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太糟糕了,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只要她在,他就是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没有威严,没有自尊,一无是处,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脸色微红,隐有怒气,低吼一声:“跟我冲进去!”
一队人浩浩荡荡地汇入昭纯宫。
殿中,殷明乐将玉骨扇放在桌上,笛音响起,她挥动衣袖,循着记忆中的步子,翩翩起舞。
曾经在太极宫中,殷明乐舞的这支舞,其实算不上好,虽有少女的灵动,却少了女子的温婉柔美,那些拍手叫好的人,多半是阿谀奉承罢了。
总不会有人傻到去否定一个受宠公主的舞姿。
可如今的殷明乐却是不同了,殷烨看着她,也入了神。
笛音袅袅,舞姿娉婷。
殷烨突然觉得殷明乐长大了,不同于从前的单纯的鲁莽,如今的她,身段竟也称得上婀娜,举手投足之间,也有了万千风情。
可殷烨的心中,却有苦涩弥漫,她终究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了。
殿中一派风光大好,却煞风景地冲进来一些拿刀带剑的人来。
殷雍和盛夫人带着一众士兵站在那里,盯着殿中两人,杀气腾腾。
殷雍眼中露出狠厉的光芒,却看着殷烨和殷明乐,有些戒备,怀疑有诈。
“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卖弄风骚,给我上!把他们都给我碎尸万段!”盛夫人歇斯底里地叫喊,面容变得狰狞。
殷雍焦急道:“母妃……”
可士兵们已经越过他冲了上去。
笛声未停,舞姿未断。
殷明乐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殷烨的笛声却一直沉稳,她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竟不觉得害怕。
在士兵们提刀上前的一刻,几个黑衣人从高处落下,利落地处理掉了为首的几个士兵。
其余的士兵都愣住了,不知何去何从。
殷雍冷哼道:“果然早有防备。”
盛夫人怒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有什么用?就这么几个人,都除不掉吗?”
士兵们不服气起来,陆续冲了过去。
血液的腥甜之气洋溢在空气中,笛声渐高,音律激昂,舞姿也不禁变快。
刀光剑影,笛音曼舞,鲜血惨叫,描绘出有几分悲壮的画面。
那几个黑衣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眼前的尸体越来越多,可冲上来的人却不见少,不消片刻,尸体已经堆积成了小山。
黑衣人们的身上渐上无数鲜血,他们持剑的手也不如之前沉稳,体力已耗去了大半。
成堆的尸体让人头皮发麻,那些士兵也不敢继续上前了。
盛夫人还在厉声催促谩骂,而殷雍也知道事已至此,无法回头了,也开始催促士兵,下了死命令,若不能完成任务,便提头来见,士兵们便不要命地冲上来。
殷明乐的裙裾上染了鲜血,殷烨的拿笛子的手越发紧了,彩衣退到了墙边,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可以下脚的地方越来越少了,黑衣人也开始招架不住攻势,身上出现了伤口。
可殷明乐的动作没有半分迟疑,仿佛世间一切与她无关,笛音婉转,将高亢的音律送出,殷明乐衣袂翻飞,好似谱写她生命的绝唱。
有士兵跌跌撞撞地挤入殿中,艰难地来到殷雍和盛夫人的面前,惊恐地道:“太子殿下,有……有军队闯入宫了。”
“什么?军队?你们为何不拦住?”盛夫人惊惧地道。
殷雍乱了手脚,恐惧地喃喃:“不,不可能,夏侯军不可能收到消息,就算收到,也赶不过来!”
“小的们拦不住啊!”单膝跪地的士兵吓得发抖。
一曲终了,殷烨缓缓拿下长笛,殷明乐也喘着气在殿中站定。
殷烨勾起嘴角,抬眸间,眸光乍现,气势逼人。
“殷雍,你输了。”他悠悠地道。
可每一个字都如擂鼓,捶打在殷雍的心脏上。
他脸色惨白,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
殷明乐站在那里,竟然觉得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和响雷似的心跳声,她看见殷烨看向她的温柔目光,还有那让人心生安宁的微笑。
盛夫人急促问道:“那些人到了哪里了?”
士兵害怕得牙齿打颤:“已经到这边来了。”
殷雍、盛夫人,以及所有殿中的士兵,都乱了阵脚。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殷雍知道已经自己功败垂成,企图拼个鱼死网破。
盛夫人却是害怕着企图离开,可那些士兵都疯了,知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都往前冲去,盛夫人寸步难行。
那些黑衣人已经体力不支,可听说有军队前来,知道绝路逢生,都是精神大振,恢复了许多气力。
一大批军队冲破了宫门,直奔昭纯宫而来,很快就冲入昭纯宫,从后开始砍杀殷雍手下的士兵。
殷烨手下的护卫虽已负伤,却还有气力一战。
情势反转,殷雍腹背受敌,陷入绝境。
从宫外闯入的士兵,来势汹汹,出手狠辣,很快就将殷雍身后的士兵,杀得所剩无几。
而殷雍和盛夫人,站在成堆的尸体之中,脸色俱是发白。
“不要挣扎了,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殷烨缓声道。
这时,一个人在士兵的簇拥下,走入殿中。
他一身轻甲,倒也显得器宇轩昂。
“太子皇兄,好久不见。”
殷雍诧异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殷思齐,居然是你。”
“怎么?太子皇兄看见我很意外?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应该告诉过你,让你等着,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殷思齐嘲讽地问道。
“思齐……思齐!”盛夫人害怕又有些欣喜地叫道,“是思齐啊!你快救救母后,母后是逼不得已的!都是你的太子皇兄,逼迫我的!”
殷雍不可置信地看向盛夫人,殷思齐对她的反应也颇感意外,不屑地皱眉道:“母后?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已经是个废后了吧。”
“母妃,你在说什么?”
他虽然觉得盛夫人厌烦,但从没想过,他会如此对自己,哪有母亲,会为了苟延残喘,将罪责推给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