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流不得不为那些声源充当一个接纳者,梦中无数次浮现过她清丽娇羞的面孔,一颦一笑皆是恬淡盎然的气韵,云舒的一切不断挤进他心中。
此刻他听到的……竟与他夜夜臆想的画面不谋而合,理智上他不该将她置于如此低俗的位置,因为她是那样美好清新脱俗,是误入凡尘的妙人,不可亵渎。
过后,这种境遇每意识到一次,他对自己弟弟的妒恨便多一分。
沈栖迟温情抚上她的面颊,烛火恰好燃尽了。云舒抵抗不了虚弱困倦,沉沉睡去。
不明白……明明是她不遵妇德,贪酒寻欢啊……他身为夫君理应摆出审判之姿去归束她的,事实上他气呼呼来此等她回来,也确实那么做了,可是……临了她醉意缱绻的眼眸,怎就透出与她行为不符的理直气壮?
这丫头是在委屈什么?
他开始不懂究竟该用何种心态去对待云舒……
斥责吗?
原谅吗?
不……她竟毫不愧疚的对他承认了钟情自己的兄长,怎能这般轻易饶恕她……
“笨丫头……”黑暗中沈栖迟压抑的轻斥,似在不满她不堪一击,而后他温柔的将她抱起,稳稳朝床榻走去。
翌日,云舒从剧烈的头疼中苏醒。
耳边一派寂静,只有稀碎的鸟鸣时不时转调两声,搅动她疲乏的神经。
弱弱支起身子,她看到不远处的窗子是合上的,从外头播撒进来的光线充裕,不用想也知晓今日又是一个异常晴热的天气。
她合眸叹了口气,掀被下榻。
昨夜在她身上纵情作乱的男子早已没了影子,留给她满身空乏,似是怎么睡也睡不够。
沈栖迟并未歇在她房里,便如以往的每一夜……尽管逗留的再久,也还是要离开的。是怀着对她的失望……还是不屑一顾?
回想起昏夜中他那张隐忍又傲娇的面孔,禁不得俏脸一红。
再看向梳妆台,已被收拾整齐了……不知怎的竟觉有些讽刺,互为独辟的个体,她作甚还要时时想着他?
嗤笑一声,起身唤丫头进来伺候沐浴更衣。
再次见到沈栖迟,是在午膳的餐桌上。
按照惯例,第一个抵达的永远都是最遵尊卑规矩的沈家长子。
沈栖流温润一笑,瓷白的齿衬出他循循的薄唇嫣粉异常,“弟妹身子可好些了吗?这样热的天出来是难为你了……”
云舒微微屈膝,垂眸一瞬男子的手扶上了她的前臂:“身子弱不必行礼,快坐……”
尴尬退开他,只得一圈轻纱从他掌心拂过,什么也没能抓住。
一贯的冷淡,拘谨,生人勿近。
不过他也习以为常了,继续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为着天气热,膳房将膳食做的清淡了些……弟妹稍后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敏柔搀扶云舒在他对面落座,似有意避开他,不过她的面上也是同样的若无其事,“大哥事无巨细,这点子小事儿也顾及上舒儿的喜恶,舒儿……真是不敢当……”
“怎会……弟妹的事从无小事……”沈栖流脱口后方觉逾越,又急急出言力挽,“呃……是父亲心系弟妹的身子,特地嘱咐的膳房……”
“父亲待我极好……我一直都知晓的……”
“昨日你身子抱恙,早膳也没用,父亲便想是不是这膳食不合你心意,这才命人改的……”
提及昨日,云舒仍心有不快,“辛苦父亲大人……我只是偶有小恙,还劳父亲与大哥操心……心中过意不去……”
“快别这样说……”
沈栖流顿了顿,又暗藏别样心思,“小迟时常贪玩不顾家,难免疏忽了你,你我既成一家人,关怀你自是理所应当……”
云舒抬眸触及沈栖流颇有深意的浅眸,不由逗留。
这双眼与沈栖迟有三分相似,然不似他那般喜怒无常,润如美玉虽不招摇却稀世珍贵。
为何……同样是沈家的儿子……沈栖迟就没能分摊到他一丁点儿的温和,这样柔软贴心的言语,也从未经他口中听到过……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云舒,不得夫君欢心的缘故吧?
想到此她撇过小脸,不敢看男人的眼。
沈栖流心知肚明,弟弟所为不仅仅是伤害了云舒,更是将他的妒恨激上一个层面,他差一些就忍不住要开口指责他。
然,修养不允许,云舒心中的定像也不允许。
在云舒心中,沈栖流可绝做不出偷听墙角的宵小之举,更不是那种人前乱嚼舌根的男子。
所以他忍了,扯开话题道:“对了……今日一大早云大人差人往府里投了拜贴,说是过两日要来拜访,弟妹可曾知道了?”
云舒忙应道:“果真吗?我……还没有人告诉我啊……”继而转头向敏柔确认,“敏柔……这怎么回事……”
敏柔停下手中的纨扇,俯身解释,“小姐先莫急,老爷今儿是差人来了,不过奴婢见您昨夜没休息好,便想着待您精神好些了,再告诉您的。”
“原来如此……”
沈栖流在一旁附和:“敏柔姑娘说的是,帖子上写了三日后过府,左右时日还早,弟妹不必如此心急……”
她轻舒一口气,继而淡眉微蹙:“离家许久了怎能不想家……我在外不能知父亲母亲的近况,他们又一向操劳,若弄坏了身子可怎么好……还有哥哥……他总喜欢夜里独酌,一不留神便过了量,我……”
正说着,无意瞥见沈栖流正定定注视自己,云舒弱弱的噤了声,略微尴尬道:“舒儿话多让大哥见笑了……”
沈栖流弯了弯唇显的一脸宠溺:“哪里……弟妹此番真性情,远胜过万场逢迎作戏……云大人与伯母若知晓你的心思,必会暖上心头……”