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谧搬去了郊区别墅区,整整五天,都没有出过门。
眼看着快过年了,挨家挨户贴春联,唯独她门前的院子里冷冷清清。
肖时燃给她买的这栋别墅不错,宽敞明亮,设施豪华,总体上也与她之前住过的那栋相差不多。
她住在二楼,窗子正对着院子,窗底下也有一棵桂花树,只是这棵桂花树生长的不好,树枝破败,看样子是快死了。
冯姨她们跟她住的近,每天都会过来帮梁君谧收拾一下屋子再清洗一下被褥,梁君谧一日三餐也不用愁的,冯姨会做,她也可以点外卖。
这期间肖时燃没有找过她,也始终不曾给她打过一通电话,她也一样,把他丢在脑后,活出了一副十分洒脱自如的样子。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梁君谧就起床浇花,她提着一个小水壶,忙前忙后,把上下几层楼的绿植和花卉都浇了个遍。
冯姨正好刚带着两三个女佣进门,脱掉了外套。
“夫人,今天是农历小年,夫人午餐想吃点什么。”
“都好,赶上喜庆的日子,做点应景的菜吧。”
“那我给您做一道糖醋鱼,一道当归鸡丝汤,外带两道小炒,再加一道清火解腻的红酒炖雪梨?”
“都好,你做吧。”
梁君谧并没有什么意见。
她拎着小水壶,跑到了一楼的玄关里,搬下一盆绿萝,蹲到地上,耐心地翻找着有没有什么黄叶子。
中午开饭,只有她一个人。
她把冯姨她们都支走了。
今天是小年,大家都惦记着要回家过年、与家人团圆,她总不能因为她自己没有家人,就阻拦着别人也不能回家享受。
从小到大,她小年夜都是一个人过的,确切地说,应该是所有重要的节日都没有家人陪过她。
她父亲就不用提了,她母亲每年过节都要去梁家巴结,就剩她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面对着冷冰冰的墙壁,时不时走到窗口看看,看看有没有落单的小伙伴,她可以邀请对方来家里玩。
结果当然是没有,所以她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上一回,过中秋,那是她第一次跟肖时燃吃饭,也是她一生难得能过上的一个团圆节……
梁君谧蓦然闭上眼,使劲儿地拍拍脸颊,督促自己不要再乱想。
她掀开汤盅的盖子,时机刚好,当归鸡丝汤还热腾腾的,她拿起瓷勺子,轻轻地舀了一小口。
“听说这菜对总熬夜的人有帮助。”
她面对着空荡荡的餐厅,自言自语地说道,又拾起筷子,夹起一片鱼肉,一个人捧着饭碗慢慢地吃着。
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涌了出来,她没有抑制,微笑着,任由着眼泪滑落在手腕上。
她哭,不是觉得委屈,她只是想跟过去告别,或许她跟肖时燃注定是有缘无份。
她有她的骄傲,他也有他的自尊,两个人之前能牵扯出太多的尔虞我诈,让他们俩不得不各自坚守着一些所谓的原则。她跟他不适合生活在一起,长痛不如短痛,莫不如早早忘了。
电话忽而响了,是姜依。
她接起来。
“君谧,这两天没在军区见到你,我听说你搬出去了,你一个人过小年吗?你跟肖时燃这是怎么了?”
姜依噼里啪啦地问着,梁君谧都已经不知该先回复哪句。
她深吸了一口气,擦擦眼泪:“我跟他没怎么,你不用担心我,我刚找了份工作,年后去上班,只不过工作地点不是在泽城,以后跟你再见面就难了。你在家好好养胎,等快生了一定要告诉我。”
一个星期后,梁君谧带着行李离开了泽城,她出了国,委托了律师,跟肖时燃以邮寄文件的形式结束了这段婚姻。
又一个星期后,她回国,来到了禹城,准备一系列入职,开始了一段全新的生活。
她在禹城人生地不熟,好在同事很友善,小公司,人少,大家也不必操心什么勾心斗角,女老板带头帮着她找房子,搬行李,她很快便租到了一处合适的——五十平米,独立公寓,一室一厅,东向,虽然房子在老城区,旧了点儿,但也足够她一个人生活了。
时间一晃半年,她日子过得很充实,正值周末,同事早早地给她打电话,说给她介绍了一个合适的相亲对象。
“对方是个医生,有车有房,家里面都是精英分子,而且人长得也很帅。”
“可我一点儿都没准备。”早上八点半,梁君谧刚起床洗脸。
“你这不是有一大天能准备吗,他也是难得这周末休息,刚跟我说的,我这不就立刻给你打电话了吗,暂定是今天晚上七点,你看行不行?”同事梁姐急急忙忙地介绍,她跟梁君谧同宗同姓,是本家,眼看着她这无亲无故的,一个人单独在禹城住着实在是太孤单了,她都惦记着给她介绍相亲有小半年了,这回也终于瞧好了一个。
“你放心,姐给你介绍的,肯定是三挑四选过,差不了的。”
梁君谧垂了垂眼睫,若有所思,忽而用毛巾掩住脸,擦了擦湿刘海。
“好,那我准备准备。”
她还没有相过亲呢,她都二十好几了,已经到了能被路上的小孩子称之为阿姨的年纪,仔细数数,却其实根本都没有交往过几个男生。她的人生,也是时候该向前看了,她已经耽搁了太久,她要放弃远在泽城的一切在这里重新开始。
“对了,那男生也是个二婚。”梁姐在电话那头低声补充道。
梁君谧微笑:“那很好,免得人家嫌弃我。”
“谁能敢嫌弃你啊!君谧,就你这条件,我随便拍你一个背影放到网上,就会有大把大把地男人扑上来了!”
“梁姐你就别安慰我了。”
梁姐皱眉:“不是,我这是说真的!”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自己是什么条件,二婚女人又是什么样的市场,我自己都很清楚。”
梁君谧在禹城并不曾隐瞒过自己曾结过婚的事实,但是她从不敢提起自己的前夫是肖时燃,总统竞选就在眼前,电视上天天播报着肖时燃竞选演讲的画面,要不是因为高总统病危,将竞选的事儿推迟了两个月,她想他现在应该都已经能坐到总统之位了吧。
她仰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提醒自己不要再想他。
通话结束,她走出洗手间,走到衣柜前,摘下了一套套连衣裙,开始找今晚赴相亲宴的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