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奢望沈栖迟会真心待她好,不敢求他理解体谅她,但他丢给她无情的背影,实在是太多了,仿佛不欢而散是二人每每相交的必然结局,其实她早就想的明白,可眼泪偏要不争气……
氛围突然安静,敏柔在一旁踌躇着是否要继续伺候云舒用膳,沈栖流无声踱向二人,企图尚不明确时自作主张挥退了敏柔……
“舒儿……”
不知沈栖流何时近了她的身,温和的嗓音永远充满了怜惜,她抬眸,慌张的掖去泪水,“大哥……我……我觉得不太舒服……我先走了……”
“不要走……”沈栖流飞快握住她的手腕。
目光定格在自己的手腕,云舒噙着两汪咸涩,尴尬挣扎,“不要这样……大哥……放手……”她首先忌惮府人的目光,然环视四周唯剩下她与沈栖流。
“你先别走,我……我有话对你说……”
她转过身子心里虚的很,不知他摒退左右究竟意欲何为。
“大哥想说什么……”
“舒儿……”
“尊卑有别……大哥还是唤我弟妹更衬身份些……”
身份……又是身份!
沈栖流暗自切齿,极为不愿的改口:“弟妹……”多么生疏的一个称呼啊……看似亲属一家人,中间横着的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席间小迟任性,叫弟妹受委屈了……”
“舒儿……不敢委屈……”
“弟妹的苦楚,我如何不知……其实小迟顽劣成性,想要他为人父,他也是没有那个心的……”
云舒不咸不淡的回应:“也许吧。。”
“那弟妹还要与他……”
唯恐得到不愿听的答案,询问时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奈何此番郑重被女子一笑置之,“事到如今哪里由得我要不要呢……难道大哥认为我会违背父亲的意愿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栖流凑近她,锲而不舍,“弟妹天性善良,在许多事上欲深看而不能……小迟总将推脱的源头扯至你身上,还用你去堵父亲的口,你……不觉委屈吗?”
“呵……”云舒苦涩一笑,长睫扑闪沾上些许晶莹,“难为大哥心细了……便算他用我做了挡箭牌,可我身子不好不宜生育,却是事实啊……”
“弟妹你……”
“委屈……说到委屈,也应该是大哥吧……”云舒打断道,如此断章取义的沈栖流着实含了挑拨的意味在话里头,她怎会听不出?“无后为大这般不孝之举,夫君可没打算让大哥独善其身……”
沈栖流撇过面去,声音低了许多:“这我方才解释了,是因为我的指婚对象……”
“何必解释……”
“能得大哥的体谅舒儿足矣……况且……委屈与否不过是看自己的心境……大哥对此……不也是听过就忘……”
云舒敷衍,沈栖流似是大为失落,“罢了……其实我真正想对你说的是,你若不愿为他生儿育女,大可不必勉强,我……我即便日后娶了那女人,不得我意我也不会那么快就……”
“别说了……大哥好意我心领了……”
“……”
沈栖流没想到云舒在他跟前的防备心这么强,事事避嫌……明眼人都瞧得出她心里的委屈,她强颜欢笑无可厚非,面对给他关怀的他,竟摆出这副疏离的态度……
言语淡漠无谓,与在沈栖迟跟前截然不同!
他一万次不明白,为何体贴入微无人理会,寡情薄意反引她趋之若鹜?
见他困顿,云舒也无力与之继续纠缠,“多谢大哥关怀,若大哥无旁的事……恕舒儿不便相陪了……”然而她才道出去意,沈栖流再次擒住她的手腕,“你……你要做什么……”
男子温润的眸中一闪而过嗜人的硫火,从未受过冷待的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云舒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绝冷落他,尤其兀自想象昨夜她在沈栖迟身下那般婉转娇媚的模样,更是极度不平衡!
不知好歹的女人?臂上一用力,云舒轻弱的身躯径直飘进他怀中……
本也是没有防备,更未曾想他会这般放肆。
陌生气息的笼罩令云舒脊背发寒,她不由分说的推拒起来,“请大哥放尊重!”
惧怕也不敢表现出慌乱,因为她深知此刻的处境,若喊出声来被下人听见,不管结局如何都会是她的损失居多。
“舒儿……说实话……你便这么厌恶我吗……”一手擒住她的手腕,一手揽上她的纤腰,二人顿时变得亲密无间。
“放开我!大哥……你不可……”
她现下算是知晓他急急挥退敏柔的用意了,只是她知晓的太晚,已然无人能出来震慑他。
“舒儿你冷静些,我不是要对你用强……”近在咫尺,沈栖流暗沉的眸子幽远的如同一潭泥沼,什么恭敬守礼,什么谦逊温和?此刻怕都化为了乌有!
明明做着禽兽之举,却还说着“此地无银”的言语,他清楚他在做什么吗!
男性的理性随风,云舒生出被轻薄后的愤怒,张口便朝他手背咬了下去!
沈栖流吃痛仅闷哼一声,下意识松开桎梏,云舒趁机推开他并仓惶逃出他的视线。
几乎在同一时刻,懊悔翻涌成潮。
他自恃知礼善守,难以想象……竟会在方才那一刻失了分寸!
那人若一味要装聋作哑下去,他再如何表露维护之意也是对牛弹琴……可恨心底星点邪晦的种子正以他无法估量的速度生根发芽,多怕哪一日耐不住便要万劫不复……
……
值得人发笑的是,为相府长子指婚的圣旨第二日便宣进了府中。
当众接下圣旨的沈栖流是难堪的,他第一时间在心底描绘出沈栖迟百般挖苦唏嘘自己的模样,还有云舒那张始终对自己波澜不惊的面孔。
除沈安士几近要拍手叫好的满意态度,其余三人皆是各怀心思。
云舒这位大嫂来头可不小,出身帝王家生来便含着金汤匙,她的父亲是当今圣上姚深,母亲则是与其结发的正室赵皇后,及笄之年的她是皇室名正言顺嫡出的公主,姚溪。
姚溪身份尊贵,所以沈栖流一跃成为驸马,攀进了皇亲国戚的政治圈。
政治联姻毫无感情可言,公主的婚姻也只为巩固或是拉拢利益关系,无非外有战乱内有忧患。如今国泰民安,即便远嫁和亲也无需动用嫡公主。内里天子临朝,各方流派多不胜数,手握重权的丞相沈安士无疑是急需拉拢的人心,相位历来遵从家族世袭制,沈安士有长子,且长子的各方修为皆极出色,所以无论是皇帝还是赵皇后,都会极力促成姚溪与沈栖流的结合。
云舒下嫁在先,姚溪指婚在后,如此一来尚书令府与相府归为赵皇后一派自然毋庸置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