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子,您不能……”
粉锦点擦,凌岸忍不住隔衣扣住她的手腕:“您不能去,旁人不知您的身份,难道……难道他也不知吗?”
云舒拍拍他的手背,“别担心,我相信他不会。”
别担心?
这话原该由他来说,是而从云舒口中听到,有莫名的不踏实,他便更不肯了:“不可,还是让我陪公子一起去!”
凌岸怨气不减,才被那恶毒女人惹了恼火,现下还要目睹主子被众多嚣邪之辈羞辱嘲笑吗?
颜景泽看出他的不冷静,道:“别忘了今日来此的目的,仔细因小失大后患无穷。”
他侧目而视,“可是……”
颈间一热,云舒凑近他耳语:“若我猜得不错,刺客会在我过去后前来伺候,留神茶水,提防左右,必要时……”
垂面,云舒眼中一闪而过的湛黑,令他蓦然一震。
“走了……”摆摆手,而后又以一派风轻云淡的放荡姿态姗姗而去。
“颜大人,公子她……”敏柔焦道。
“无妨,都坐下等吧。”颜景泽整了整宽袖,径自坐下。
其实他何尝愿意放她过去,只是也正如她所言,相信沈栖迟不会因区区游戏便辱了云舒的清白,始作俑者,仅不责怪已是她对他最大的宽限,他若真犯浑拦了二人相遇,那才是真的自不量力。
云舒绕过围廊,莲步轻移翩翩到访,起哄之声从没间断,一张张面孔尽是看好戏的腔调。
间距十尺也,沈栖迟佻薄沉令,“春是不是也该过来陪我了?”
她步一顿,看向那跟随他命令亦步亦趋的春官。
万子洵在一旁慌慌提醒,“你发什么神经,弟妹她都……”他抬手摒意,“万兄若实在不忍直视,便替我将这围帘都撤下,得个眼不见为净……”
“你……你就折腾吧,迟早伤透弟妹的心,届时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万子洵很快窜上一股子火,暗啐这小子并未听进他的劝诫,反还变本加厉了。
清粉绸制的幕帘相继散下,转眼在座位四面形成层层隔断,完全将沈栖迟独辟开来。
春官捧得勤快,先前那副清倌人的皮囊维持不住,急色满满的略过云舒碎步上前,以求与谪仙会面,互赏云雨的一机。
云舒也不恼,在这侧看客嘲弄的视线中撩开围帘。
不过才露缝隙,便见一双粉桃松鹤的绣履躺在眼前,云舒颜面不惊的朝沈栖迟道:“千挑万选选了一记打,春官无辜,下手之人更是无情。”
透过帘缝,沈栖迟轻佻谐然:“无情也是被那多情伤的,云公子处处留情,又怎会懂我心中苦痛。”
一笑置之的淡漠,扎进云舒的心,“你可愿意听我解释?”
“就差亲眼所见了,我不认为你还能说出什么使我信服的解释。”他随手丢开打晕春官的酒壶,泛泛坐下。
没有答允,也没有拒绝。
“我对他,我……只当他是亲属兄长。”沈栖迟自然知道她所指何人,想起方才二人扇后亲吻的绝艳风景,他实难按捺,“亲属,兄长?在公子眼中,这些人与赐婚择配之人有何不同?”
“自然有,前者助也,后者……后者才是宿命所归!”
随后男子广袤的笑声传遍阁内,“助也?你想让他助你什么?助你欺骗我这宿命所归,还是干脆把你我能做的事也一并同他做了?”
“你……”云舒羞愤具存,有些野蛮的甩下围帘。
言语沉默了片刻,沈栖迟听帘外无声,心下微恻,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了?这丫头一向面皮薄,他如此说来与耻笑有何两样?
可他转念,青楼欢场都来去自如,还存在什么面皮薄?她跟随颜景泽学到的都是庸俗气息,自得了寡廉鲜耻之德,今时不同往日,她也不再需要他的疼惜了!
他取过酒盏烦躁饮着。
不料随起的周遭渐旺的欢呼怂恿,沈栖迟瞳眸一冷,立即起身撩翻围帘,只见云舒脸颊红染,美眸清恬,正低着头咬唇不语。
想来世间难求一回这魂梦倾付的景致,必引群起垂涎,心神迷离。
腰肢纤细以云丝粉缎紧紧束起,而此刻她脚边地面上的,正是那环腰带。
危险感逼近,沈栖迟美眉轻拧,“你做什么?”
“愿赌服输,这是你说的……”
“疯丫头……”他薄唇翕合吐出冷语,见她动作不止又要褪去外层粉锦,忽生一阵拥堵填埋嗓间,他也不知是何情绪,伸出长臂桎上她的衣襟,“商讨时说好,这衣裳由我来脱。”
随后腕上用力,娇小的人儿被抓进牢笼。
可是他也说好了,自己不会轻易失度,轻易被她楚楚可怜的外表所迷惑,即便不为自己愚蠢承受他二人的玩弄,也要稍稍赚回一些尊严。
然方才那股急切,十分巧妙的打了自己的脸。
云舒的衣襟攥在他手心,迫她因身高劣势不停踮脚逢迎,“放下我……”
沈栖迟将一切失常归结于微醺惹得祸。
明眸皓齿,用我见犹怜之貌对着他轻颦低语,他开始无法平复心跳,越克制越欲烈,悄悄陷进少女澄明如水的婉目中,渲红如画侧颜。
被他看得心痒,云舒首先调转视线,他却道:“峡谷之巅没能了断的,这次……你给我个明白。”
了断?他要了断?
“不……不要了断,我从未想过……”
“不想断也可,离开他,往后再不要与他有任何交集,我便原谅你……”
云舒未施粉黛的面上浮现为难,“这……这是不可能的,但沈栖迟……你相信我,我没有背叛你,我与他只是……”
“够了别说了。”他松开她,任她不稳踉跄也不愿驻目,“你看不到自己的眼睛,所以一直自欺欺人,可我从里面看到的,是你对他的爱意。”
“不是……”
“我时常在想,不该怨恨你,也不该强求你对我专一不移,所以你的事情我尽力不去过问,但这并不表示我没有疑心,我是在等哪一日你自愿来告诉我,因为……因为我不舍得逼你……”
眼眶乏力,又有些干涩,他转过身去合眸轻叹,仿佛要将一直以来的委屈言退,云舒何尝不知他这份心,只是现在她说了实话,他却不肯信了。
“罢了,多说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