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你,你……”领头的已经气恼,没想到程娘子现在和原先不一样了,陈四娘子已经走上前:“都围在这做什么?难道说是来帮忙的,既然要来帮忙,那就请进去,怎么一群人都不肯进去。”
帮忙?谁是来帮忙的?这些人面面相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四娘子,而陈四娘子已经看着那个领头的:“我记得那日你也来吃了酒,你自己说的,远亲不如近邻,怎么这会儿,你们这些远亲不如近邻的,都不肯进去?”
看见陈四娘子,领头的还想说几句话,桑娘已经跟上:“四婶婶,她们只怕不是来帮忙的,是来吵架的,我们先进去吧,免得姐姐被人骂了。”
说着桑娘就要往里面走,领头的已经对桑娘道:“谁说我们是来吵架的。”
“既然不是来吵架的,那就是来帮忙的,那就往里面请。”桑娘故意说着,这一句话说的领头的脸色通红,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程娘子已经对桑娘道:“妹妹,四婶婶,都快进来吧。”
“你们要不要一起进来帮忙?”桑娘还故意问了一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接着桑娘就伸手拍一下自己的脑门:“都是我忘了,我忘了那日你们说过,说你们都是不懂礼的人,确实是我的过错。”
“秦桑娘,你别一口一个我们不懂礼,我也是,也是读过书的。”领头的不答应了,在那高声说着,桑娘看着领头的微笑:“既然你懂礼,那就带着这些人进来帮忙,毕竟大家都是邻居,你又何苦想把这个赶走那个赶走的,我倒不晓得,这里的里正竟然是你。”
桑娘话中带着嘲讽,而这嘲讽还嘲讽的极其在理,于是众人都说不出话,程娘子反而笑了:“妹妹,不要和他们说话了,我们进来吧,横竖她们也赶不走我们。”
这最后一句,又让那个领头的想跳起来,而桑娘只瞧了领头的一眼,就往里面走,接着门被关上,这是吵闹失败了,这些妇人互看一眼,也只有散去。
“姐姐你脸色还是很好。”桑娘坐下就先看一看程娘子的脸色,见程娘子面色还好,于是这才松了口气,程娘子叹气:“我这肚内还有孩子,若是连这个孩子都不行了,那程家,才是真的没有指望了。”朱大叔经过丧妻之后,又遇到丧子,现在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躺在那里说不出话。
桑娘也晓得这是接二连三的打击,亏的他们是住在临安,没有什么宗族,不然程娘子的处境会更艰难,毕竟邻居们再怎么说,也不会把程娘子拖去卖了。
“程娘子,我和桑娘这悬了一路的心,等进到这里见了你,才算能放下。”陈四娘子的话让程娘子又要起身行礼,陈四娘子急忙阻止她:“你还怀着孩子呢,不要这么客气,程娘子啊,你说,你这么一个娇柔的人,又这么懂礼仪是非,怎么就偏偏,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女人家的命,真的是苦啊。”说着陈四娘子就哭起来,原本是想来安慰程娘子的,谁知道这会儿陈四娘子倒哭起来,桑娘不晓得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急忙拉一下陈四娘子:“四婶婶,您怎么先哭起来了?”
“我就是,我就是,心里难受。”陈四娘子不好说出,见到程娘子这样,就想起了自己女儿,自己女儿亏得自己家出力,把她救出来,又给她重新寻了们亲事,现在过的好好的,可是程娘子,程娘子……
陈四娘子又要哭了,桑娘急忙提醒她:“四婶婶,难道你还要姐姐安慰你。”
对,不能哭了,不能哭了。陈四娘子提醒着自己,但眼里的泪怎么都止不住,这会儿门又被敲响,还有程先生的声音:“女儿,女儿,我们来了。”
这是程娘子的父母来了,陈四娘子也急忙站起,这一回,不光是程先生,还有程师母,程娘子的两个哥哥都来了,这小小的堂屋立即挤得满满当当,桑娘和陈四娘子刚站起身,程师母就一把搂住女儿哭起来:“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那么苦?”
