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将军不见了？”周竹站在将军府之中，捂着胸口费力说道。
他昨天被夏侯晟打了那么一下，现在实在不宜走动，可是一早就听说了四处都找不到夏侯晟，他想起夏侯晟昨晚的样子，心叫不好。
青梅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是啊，奴婢已经四处都找过了，都没看见将军。”
而府中其他奴婢也都说没见着将军的影子。
“立刻派人去找！”周竹捂着胸口皱眉大喝。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有士兵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周副将，城门前的士兵说，昨个儿深夜将军他驾马出城了，”说着像是怕挨揍似的补充道，“当时将军气势太吓人了，他们都没敢拦。”
周竹气得几乎又要吐出一口鲜血：“废物！牵马来！”
“周副将，你这个样子不宜骑马奔波啊！”有士兵劝慰道。
“闭嘴！”周竹厉声说完，转身出了将军府。
可他还没走出将军府，一队人马狂奔而来，气势汹汹在府门前停下。
“周副将周竹现在何处？”
为首一人看起来身份显赫，翻身下马直入将军府，毫无礼节，张口就问。
即便对方身份不一般，周竹也不给他好脸色：“你们什么人？胆敢擅闯将军府！”
那人从腰间拿下一件明黄之物，竟是圣旨。
大梁皇宫，乾清宫内，殷雍站在床榻前，看着面目昏沉的皇上，静静地站在一旁，问道：“父皇可好些了？”
皇上咳嗽几声，喘了喘气才道：“好……好些了吧。”
其实他自己知道身体已经每况愈下，可他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殷雍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大概是命不久矣，年事已高，更能将凡事看得通透。
皇上总觉得此刻的殷雍变了个人似的，身上无半分温情。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殷雍的能力不如殷烨，储位最终的归属，他早已有了别的打算。
“雍儿对当年之事，有何看法？你觉得父皇做错了吗？”皇上艰难问道。
“不，父皇没有做错，为了大梁江山，使些手段也是无可厚非的。”殷雍想也不想地道。
皇上的苍老的脸上却露出困惑，突然发出几声低笑。
“是吗？”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了。
殷雍露出一个自以为温柔的笑意来，在皇上的眼里，却是虚有其表空有笑意罢了。
“父皇，您英明果断，所做之事从未有过差错，儿臣最佩服的便是您的这点了。”殷雍走到皇上跟前，极力表现出真诚。
可皇上却是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从前这些奉承他也是很受用的，觉得儿子就该尊重父亲，并学习他治国的手段，可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你下去吧，朕累了。”皇上有气无力地道。
殷雍闻言乖乖退了下去。
看着恢复冷清的乾清宫，皇上心中寂寥。
“烨儿怎么不来看朕？难道还在为朕让文安去大金的事情生气，要跟朕老死不相见了吗？”皇上挣扎着坐起来，越说越激动。
崔怀忙过去扶他：“皇上稍安勿躁，十六王爷哪能不来看您啊，肯定是被什么事缠住了走不开身。”
“他能有什么事！把他给朕叫来，朕要见他！”皇上挥舞着手臂厉声道，说完忍不住低头咳嗽一阵。
崔怀忙不迭地派人去请了殷烨来。
虽然殷烨来到了乾清宫，可他看起来眉头微蹙，给皇上行礼似乎也有些不情愿，看起来并不大想见到皇上。
旁人倒是没这种感觉，但此刻的皇上却一眼瞅出了他的心思。
让崔怀及一众伺候的人退下，殿中徒留皇上与殷烨两个人。
对于殷烨的态度，他不急也不恼，反倒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怎么？还在生朕的气？”
“儿臣不敢。”殷烨淡淡地道。
皇上轻哼一声，无奈道：“嘴上说不敢，这疏离的态度，却是把什么都说明了。”
殷烨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确不该如此，叹了口气道：“父皇，是儿臣的过失，父皇的身体可好些了？”
对上殷烨那像极了贵妃的一双眼，皇上失神片刻才道：“好些了，好多了，”他斟酌道，“烨儿对于多年前那一事，有何感想？”
殷烨眸光微闪，淡漠道：“父皇自有决策，无需儿臣评判。”
皇上低低笑了道：“这天下人都说得，你又怎么说不得？不敢说？”
激将法没有对殷烨奏效，他还是淡漠的样子，过了一会他的眉头却皱得更厉害了，下定决心了一般道：“父皇身边想必无人敢说父皇的过失，但儿臣不得不说，父皇此事于百姓，让其唏嘘，而于那些为您征战的士兵，便是寒了他们的心，蓉绫皇姑姑，儿臣年幼也曾见过，儿臣觉得皇姑姑不会是谋逆陷你于不义之人。”
殿中一时静默，皇上没有发怒，脸色却沉了下来，他苍老的眼中光芒闪动，他不禁用手捂住了双眼。
“父皇……”殷烨心中一动，看着他苍老的父皇，突然发现他竟已枯瘦这这般样子。
他不禁走上前去，单膝跪地，轻轻搭上皇上的胳膊，眼中隐有痛色。
他发现自己不是很了解皇上，这个站在权力顶峰的男人，是如何一步步走上帝王之路，是如何一个人守护这个江山的？
那必然是很艰辛孤独的路吧。
皇上将手拿下来，泪眼婆娑地看着殷烨：“孩子，父皇不行了。”
殷烨心头一跳，惶然道：“父皇说什么呢？您龙体安康，只需安心调养……”
话说一半，他已经声音喑哑说不下去，掌心的手臂实在是太瘦了，枯瘦得不成样子。
“这江山朕放不下啊，如今你长大了，朕也有了可以托付的人，朕希望你能答应父皇一件事。”皇上伸手按在殷烨的手上，目光灼灼。
殷烨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说不出话来。
“夏侯晟已经不能为大梁所用，大梁已经没有了保命符，朕要你日后将文安嫁往大金，以求两国安好，哪怕只是几年十几年，两国不会有战争。”皇上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抓住了殷烨的手，言辞恳切。
殷烨抬头看着皇上，惊惶道：“不，父皇，不能这么做，明乐她……”
“她是一国公主！这是她应该为大梁百姓做的事，也是你应该做的。”皇上的脸因激动而泛红，毋庸置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