谧的座位是挨着白女士的,坐在最末尾。她身处于一片陌生人之中,食不下咽,眉头紧蹙,手握着一副沉重的刀叉,是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肖时燃怎么样了……
离订婚宴时间越近,她就越放心不下。
面前是美味佳肴,她却能做到完全的视若无睹,每一次上菜之前,她盘子里的食物都几乎没动过,三道菜后,连主厨都忍不住特意来问她,是不是他做的不合她胃口,她不用太过为难,她可以跟他提些意见。
梁君谧十分抱歉,连忙摇头,用法语回答。
“Pardonnez-moi, c’est mon problème, ces plats sont délicieux。”(请原谅我,是我的问题,这些菜非常美味)
李容嘉有些惊讶,连忙用胳膊肘碰碰肖时燃,低声地问道:“哎,你妹妹她原来还会说法语呢?”
梁均益低垂着眼睫,不以为意,用刀叉切下来一块嫩牛肉。“自学的,三脚猫功夫,她又没去过法国,能说的有多地道?”
餐桌的另一端,李容嘉的母亲也借着喝水的功夫,不由得多看了梁君谧两眼。只不过与其说她是好奇梁君谧会说法语这事儿,更不如说她是在观察梁君谧这个人。
两年前,满泽城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无一例外地受邀参加过梁君谧跟肖时燃的婚礼,李容嘉的父母自然也都在被宴请的宾客之中,知晓梁君谧逃婚一事。
李母微微一笑,低头道:“今天这种日子,这位梁小姐也还真吃得下去。”
“自作自受,活该会沦为了笑话。”
李父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压低了嗓音,面不改色地接着道:“如果是咱们容嘉敢做出这种事,我当场就能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是,那是当然,好在我们容嘉知书达理、乖巧懂事,也不会那么没有教养,丢人现眼。”
李父与李母说话音量极小,再加上餐厅里正放着悠扬的欧洲背景音乐,十分顺理成章地便能将二人的谈话声掩盖。
白女士微挑起眉梢,像是听到了一些猫腻。
有句老话是说,她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她自己怎么说什么都行,偏偏这难听的话要是跑到了外人嘴里……那不是明摆着连着她一块骂暗指她管教无方没有教养的意思吗?
她眯眼,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红酒,摇晃了一下杯子,忽而站起来。
“容嘉,我吃好了。”
李容嘉有些惊讶,拉她的袖子:“白姨,还有一道甜品没上呢。”
“不了,我的健身教练说我需要控制糖分的摄入,你们多吃点儿,容我无礼,失陪了。”
白女士补了一下口红,转身上楼,踩着精致的高跟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梁君谧抬头看餐厅墙上的挂钟,眼看着时间不早,也率先离开了餐厅。
室外正下着十几年罕见的大雪,飘落在窗外的雪花犹如鹅毛一般,一片紧挨着一片,密集的程度已经完全阻挡住了窗户的视线,她回到二楼的卧室里关紧了门窗,打开电脑,捏着手机,坐立难安,整颗心都不由得揪在了一起。
虽然她知道张力就在外面,可是她不敢问他,关键时刻,她生怕自己的一点点细微的举动都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引人耳目。她只能等,等到有人主动给她传一点消息,一句话,或者一个字。
她完全不敢设想假如肖时燃一旦真的在订婚宴上遇到了危险……
她不能接受那个后果,她很害怕,眼睛里湿漉漉的,心脏不停地加速,甚至都已经快要紧张到无法呼吸。现在的她,就像是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钳住了她的脚腕,将她死死地浇筑在了一片刑场上,她恨不得能有人一刀给她个痛快。
梁君谧一直闷在房间里,从中午等到了下午六点,冬日昼短夜长,天已经黑了。
她没有开灯,手机从满格的电掉到了百分之十三,她一直在不停地刷新,眼睛一瞬不瞬地,生怕会错过从军区里打过来的电话。
约莫二十分钟后,她下床找充电器,被放进口袋里的手机忽而“嗡”地一声。
是一个未知的号码。
她眼前雪亮,瞬间接起:“喂。”
电话里寂静无声,好半天没人说话。
她心道古怪,作势要挂断,对面忽而传来了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
韩楷痛哭流涕,哽咽着开口:“君谧,我老婆跳楼自杀了,你现在在哪儿,我能见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