这一哭,陈四娘子也在那跟着掉泪,还是桑娘见人人都在哭,那总要有人做事,急忙提醒程先生:“这会儿先去衙门里把……”
不等桑娘把尸身二字给说出来,程师母就又抱着女儿哭的声音更大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
“秦小娘子说的对,先去衙门里面,你们两个,去买口好棺材来,我去见过亲家,再去衙门里面领尸身。”程先生虽然也很伤心难过,但还是在那吩咐着大家办事,程娘子的两个哥哥急忙应是,匆匆走出去,程先生问过程娘子,知道朱大叔已经彻底倒下了,也就走进房里去问朱大叔。
朱大叔听到程先生进门的声音,就哽咽着说:“我瞧着啊,我们家,只怕是娶错了媳妇。”
“难道说娶我们女儿娶错了?”程先生是护着女儿的,张口就反对朱大叔的这话,朱大叔双眼通红:“我也不晓得,我就晓得,这会儿,我的儿没有了。”
不管朱大叔怎么气恼朱小哥,但毕竟朱小哥是他的独子,说着说着就伤心起来,程先生狠狠地陪他流了泪才道:“我的女儿,此刻身怀有孕,也不是没有指望的。”
这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能把朱家延续下去,程先生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朱大叔哭的更厉害了,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没了,这会儿只能指望媳妇肚里这个,不知是男是女,不知能不能长大成人,实在是,人间至痛啊!
都在哭声震天的时候,刘如安匆匆跑进来,他是先知道了消息,去衙门里面问过了,晓得朱小哥还好好地活着,不过是要用他来钓祝大,刘如安的心这才放下,但也晓得这样一来,这出戏要唱的好,那就要瞒住众人的耳目,而最要紧的是瞒住朱大叔的耳目,所以刘如安才跑来,想请程先生去衙门。
因着人人都在哭,刘如安也是径自走进,瞧见桑娘坐在那,刘如安不由闪现喜悦的光,这一抹喜悦的光被桑娘看到,桑娘不由皱眉,怎么会这样,刘如安的脾气,怎么会在别人家里遇到丧事的时候他还欢喜,这里面,必定是有蹊跷。
见桑娘皱眉,刘如安猛地想起,这会儿朱家是有丧事,不,是要让人以为有丧事,于是刘如安急忙收起面上喜悦,对程先生道:“陈大哥说,让我来告诉程先生一声,先去领尸身,程先生一人去就好。”
一人去就好?程娘子已经擦了眼中的泪,站起身道:“那是我的丈夫,我要去,去把他领回来。”说话时候,程娘子的面色已经闪过哀伤,真是让人叹息,但刘如安只是瞧着程娘子:“老爷说,还是程先生去,还要带着棺木。”
带着棺木?程先生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刚要询问,程娘子的哥哥就带着棺木回来了,刘如安拉了程先生就往外走,那力夫正好也就把棺木抬到衙门。
“小刘先生,这内里,必定是有蹊跷,你一定要告诉我。”等走出一截,程先生才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拉住刘如安要询问,刘如安故意叹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程先生,等到了衙门,你就晓得了。”
到了衙门就晓得了?程先生这会儿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发生了,只恨不得三步并做两步,那衙门立即就到,于是刘如安也要跟在程先生身后,跑了个气喘吁吁,到了衙门,找到陈衙役,陈衙役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来了,正好,这人刚刚送来,你们把这棺木,亲自抬进去。”
这人刚刚送来?程先生听到这句话,觉得没指望了,差点就要倒下去,刘如安急忙扶住程先生,程先生用手擦着眼泪,哭哀哀地走进房里,朱小哥却好端端地坐在房里,看到程先生,还叫声岳父。程先生用手擦了擦眼睛,确实是自己女婿不假,再伸手摸了摸,确实是活的,顿时知道这里面有蹊跷,看着刘如安道:“怎么,你也学会骗我老人家?”
“并不是我骗您老人家!”刘如安急忙扶住程先生,程先生心思闪动,晓得是谁,于是开口道:“唐老爷?”
“老爷说,那群人打不怕,骂不怕,所以才要用个计策,要他们自投罗网,好吧他们全都投入狱中。”陈衙役在一边解释,程先生晓得了,这街上总是有些地痞流氓,有些还和衙役们有勾结,在那吃喝卡要,唐老爷上次已经整治了一些,这是要整治另外一些。
想着程先生就叹气:“这做官不容易,幸亏我当年,没有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