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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安静了许多,不多时,忽而传来了一阵利落的切菜声响。
肖时燃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到一旁,拉扯了一下领带,大步朝厨房走去。
她背对着他,左手按着辣椒,右手拿着切片刀。
他揉搓了一下下巴,背靠着门框,歪头观察着她细微的表情:“等我竞选结束,我们出国转转?”
她最近在这里住的并不开心,他能看得出来。
自从她与他结婚之后,似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每天要么提心吊胆,要么受委屈欺负,他确实不应该硬逼着她留下来,可外面风云莫测,他也是着实不放心让梁君谧单住出去之后她一个人的人身安全。
梁君谧依旧背对着他,摇头。
“出国旅游那是给闲人准备的,你总统大选要小半年吧,再说你每天都要忙着处理那么多事,不管你竞选是否成功,168也都要靠着你一个人生存,出国?你哪有时间和精力。”
“那我们要不抽空补办下婚礼?你当初逃婚,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儿,那一对儿需要现场交换的戒指我留了两年,到现在还没机会送给你。”
说话间,肖时燃转身朝卧室走去。
“对了,你还要试一下尺寸,你也可以看看这戒指你喜不喜欢, 毕竟当年你也没见过,那一对儿戒指都是我妈挑的,你如果不喜欢我们就再换一对儿。”
肖时燃打开衣柜中间隔层的抽屉,他隐约记得那戒指他带过来了。
梁君谧连忙放下刀具,转身,扬声道:“别拿了,也不用补办什么婚礼,你快忙正事儿吧,时间不早了,苏晓蕾下午的时候给我打了通电话,她说想拜托我写一点英语作业,我好久没动过笔,还需要缓一缓找一找方法。我给你做好晚餐就也要忙了,我再这样闲下去我都要闲出病了。”
肖时燃恍若未闻,握着两个戒指盒朝厨房走来。
梁君谧瞬间将双手背后,紧捏在一起,低垂下浓密纤长的眼睫毛。
肖时燃顺手打开了戒指盒:“你试一下尺寸?”
她摇头。
“那你看看你喜不喜欢。”他上前。
她吓得连连后退,惶惶地闭上了眼睛。
肖时燃沉默,将戒指举在她面前好半天,她始终无动于衷。
半晌,他移开目光,垂了垂眼眸,将戒指紧紧地握进了拳头里。
淡淡地开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君谧站在原地不动,强忍着情绪:“回去工作吧,我该做晚饭了。”
“你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是不是当初直接离婚更好。”
这问题没人回答。
四周陷入了一片持久冗长的安静,良久,肖时燃掀开垃圾桶盖,将戒指扔了进去。
“我忙去了,你做晚饭吧。”
当晚,梁君谧一夜未眠,她抱着电脑,靠坐在床头,脑子里空荡荡的,浑身的虚无感。
她或许不应该拒绝了肖时燃的提议,但她也从未觉得自己情绪是如此的憋闷。
她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她的归来,不仅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也给肖时燃带来了同样的麻烦。
他已经忙到焦头烂额,既要承担着忧国忧民的重担,又要分心给她解决着烂摊子。即便她曾经自以为自己早已经练就了百毒不侵、金刚不坏,但听到肖建国的那番话,再加上她自打回到泽城的这些经历……
她确实帮不上肖时燃什么。
纵然她已经倾尽了所有。
她低头,恍惚地望着自己手背上的那块已经痊愈到看不太清的烧伤。
她从不后悔。
但也真的好疼……
她为他生也为他死过,她已经没什么能再为他付出的了,而当她需要回报,需要有人关心有人心疼的时候,他却抽不出空分不开身,她心里也是苦的,她真的并不喜欢现在这样子的生活。
两年前,苏晓蕾羡慕她,因为她当时被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给锁住了手脚。
而时至今日,反倒轮到她来羡慕苏晓蕾了,她可以出国读书,她可以带着孩子出入风雨,而她却被一个头衔而压得喘不过气来。她的生活已经苍白如纸,毫无生趣,她从来不是一个古代妇女,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只想着三从四德相夫教子。
翌日清晨,梁君谧半梦半醒,客厅里传来了一道响亮的关门声音,她看了一眼闹钟,连忙爬下床走出了卧室。
肖时燃不在,张力倒是站在门口,他正要脱鞋,看起来是刚进屋的样子。
梁君谧眼波微动,敛了一下眉头。
“时燃呢?”
“他去陵城开会,订了今天一早的飞机。 ”
梁君谧“嗯”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窗户,清早室温不高,但窗帘还紧闭着。她翻找到窗帘的电动遥控器,打开了窗户,张力忽地开口道。
“领导说您在这儿住的不开心,他问您要不要搬到郊外的别墅区去小住一段时间?”
梁君谧微微地垂眸,收起了遥控器。
“我住哪里都一样。”
“他说怕您出行不方便,特意给您配了辆车,您之前住过的那栋新房是一直在领导名下,但因为他最近竞选需要暂时冻结不动产,所以他又给您买了栋别墅,就挨着原来的那栋,您应该认路,您如果想搬随时都能搬过去,我觉得您搬过去也好,毕竟现在这间公寓确实是有点儿太简单朴素了点儿,搬过去那边什么都有,精装过的,房子的产权也全都早已经过到您名下了。”
张力一边说一把掏兜,不一会儿翻出来了一个小袋子。
“进门是指纹锁,不用钥匙,您指纹也都事先录好了,这里面是密码。”
梁君谧面无表情,站在远处,紧拢着眉头,迟迟没有要接下的意思。
张力纳闷:“夫人您不想去吗?”那可是价值几千万的豪宅啊。
梁君谧低低地开口:“他还有没有再说别的?”
张力一愣:“谁?”
“肖时燃。”
“没……没别的了吧,就让您好好照顾自己之类。”张力越说越小声。
梁君谧笑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看来她确实没有猜错肖时燃的用意。
“你告诉他,我明白了。”
张力一脸糊涂:“您明白什么了?”
“你别问了,帮我收拾东西吧,我们一会儿就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