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一起聊了许久,心中都颇为感慨,更多的是欣慰,有生之年,一家人还能再聚,这是他们做梦也不敢想的。
之后皇上和皇后跟陆昭念与陆昭凌讲述了他们之后的遭遇。
原来夏侯晟带兵踏破北蒙宫门的当日,他们竟然有幸逃脱,夏侯晟居然也没有派人来寻他们。
于是他们就带着一部分的士兵在北蒙境内四处游荡,苟延残喘至今。
不过儿子和女儿,一个在战场上死去,一个不甘被俘,投身护城河,这使得不服老的满腔豪云壮志的北蒙国主,一瞬间苍老了,成了胸无大志的颓败之人。
除了带着自己的部族和皇后四处逃窜,便是整天独自发呆,再也没有心思去做别的事情,就算是护国守国,竟然也无心去做。
可是现在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一双儿女,他的脸上,虽已经添了许多皱纹,却开始焕发昔日的光彩。
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他的心里已经百转千回,描摹好了他们今后恢弘的复国之路。
“朕想重新集结军队,既然你们都已经回来了,那我们决不能继续过这样的生活。”皇上的眸光变得凌厉,胸有成竹地道。
陆昭凌与自己的父王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欣然道:“父王,儿臣也是这么想的,眼下我们只能卧薪尝胆,韬光养晦,静待佳机,儿臣还觉得,眼下父王要集结军队,不如先选择这边境的流民,他们最是痛恨破坏他们富庶生活的大梁士兵,是最佳的人选。”
皇上点头赞赏地看着陆昭凌道:“凌儿长大了,你说的对,流民的确是最佳人选,等咱们的军队有了一定的规模,再继续扩张。”
陆昭念看着他们,看着陆昭凌的脸,感受着自己的母后温柔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她的发,心里一片温暖,却有一丝丝酸涩翻涌。
“这些日子,夏侯晟没有派人捉拿你们吗?”她的双瞳茫然看不出神色,火苗在她的双瞳中跳跃,她喃喃问道。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树枝被火烧得炸响,汗珠无声地从脑门滑落,兔肉上被烤出的油滋滋作响,陆东青闻着兔肉的香味,看着北蒙君主紧绷的脸,没敢伸手去拿兔肉。
皇后看了皇上一眼说道:“这倒是没有,我们也觉得奇怪。”
陆昭念继续看着那一堆火苗发呆,陆昭凌看了看自己父王的脸色,深深看了陆昭念一眼。
“怎么?你还在想着他?”北蒙国主冷冷问道。
陆昭念愣了一下,立刻解释道:“不是的父王,我现在恨不得能杀了他!”
她红润的脸上满是恨意。
皇上这才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眼神恢复了温度说道:“你应该知道北蒙为何亡国,希望你不要再犯同样的过错。”
陆昭念紧握着双手沉声道:“儿臣知道了。”
可她心里却涌起一股无以名状的异样感觉,她不知道为什么夏侯晟竟然对他们视而不见,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夏侯晟也不是痴傻之人,可他为何不知道斩草要除根?而在对待自己的亲族这件事上,他亦是同样的的态度,竟然不杀了他们。
曾经那个在自己心目中冷漠无情,让自己恨之入骨的男子,竟然渐渐从她的心底最阴暗的角落走了出来。
原来他并没有如此无情地对待自己,至少没有动手杀掉自己的亲族。
他说的对,在战场上,正如箭在弦上,交战之时,不可能让士兵们丢盔卸甲,举手投降,战争终究是战争。
即使是没有夏侯晟,也会有别的什么人,因为得到张伐盗取的布防图,而踏平北蒙的宫门,而若不是夏侯晟,他们现在怕是,早已在黄泉相会了。
这么想着陆昭念的心里竟然觉得欣喜。
大梁皇宫之中,皇后疯癫的消息被私下偷偷传开,都说坤宁宫中终日亮着烛火,不分昼夜。
消息传开了,不免落到皇上的耳中,皇上也就不免回去坤宁宫一看究竟。
逝者已矣,他的妃嫔也不是只有贵妃一个,他终究要从伤痛之中走出来。
“皇后到底怎么了?有没有请太医?”前往坤宁宫的路上,皇上皱眉低声询问崔怀。
崔怀微微躬身紧紧跟在皇上的身侧,紧张回答道:“奴才也不知娘娘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听说这段时间不肯让任何人靠近,还不吃不喝,也找人请了太医了,可是娘娘压根不让太医给她瞧病啊!”
皇上蹙眉,无奈地继续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而坤宁宫里,明明是白昼,却点满了蜡烛,层层的蜡烛一圈圈摆满了宫殿,而被蜡烛环绕的皇后坐在殿中,瑟瑟发抖,发丝凌乱,只着单衣,脸色发白,满脸仓皇之色,紧紧拥双臂抱住自己,美艳的双眼中满是恐惧,紧张地看着周围,如同惊弓之鸟。
宫殿中没有一个婢女,皇后就这样把一个人关在殿中,不肯让任何人靠近。
待皇上赶到坤宁宫,虽然皇后严令不许打扰,但宫女们自然是听皇上的,还是开门禀告。
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皇后几乎是跳了起来。
那宫女也被皇后的惊叫声给吓了一跳,不待她出声,皇后便惊恐震怒地道:“谁让你进来的!本宫不是说了任何人都不许开门进来,还不赶快把门关上!”
“可是娘娘,皇……”宫女声音发颤地道。
皇后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盛怒之下的脸有些狰狞,道:“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本宫滚出去!”
宫女猛地跪在地上,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说道:“娘娘,皇上来看您了。”
她话音刚落,皇后愣了一下,不待她有所反应,人影晃动,入了坤宁宫。
皇后只觉得如遭雷击,双眼因惊恐而圆瞪,可是看清来人之后,她的惊恐却变成了满腹委屈,眼泪从她的脸上滑落,她也不顾满地的蜡烛,不知道疼似的冲到来人面前,冲入了他的怀中,带着哭腔的声音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