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里坤宁宫有些不太平。
贵妃红颜薄命,皇上为此终日神伤,连伤势未愈的皇后也不去探望了。
而昭纯宫的白绫,每日仍暴露在日光下风雨中,随风而舞。
这贵妃才刚刚下葬,坤宁宫里就出现了怪异的事情,比如在坤宁中,突然出现在殿门前的各种唱戏的脸谱,出现在东宫后园之中的,无数残破凋零的百合花。
当看到殿门的脸谱时,皇后并未思虑过多,只当是什么人的恶作剧。
不过她因为皇上不再来看望自己的事儿烦闷,因为这件事也发了很大的脾气。
而东宫后园的百合花倒不是东宫之人事先发现的,而是文安公主晨起去给昭纯宫后院的百合浇水,却发现园中所有的百合花都不翼而飞了,而在前一日,她还看见满园洁白的花朵开得如火如荼。
这百合可是贵妃生前最为喜爱的花,每日都是细心呵护,现在换成了殷明乐照看,却变成这番模样。
殷明乐哭着去了养心殿,一直哭闹到早朝结束,才见到了自己的父皇。
“父皇,母妃喜欢的那些百合都不见了。”话音刚落她又哭了起来。
皇上还沉浸地贵妃离世的悲痛之中,乍听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是一震,急切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于是殷明乐就把这几百朵百合花不翼而飞的事情细说了一遍。
“莫不是……卿儿她走之前带走了这些百合花……”皇上沉吟着,跌坐回椅子里。
殷明乐有些汗颜,她想起昨天和宁致远以及殷烨、蓝玉、云禅,辛辛苦苦把百合花从枝头上折下来,偷偷托人带入东宫,就有些心急。
她害怕达不到预计的效果,立刻添油加醋地哭喊道:“父皇,母妃生前最爱这些百合,轻易舍不得摘的,可现在……这到底是怎么了?”
皇上也疑惑起来,失神地道:“是啊,卿儿是真正的爱花之人,应该会更喜欢花立在枝头才对,到底是怎么了?”
这一次的见面,殷明乐也深深地体会到,皇上对自己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明明已经多日不曾见面,可皇上对自己的态度,却如此冷淡,见到她并无欣喜之情。
她心中难过,不过最后还是擦擦眼泪走出了养心殿。
皇上尚在疑惑伤怀之中,可不久就从东宫传出了消息,说东宫的后院之中,满是被揉捏践踏的百合。
要说上午文安公主的闹腾是一个巨石被投入了湖泊之中,这宫中立刻传得沸沸扬扬热火朝天,而这个消息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炸药包,在湖底炸裂开来。
起初只是有些玄乎的灵异事件,可眼下联系到一起,倒是让人觉得背脊有点凉飕飕的。
其实旁人只是觉得玄乎,觉得有些瘆人,而到了殷雍的耳朵里,他的脸色就可以说是惊恐了。
皇后听闻这个消息也是脸色大变,再想起之前在殿门前发现的脸谱,想起皇上遇刺的那次,台上唱的戏曲,想起之前诬陷昭纯宫送来的百合花有毒,她终于生出害怕来。
可她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终日躲在坤宁宫中,数次去请皇上来相陪,以自己身体不适为借口。
皇上偶有出现,可即使出现,也能看出明显的伤感,皇后知道那都是因为贵妃的死,每每这个时候她就心中嫉恨,觉得这个贵妃死了还要和自己争。
可皇上不出现时,她一个人待在殿中,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只能彻夜点着宫灯。
而殷雍那边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他想起的并非是贵妃,而是许笙笙,那个替昭纯宫顶罪,因为怀有身孕,被赦免了罪行,最后却被自己折磨而死的女子,还有怀有身孕却被皇后派人亲手勒死的红缕。
他总是能在梦中看见她们惨死的模样,许笙笙七窍流血,在床上扭曲挣扎,而红缕那张美艳的脸变得狰狞可怖,双眼突出,紧紧抓着勒住自己脖子的那条白绫。
她的嘴里还在努力说道:“殿下……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她的身下,鲜血越来越多。
殷雍总是从这样的噩梦中醒来。
而这连日的恐惧,在皇后见到一只土黄色毛皮的肥硕大猫时,到了极点。
那是一个闷热的日子,虽没有什么烈日,但是连日里都是阴云密布,却不见下一滴雨,皇后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她便想着出门透透气。
她来到了御花园之中,可刚迈步进了御花园,就听见一阵嬉戏之声。
她好奇地往深处走去,看见留芳亭中,有两个身影,一眼看去,便能看出是殷明乐和她随侍的婢女。
皇后心情便不好了,她转身欲走,却看见从那亭子里,似乎滚出了一个土黄色球状的物什,她的脚步慢了些,好奇地看过去。
殷明乐和她的婢女也追着圆球奔了过来,可到了近前,皇后却是一怔,因为那根本不是什么圆球,而是一只肥硕的猫。
那猫好巧不巧,竟然直接朝皇后扑去,皇后连连后退,那猫却抓住皇后的衣角不放,并且用力撕咬皇后的衣服。
一帮人去扑,去拍打,那猫就是死死咬着贵妃的衣服不放。
“你这个畜生!”皇后大喝一声就要一脚踢过去,殷明乐却猛然扑上来,一把护住了那猫,却被皇后结结实实地踢了一脚。
“公主!”云禅惊呼一声,抱住了殷明乐。
皇后歉意地看着殷明乐道:“哎呀,是明乐啊,你没事吧?母后这是不小心,不过,你这时哪里来的一只猫啊?”
殷明乐恭敬地紧紧搂住那猫向皇后行礼,之后哀戚地道:“这是儿臣回宫的前一日的宫外遇到的猫,它同儿臣有缘,一路上都紧紧跟着儿臣,儿臣便将它留了下来。”
皇后勉强露出一丝笑意说道:“那还真是有缘。”
她看向殷明乐怀中的那只猫,太阳穴却猛然一跳,背脊泛起一层凉意。
那只猫还在拼命的挣扎,要往皇后的身上扑去,它的双眼是漂亮的金黄的琥珀色,可是看见皇后眼里,却觉得诧异,恐惧。
她看着猫那双冰冷的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睛,不禁后腿了一步。
连日来的离奇的荒唐的事情都串在了一起,让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惧。
她忍不住发起抖来,喊道:“走开!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